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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幼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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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还在道上飞驰,坐于车辕上的孙大爷,其实早已听到了身后车内的动静,自然知道那两个年轻人一心想要返回。可是此刻离城遥远,若再御马而归,必然要花费太多时间,倘若他们三个再出了何事,他二老岂不又得耽误时日了?

    归国心切,难免使他有了私心。加之那位姓林的姑娘也嘱托他们了——不可回头,不可让林寻和唐谷溪返回,安心到达驿馆,等待她的回来。

    不过她还说了最后一句话:若是两日之内她回不来,那他们便无需再等。

    孙大娘在车中苦口婆心地劝说,林寻和唐谷溪本就不知林落要去做何,听这大娘一番告诫,心中也放松了许多——或许林落并未遇到麻烦,既然留他们在驿馆等她,那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暮色将垂,马车依旧摇摇晃晃,车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忧心忡忡的二人,虽说不再着急,可心中也难免惴惴不安。

    “二位,都是凉禹人吗?”大娘看着二位心绪不宁,便想活络气氛。

    闻言,唐谷溪和林寻抬头对视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

    “哦?那是……”

    “我和我姐,西州而来。”林寻淡淡道,“她,是盛歌人。”

    老妇一听“盛歌”,眼眸一亮,看向唐谷溪,“这么说,老妇和唐姑娘是一国之人了?”

    唐谷溪笑了笑,道:“离家已久,也不知还算不算盛歌人。只是此程,不能同你们一同回盛歌了……不知大娘,您二位是盛歌何方人?若是方便的话,还请二位给小女爹娘带个信回去。”

    “姑娘是何方人呢?”

    “我……都城。”

    “临清?”大娘声音一扬。

    唐谷溪点了点头,“不知您们,可否方便?”

    孙大娘突然笑了,道:“方便,自是方便。我俩正是临清人。”

    一听此话,唐谷溪顿时变了神色,在异国他乡碰见故乡人实属不易,不禁握住了孙大娘的手,“那太好了……大娘,您二老到家之后,只需去临清街寻找唐员外即可,稍一打听便会知道。寻到唐府之后,还请您……能告知于我爹娘,就说,溪儿一切安好,等来日学成之后,便会立即回家,侍奉他二老,请他们务必不要挂念。”

    “唐府?”孙大娘皱了皱眉,“姑娘所说的,可是临清大贾的唐缙唐员外?祖辈还在朝中当过太傅?”

    “您听说过?”

    孙大娘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细细打量起唐谷溪来,双眉微蹙,眼神凝重,看得唐谷溪浑身不自在。

    “大娘,您……”

    林寻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他直了直身子,朝她俩斜睨过来。

    “唐姑娘……”孙大娘眸光闪动,反手握住了唐谷溪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十指微微用着力,“您是唐小姐?”

    她的声音不大,但似乎在颤抖,一字一句皆充满了力量。

    唐谷溪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禁睨向林寻,见他一脸茫然,又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至孙大娘脸上,心中却多了几分不安之意,冥冥之中觉得有何事要发生。

    她轻轻点了点头。

    “啊……唐小姐,你是唐小姐!”孙大娘竟两眼蓄满了泪水,一时激动不已,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半跪在了唐谷溪面前,两手摩挲着她的两臂,眼光在她身上游离,几乎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孙大娘,您怎么了?”唐谷溪惊讶不已,用力搀扶着她的手臂,“难道您……认识我爹娘?”

    “唐小姐,唐小姐……”

    孙大娘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垂下头哭了起来,口中不住喃喃着“唐小姐”这三个字,其他再无多说。

    林寻满心疑惑,此刻是越发看不懂了,探过头去问道:“大娘,唐谷溪她怎么了?您二老不会是唐家的亲戚吧?”

    闻言,唐谷溪也觉得极有可能,便看了一眼林寻。

    林寻轻呼一声,神态放松了下来,收回了脖子,道:“唐谷溪,这可就是你家人的不是了……你说你们家在临清城中也算富甲一方,不缺银两了。为何对待亲戚就如此吝啬呢?这相差也太过悬殊了……”

    “我——”

    “哎,别说这是远亲你不认识。人家都说了,也在临清城。”林寻架起胳膊来,慢悠悠道。

    唐谷溪此刻不想与他争辩,看向孙大娘:“大娘,林寻所说,是真的吗?您们……真的是我唐家的亲戚?可我为何……为何从未见过你们呢?”

    孙大娘抬起了头,将眼角挂着的两滴泪珠抹去,嘴角忽然弯起,露出了一个苦涩又庆幸的笑容,目光移上唐谷溪的面颊,慈爱地注视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俩怎可能是贵府的亲戚呢?只是……唐小姐,您并非一次也未见过我们,只是当时你太过年幼罢了。现如今,你都出落成了大姑娘,跟个天仙一样,老妇……老妇竟也认不出来了!”

    “孙大娘……您快起来,”唐谷溪声音十分缓慢,提起幼时,令她顿时对眼前之人倍感亲切,“您究竟是何人呢?”

    “小姐,您可还记得,您年少时,大约……十三四岁的光景,府中曾新进了一个丫头,比你年小两三岁……”她顿了顿,眼泪又要涌出,“名叫萱儿……”

    “萱儿……”唐谷溪轻喃一声,只觉得喉中发堵,凝视着孙大娘的脸庞,眼眶一阵发热,“萱儿……我记得,我自然记得……”

    “小姐可知她现如今如何?当年送至贵府时,她羸弱多病,哭闹不去,可我……我和她爹,要为她哥哥治病啊!手中再无银两了,若不是令堂为人厚道,心肠好,给了我们求医问药的盘缠,还收留了萱儿,怕是这两个孩子,都活不成啊!”两行泪从她眼中涌出,在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泛着微光,眼角的皱纹及额角的白发,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些年生活的艰辛与不尽人意。

    她眸中晶莹无比,也沧桑无比,一动不动盯着唐谷溪,万分期待。生怕眨一次眼,便错过她的神色变化,便错过一次近在眼前的认亲。

    唐谷溪泪光闪动,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将孙大娘从膝下托了起来,使她重新坐于身旁,这才缓缓开了口。

    “她现在很好,进府之后,便被母亲带到了我身边,跟我一齐长大。后来……我给她改了名字,名叫——玉茗。”她说这些话时并未去看孙大娘,仿佛在跟自己说似的,平静淡然地望着前方,嘴角挂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