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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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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炎到哪儿去了?他的伤……

    景函皱起眉头,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个天然溶洞,高宽约有十丈,洞中有潭,潭上方的洞壁上布满不知是哪种爬虫留下的粘液,荧光闪烁,荧光映照在水潭中,摇曳如同鬼火。

    在昏暗中行了十数步,景函发现前方有一方窄窄的石坡,坡上隐约有人工雕凿的痕迹。

    正符合书中对藏有玉戒的迷阵的描述:【林炎一手扶着滑腻的岩壁,沿着石坡艰难地拖动着躯体,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寻到了一处石潭……】

    景函不疑有他,以剑护身,沿着石坡前行。

    这道坡既黑暗又狭窄,最窄之处须得侧身收腹才能勉强通过,也不知卡住过多少贪食的修士,以至于每到一处窄壁,地上总有那么几具宽阔的骨架。

    一直走到路过第三十具白骨,景函终于发现不对——这么长的一段距离,早就超过了断崖的地界,说不定已经深入山腹之中,空气的湿度却丝毫没有改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作为一个有着渡劫期经验的修士,景函竟然一点儿都没看出这个迷阵的破绽所在。

    若是放在从前,他大可以不要钱似的放开所有神识,一寸一寸地找过去。可如今他只有金丹期,哪怕只是放开一个小小的神魂触角一刻钟,那都不免累得力竭。

    真是麻烦极了。

    从前有位剑修大能曾说过: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剑砍下去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剑不行,那就两剑。

    经过长时间的实践,景函深以为然。

    一段长长的符文吟唱完毕,无数水灵从景函的金丹中、岩壁上的粘液里缓缓飘出,凝聚到他手中持着的长剑上。

    那剑愈来愈亮,到后来甚至照亮了整个岩洞。

    水蓝色的剑芒以吞天噬地的气势席卷了狭窄的的坡道,眼前的石壁彻底崩塌,现出其后的另一个溶洞。

    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男人正半死不活地伏在潮湿的地面上,红衣下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

    正是林炎。

    他忙上前两步,想要查探林炎的伤势。

    才走出两步,一股温和的能量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四下查探,恰看见一枚青玉色的指环正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找到了!!!

    景函心念一动,正要去取,神识却在指环周围打了个拐儿,没移动指环分毫。

    这样东西,已经有主了。

    至于主人是谁……景函看向满地的血迹,简直不用多问。

    真不愧是气运之子,明明都是从天上掉下来,景函自己被困在鬼打墙里几个时辰,林炎倒好,直接从天上摔下来就一头掉进了藏宝室。

    这样看来,先前的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至于救人……那也不过是机缘的一部分罢了。

    景函的心冷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高处露着天光的破洞,蒙上抹额就想走。

    “……师兄……”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幽幽地喊道。

    景函手上动作不停,给脑后的抹额打了个结。

    “……师兄……”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起来。

    景函踏上了飞剑。

    “……我好疼啊……”林炎带着哭腔说。

    景函的脑中蓦然出现了一双满是委屈的黑眼睛。

    他暗叹了一口气,正要回身,又听见林炎惊惶地喊:“金师妹呢!师妹不见了!!!”

    景函足下一滞,重新落回地面,解开了抹额。

    金铃子正好好地晕死在涵洞的另一个角落里。

    林炎的眼中闪着得逞的光芒,他小声埋怨道:“师兄好狠的心啊,我为你流了这么多血,你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撇了撇嘴,“倒是一提金师妹,你就立刻回来了。”

    景函不愿多解释,只是用剑挑得金铃子翻了个身,判定道:“没死。”又走回林炎的身边,扫了一眼他的伤腿——红色的弟子服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半条小腿的血肉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只剩下森然的白骨,余下的那一点儿皮肉上尽是撕扯的痕迹,看上去血肉模糊,极其可怖。

    这样严重的伤势,绝非那句软绵绵的“我好疼啊”能够形容,相反,一般修士受了这样的伤,早就大哭大嚎着晕过去了,哪还有心情撒娇。

    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少年为了救他而变成了这副模样……

    景函颇有些不忍心地偏过头去,问:“疼?”

    林炎一看他这样子就觉得有戏,嗓子里的哭腔更重了:“好疼好疼啊,师兄,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景函,一边努力从远处的那枚玉戒中汲取能量。

    方才经过001号的探测,已经确定这枚戒指是这个世界中主角必须的道具之一,而且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是一件宝物——林炎的腿明明留了那么多血,可一点儿也不觉得疼,身体也充满了力量,甚至比断腿之前还要强上几分。

    景函心情复杂地看着林炎腿上的伤口——

    还有空撒娇,看来没事。

    可这条腿如果不快些处理,怕是以后都好不起来了。

    未婚夫变成了一个瘸子,玉环儿非哭着闹着退婚不可。

    景函觉得自己为了玉环儿未来的幸福生活也是操碎了心。

    他伸出一只手,问:“能起来吗?”

    林炎毫不犹疑地扶着景函的手站了起来,因为一条腿已经没了知觉,他名正言顺地整个人挂在景函的身上,哼哼唧唧个不停——这个男人抱起来果然像他想象的一样舒服。

    景函强忍着把他从身上掀下去的冲动,迟疑地看向金铃子——虽然林炎的伤势确实严重,可就这样把一个女孩子扔在这凶兽出没的荒山野岭,实在是有违正道人士的品格。

    林炎两只手紧紧地箍住景函的腰,不高兴地道:“师兄带着我飞就好,我用自己的飞剑托住师妹跟随也是一样的。”

    景函被黏得连头都点不了,只能嗯了一声,拍了拍林炎的手臂,道:“松开点。”

    林炎无声地勾起一抹笑,委屈地说:“可是我怕从天上掉下去嘛。”

    景函想想林炎那被啃光了的腿,没辙了。

    他无奈道:“我要蒙眼。“

    “唔……”林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一点,“可你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带我们回去啊?”

    景函干脆没理他,自顾自掏出了抹额。

    林炎单腿跳着后退了半步,一手扶着景函的肩膀,另一手伸向他的双眼。

    景函抬手就劈开了他的手。

    “啊呀!”林炎夸张地叫了出来,一边往手上吹气一边哭诉,“我只不过是想帮你嘛,这么凶做什么。”

    景函有一丝理亏,解释道:“莫要做出这种令人生疑的举动。”

    “哦……”林炎有点儿沮丧地低下了头,一边悄悄地看景函一边小声嘟囔,“我看起来那么不可靠,那么像坏人吗?师兄一点儿也不相信我……”

    景函感觉到了一点点尴尬,假装没听见,也不再与林炎交谈。

    林炎趁机整个人黏在景函身上,整个人都做出一副娇若黛玉的模样。

    被身上的巨型婴儿抱得紧紧的,景函好不容易才戴上了抹额。

    一片黑暗中,林炎的呼吸显得更为分明。

    一个人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人同行时,这样的黑暗着实让人觉得不安。

    温热的气息打在景函的颈脖上,让他不由得有一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错觉——那野兽面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粘腻的涎液从黄牙上缓缓滴下,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

    一名高级弟子在后山受了重伤于九焰宗掀起了轩然大波,生肌膏、补气丸、各种灵丹妙药像是不要钱的一般堆到了林炎的院子里。

    在听说发现了迷阵之后,九焰宗更是派出好几批高级弟子,把迷阵从上挖到下,用最原始的方法把它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什么都没翻出来。

    景函神色复杂地看着正靠在他床上吃苹果的林炎,后者的右手的无名指上,一枚青玉色的指环正泛着温润的光泽。

    此时大概戒指中的内功已经起了作用,林炎的气色甚至比小腿受伤前还好了几分,大概也不会再有金丹碎裂的危险了。

    这样说来,也算是歪打正着地解决了退婚的危机。

    只不过……

    “师兄,我腿又开始疼了,怎么办啊……”林炎刚吃完景函给他洗的苹果,满脸含笑,一瞬不瞬地看着景函。

    景函脑门上的青筋一抽,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眼不见心不烦。

    林炎又喊了两声,见景函没反应,终于消停了。

    景函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慢慢入定……

    “砰嗵!”一声巨响,把景函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林炎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有这么个磨人精在,真的完全没办法修炼!

    仍然沉浸在剑影刀光中的景函周身不由得散发出一阵阵戾气,数道剑芒顺应主人的心意抵在林炎的咽喉,差一点就能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林炎不避不惧,仍旧是那副受了欺负的小样儿:“师兄,我起不来了,你拉我一把嘛……”

    他极有技巧地挣扎了一下,露出袍子下面才刚刚长出一层肌肉的小腿,这半条腿比景函的胳膊还要细,连接在他粗壮的大腿下,显得畸形而怪异。

    大概是之前的动作太大,裹在腿上的白色绷带上洇出了丝丝血迹……

    景函慢慢缓过神来,皱着眉头看向那条凄惨的伤腿,凝望林炎片刻,暗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对林炎的伤势负责,可这已经是林炎惯用的招数了,撒娇、哭诉、苦肉计,一气呵成。

    甚至有时候他真有些怀疑,林炎到底还想不想要这条腿,就这么为了喊两声疼、博两缕关注的眼神而反复折腾,万一落下了残疾,值得吗?

    林炎的答案是,值得。

    比如说现在,一脸高贵冷艳的师兄已经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了床上,而他也能如愿整个人挂在景函的身上,嬉皮笑脸地说些俏皮话,甚至毛手毛脚地摸两把,景函虽然不应不答,却还是耐耐心心地给他换药。

    这可真要多谢了他那个多管闲事的“准姐夫”,硬是要景函“为了小师妹的未来着想”,努力照顾“为了救师兄而受伤的师弟”。

    上完药,景函把林炎一个人丢在房间里,想要出去清静清静。

    林炎识相地没有再黏上去——他还在回味刚才景函冰冷的指尖在他的小腿上留下的触感,新生的血肉十分敏感,景函轻柔的力道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心痒难耐。

    景函越是冷淡,越是能激起林炎的征服欲。

    他灵活地挪了挪身体,整个人伏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景函喜欢在院子里的白果树下打坐,而这里,就是最佳的偷窥位置。

    只是这一回,景函并没有在打坐,一名身穿鹅黄色衫子的少女正满脸痴迷地看着景函,不是金铃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