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文学 www.29wx.com,最快更新快穿之抱歉各位我要崩人设了 !
承志四年,桓帝姬锦呈与平津侯之女黎姝一见如故,之后更是日日召其进宫伴读,可见圣眷之隆,上至朝臣下到坊间纷纷传言待得此女及笄,必将成为后宫之主。一时间,黎府门庭若市,更胜往昔。
承志五年,御史大夫蔺敏芝主动上书交还监国之权,丞相黎盛随同其后附议,桓帝一改往日的任性肆意,如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雷厉风行的整顿朝纲肃清风气,将权柄牢牢握在手中,狠狠震慑了众人一把。
同年,秦河流域因接连降雨爆发洪灾,冲毁堤坝淹没各州府良田无数,桓帝遣御史大夫赶赴前线赈灾,并派五千精兵随行保护维持秩序,同时坐镇后方连施政令,水患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很快被压制下来。为解决流民问题,促进农耕恢复,桓帝下召各地推行均田制。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此举不但让因洪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重新得以安定下来,以此为生,更为赋税政策的恢复及长久稳定性打下了基础。
经此一役,少年天子的治国手腕及政治上的高瞻远瞩性让人叹为观止,只能感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与民众共患难且清正廉洁秉事公允的蔺敏芝则在民间得到了普遍的爱戴,在他离开时更是夹道十里泪眼相送。
承志六年,桓帝发兵剿灭境内恶名昭彰的新起流寇势力,稳定治安,还百姓太平。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隆冬腊月,数九寒天,整座永安城为皑皑白雪所覆盖,唯有三两枝红梅绝处逢生,于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中傲然绽放。姬锦呈批阅完奏章,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有些发怔。一旁捧着手炉端坐软塌的黎姝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再不出声,陛下恐怕永远也想不起这乾元殿内尚还有人存在。
“陛下累了半天,不若歇歇?”
姬锦呈回神,淡淡道:“不了,今日留下用饭罢。”
黎姝:“……是。”
这顿饭毫无意外吃得食不知味,都说餐桌气氛最重要,主人家心不在焉,客人怎能不如坐针毡?而这样的情形,黎姝整整被迫体会了三年。是以,在姬锦呈放下筷子的刹那,少女顿时精神一振,只觉终于熬出头了。然而还没等她舒舒坦坦地松口气,对方又想出了新花样。
“是孤思虑不周,让你枯坐这许久,孤陪你走走罢。”话音未落,人已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了。
黎姝看着殿外天寒地冻的景象一哽,再次确定这位年少有为的大乾帝君在情感方面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谁会邀意中人大冷天的去外头喝西北风?!就算做戏也做得像点好吗!
难怪能把好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折腾成现在这样,果然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少女面上特别诚恳地道:“蔺先生不多时便将进宫,陛下看了一上午奏章,想来亦有要事需与他交代。”
姬锦呈果然停下脚步,坐回去了。黎姝内心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晏夕澜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则消息,关于赵怀远的。
承志七年冬,大司马赵怀远大破北狄,迫得铁勒骑兵不得不派出使臣随同班师回朝的大乾兵士进京议和。消息一出,举国欢腾,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挺直腰杆红光满面言道赵将军实乃天降神人,我大乾之幸也。
当然,他要说的不是这种众人皆知的事。
“赵怀远身边有楚王的人,跟随他一同进京了。”晏夕澜将信函呈递给姬锦呈,“此人名为百里奚,三年前接替燕衔春成为楚王的得力副手,后作为信使往返北疆南楚两地,这次以赵怀远贴身近卫的身份入京。”
少年坐的稳如泰山动也不动,直到黎姝认命地从晏夕澜手中接过再送到他面前,才慢吞吞地伸手接了。
黎姝下意识瞧了眼座下依旧云淡风轻的青年,再偷偷打量面无表情的姬锦呈,对方正因青年的无动于衷而陷入了某种躁动,草草翻完,哼了声,口气颇冲地道:“里应外合,想得倒是好,姬流光拿着石长青孝敬的银钱苦心发展三载,终是忍不住了啊。”
晏夕澜看向变了脸色的黎姝,问:“阿姝如何看?”
感受到来自身后如芒刺背的目光,黎姝心中暗暗叫苦,先生,您可莫要再在陛下跟前如此唤我了,不然乾元殿这一亩三分地非得被打翻的酸水淹了不可。
然而这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少女整理了下思绪,蹙起眉头回:“民女以为,就算要起事,眼下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凡事讲究师出有名,楚王不可能不知道这点,陛下自两年前当政以来治水患平匪祸屡有佳绩,为百姓所津津乐道,此际生乱,就算他素有贤王名头亦不能掩盖其造反的事实,而况这几年没少受到压制,封地的经营断断续续,除非……”
“除非,他心中已有万全之策。”姬锦呈淡淡道:“眼下情况未明,不宜多做揣测。”微抬眼角瞥向晏夕澜,“让暗三暗五跟你的人一起去探听消息,至于赵怀远,就让孤来会会他。”话至末尾,一双凤目含威含煞,周身充斥的强烈气场直直压迫的人透不过气来。
晏夕澜怔然,恍惚间意识到,他是真的长大了。
“先生?先生?”
少女疑惑的呼唤回响在耳畔,青年回神,问:“何事?”
黎姝在心底叹了第二口气,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得她揪住毛领斗篷来挡脸,声音透过厚实软和的衣料显得有些沉闷。“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可向阿姝提,阿姝定当竭尽所能协助先生。”
青年笑了,眉眼柔软地轻声说:“谢谢阿姝,这份心意我心领了。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黎姝闻言,更觉难过。“先生快别这么说,若无陛下与先生暗中相助,我和阿娘又怎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更别提一介女流还能跟从先生这样鼎鼎有名的人做学问,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先生无需顾虑。”
青年隔着兜帽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两人相偕走在出宫的长长深巷里,于白皑皑的雪地间,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少女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青年的轮廓依旧是细致而柔美的,岁月仿佛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唯有那一双眼沉淀了人世浮华,显得格外深邃。他较之初见时清减了不少,眼底也有淡淡的青影,纵使如此,亦无损他的风骨,仍是原先那般清贵温润的模样。
可她知道,当今陛下之所以能有如此成绩,与这位看着性子绵软的蔺家公子脱不了干系。后者甚至可以说为此耗费了无数心血精力。
或许是女性天生对情感方面较为敏感,亦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黎姝能在青年远走秦河后,从姬锦呈的焦躁不安夜不能寐中感知到他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真实情感,也能在青年的行动背后寻找到些微蛛丝马迹,可他的心笼罩着层厚重的迷雾,拨不开看不清,让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只能站在迷雾外束手无策。
黎姝忍不住问:“先生,您对陛下……”
“到了。”青年停下脚步,“黎小姐一路保重。”
少女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已行至宫门口,不远处,她的轿子正静静停放着,几名抬轿小厮双手拢在袖筒里,围着轿子跳脚取暖。黎姝忙端起姿态缓步走去,内心满怀遗憾地忍着没再看青年一眼。
晚间,处理完公事归来的黎盛主动前往黎姝居住的小苑探望——自从三年前皇帝对她表露出了明显的喜爱后,丞相大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存在,对她的态度瞬间转变,温柔有如和风细雨的慈父模样摆得毫无压力。黎姝却因此看透了人情冷暖,心境有些索然。
她的母亲芸娘原为江南书香门第出生,奈何家道中落,传承至今已然势微,黎盛看重其美貌,遂纳为妾,初时很是温存了一阵子,就在芸娘以为她这一生必然是与黎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时,大夫人出现了。
黎盛的大夫人陈氏是联姻得来的天之骄女,可以说,黎盛发家的第一步就是靠娶到她才拥有的,平日里对她也是礼让有加。芸娘之前不是没有受到过大夫人的刁难,但她自幼被江南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熏陶着长大,生的极为感性,只觉为了黎盛可以忍下一切,直到她心中的如意郎君为了稳固权利放弃了她。渐渐地,色衰而爱驰,再无一点回头可能。
芸娘心中最后的希望被无情掐灭,对方对她们母女在后宅所受的苦难视而不见的态度更是让她寒进了骨子里,整日郁郁病卧床榻,拉着黎姝的手喃喃曾经的那些痴缠爱恋,说到后来,双眼渐渐透出些神采,仿佛那样的日子从未离她远去。黎姝幼时懵懂,听着只觉难过,如今却生出一丝悲哀来。
只能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花,柔弱的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它的消亡,究竟该怨怪世事的无常,还是自身的软弱无用?
故事乏善可陈,毫无新意的可怜,但那些痛苦那些情感是真实存在的,局中人的红尘辗转爱恨情仇,不会因此而有丝毫褪色。
“姝儿今年也有十五了罢。”黎盛接过黎姝奉上的茶,感叹道:“在为父的记忆里,你还是个丫头的模样仿如昨日,今朝就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黎姝低着头,乖顺的坐在下首不接话。
黎盛目光慈爱,仿佛真在为女儿打算的父亲般,温声道:“如今你已及笄,到了待嫁的年龄,没名没分的总是出入皇宫对你的名声有损,为父不想看你遭人非议,便与几位大臣商量着在明日早朝时,将此事提一提。陛下也到了年龄,该考虑后嗣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