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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翻腾,不断徘徊在林炎身边,仿佛随时准备把他吞没。
景函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只后悔自己之前太过莽撞,竟然没有向师尊借几件法宝就出门了。
现在向师尊求救还来得及吗?他们会不会一找到公母贝就杀掉碍事的林炎和自己?
也无怪乎先前千湖宗主那么轻易地要把灵贝五五分了。
发觉景函的足步逐渐变慢,林炎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二人眼神交汇,林炎心领神会地直接停了下来,道:“这贝场太大,我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不如稍作休息,万一碰上什么机关也好有个防备。”
未听见宗主的回答,血也低下头看向怀中,发现前者早已经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他眼中的一抹嗜血之气稍纵即逝,自作主张道:“可。”
景函当然没有看漏他的表情——既然对方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和睦,那他们就还有机可乘。
三人很快找到一处空的贝室休憩。
林炎随手把自个儿那把中看不中用的大剑变成了一张长凳,陪景函坐下。血也则稳稳当当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和千湖宗主一起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而那团雾状的魂魄则仍遵循着千湖宗主清醒时的命令,死死地守在林炎身旁,真叫一个阴魂不散。
作为一个水灵根的修士,景函在水下有着天然优势,对上老对手血也更是有着六七分把握。
只是千湖宗主至今使出的手段别说是修为等级了,就连他是什么灵根景函都没看出来。
有血也这么个大活人在,景函不好一直盯着千湖宗主看,只能转而去研究那一团黑雾,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
只见那黑雾中模糊不清的人面时而惊恐、时而狞笑,一张开口就有血色的雾气喷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打发的邪物。
景函不动声色地驱使一小缕元气在黑雾的周围游走,那元气时不时地穿过雾气周围的空档,甚至偶尔与其擦身而过,黑雾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这物并没有自己的意识?
景函决定赌一把。
他轻轻地捏了捏林炎的手,并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用眼神示意了出口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景函的长剑骤然出鞘,直直地刺向团黑雾。
黑雾本能地想躲,却被无数剑光笼罩,无法脱身。
怀里抱着个人的血也不便动作、不能画符,只能驱策一团最原始的球状闪电炸向景函。
可这闪电却不小心失了准头,直直炸在了那道黑雾上,景函立刻抓住机会,一举斩杀了黑雾。
一股强大的力量沿着剑尖倒灌入景函的体内。
那既不是天地元气,也不是元素灵气,而是如同天启一般的浩瀚知识。
一个奇异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系统接驳中,引导程序开启。数据完整度,百分之七。系统能量,百分之三,进入节能模式。地图模块自动开启,请及时补充能量。”
景函只觉得一股重生之后从未有过的清明点亮了他的整个脑海,视野右下角消失许久的地图也重新出现,其上清清楚楚地标明着对面二人的身份修为:千湖,金丹三重;血也,元婴九重。
原来千湖宗主的名字就叫千湖?能以自己本名命名一个宗派的宗主,竟然只有金丹初期?!
来不及惊讶,一直靠在血也怀里的千湖已然转醒,见自家傀儡被斩杀,千湖一直闲适的表情头一次变得狰狞起来,无数带着令人作呕血腥味的黑色浓雾铺天盖地地向景函和林炎袭来,其中偶尔夹杂着噼啪作响的微弱闪电。
二人疾步后退,林炎来不及收拾的大剑立刻被腐蚀殆尽,而剑中蕴含的灵气则被同化为另一股黑雾,再一次叫嚣着向二人冲去。
这黑雾有古怪!
景函抬手召唤出冰墙,稍微拦截黑雾片刻,扯着林炎的胳膊一起冲进了充满贝脂的洞窟中。
北边……北边……
景函一边迅速御剑穿过层层阻碍,一边调整地图,终于在地图靠近东北角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贝室,两个分别标着“公贝”、“母贝”的白点正在其中缓缓蠕动。
书中说的果然不错!只是还有一只中型的公贝还不见踪影。
搜索完整片地图还是没能找到那只公贝,景函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们到来的时间与书中描述的不符,那只公贝还没能到达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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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血也的脸上,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掌印,而丝丝黑雾缠绕在血肉之间,不断腐蚀,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要你何用!竟让那气运之子跑了!”千湖抬头仰视着面前一言不发承受怒气的男人,愈看愈觉得此人沉默得可憎,说不定这俩人逃跑的背后还有这人暗中帮忙也说不定。
要不是其他马屁精都不堪用,他又何必带这么个硬骨头一起。
如今能够方便寻路的血魂没了,又没有气运之子的带路,什么公贝母贝,想都别想!
更别提贝场深处的那处小密境了!
他还指望着拿到密境中的宝物献给魔主,换取更高一层的修炼秘籍呢!
想到这里,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又给了血也的另一边脸一巴掌。
血也默默地承受着钻心噬骨的疼痛,连闷哼声都没发出一丁点。
真没意思!
千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知道这人软硬不吃,千湖一边感应着放出去追人的暗灵气,一边自个儿消化了一会儿怒气。
在得到一无所获的讯息后,他没好气地瞪着血也,终于忍不住小臂一挥,指尖的黑雾凝成一条软鞭,重重地抽在了血也的身上。
沉默如同雕塑的男人终于被震得动了动。
千湖冷笑一声,道:“早叫你接受魔主的恩赐你却不肯,如今连轻轻的一鞭都承受不起。真是废物!”
听到这话,血也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无意扯动了两颊的伤口,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嗤。”看见血也的倒霉相,千湖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掌缓缓抚过他的脸颊,用黑雾修复起他的伤口来。
他的动作既轻又柔,指尖也细腻滑嫩得不像话,血也的心随之砰砰跳动起来,什么疼痛、什么魔主,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待气运之子铲除魔主之后,千湖自然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血也低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就要满溢而出的柔情。
修复完血也的伤口后,千湖一脸嫌弃地看向指尖上沾满的血液,伸出舌尖轻轻地吮吸。
啧啧的水声响起,血也一张老脸都要红了,幸而他的皮肤够黑,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回城符带了吗?”千湖反复看着自己的右手,以确定上面的血液已经被吮吸干净。
血也应了一声带了,自发自觉地布好一个简单的传送阵,一脸不情愿地伸出双手,请千湖走进他怀里。
千湖却对他的不情愿十分满意,仿佛享受着他的痛苦似的,稍微整理了衣襟,这才道:“再不小心用剑柄硌着本座,我就挖了你的元婴喂狗。”
他一边冷笑着一边走进被当做人形肉垫的血也的斗篷里,两个人连体婴儿似的一块踏进法阵……
什么也没有发生。
千湖不满地骂了句废物,俯下身亲自发动传送,却还是没能成功。
“见鬼!”他用靴子碾了碾那个死活不起作用的法阵,正要拿血也出气,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突然从上至下而来,蔓延了整座贝场。
千湖的脚步一顿,眉头竖起,冷哼道:“又是他?”
血也顿了顿,沉声道:“是。”
“呵。这么说来,魔主多半也来了?”不等血也回答,千湖冷笑道,“他倒是得了宠的。”
心念一转,千湖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留下来看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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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公母贝所在贝室的地方,景函和林炎也感受了这股波动。
比起千湖他们所在之地的微弱震感,此处的震动简直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也不为过。
纵是有贝脂做缓冲,二人还是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天地灵气汹涌而来,简直要把人湮没才肯罢休。
待到震动终于平息,失去避水咒庇护的二人满身满脸都是贝脂,狼狈极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母贝那儿传来的吗?”林炎从靴子里掏出一大坨粘滑晶莹的半凝固液体,一脸嫌弃。
景函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施了个避尘决,摇了摇头。
如果他的感觉不错,这次震动的源头应该来自正北方向,与公母贝并无关联。
他颇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贝这种生物并没有攻击力,只能靠坚硬的外壳抵御外界的伤害,一切听天由命,也因此,能够活到成年的贝极其稀少。
方才的震感如此强烈,万一那两只贝恰好处于外壳打开的状态,怕是已经变成两坨死肉了。
幸好活贝的肉乃是至补之物,若是实在不走运,赶紧趁着灵气未散把那两只贝给吃了,也算不虚此行。
只不过进到贝室之后,连这最坏的打算都落空了。
或许是离震源太近的缘故,这个巨大的贝室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四处凝结的贝脂混杂着钟乳石的碎屑尽数抖落在地上,处在贝室正中的两枚巨大贝壳恰好被一截拦腰折断的钟乳石给砸得粉碎,溅得一地灵液。
景函倒是没浪费,用一个宝瓶把这些凝聚天地精华的液体全都收集了起来。
林炎是第一次见到采集灵液的过程,他用食指沾了一点儿塞进嘴里尝了尝,只觉得比曾经喝过的任何灵液都要更加醇厚,灵气也更加充沛。
景函把宝瓶收进袖袋,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之前试图摆脱千湖的时候他们已经试验过使用离火城的传送阵,发现并不起效,而入口的传送阵又似乎是单向的,如今唯一的方法,只能是靠两条腿走出这个贝场。
他展开地图,附近共有三条道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他们来时的路,第二条通向正北方,一直到地图边缘都没能看见尽头,第三条则通向东北方,蜿蜿蜒蜒,尽头亦是一个贝室,室中有一个意义不明的小绿点。
斟酌片刻,景函决定选第三条路。
毕竟正北方才发生过不明原因的元气波动,贸然前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