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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堂的主屋里。
陆老夫人靠坐在了椅子上。
往日侍奉在里屋的下人，侍奉在了外面儿，谁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此时的陆老夫人扶着额头，神色黯然，浑身上下被一阵无力给笼罩着。
陆君悦则是坐在她的下首，相较于陆老夫人的黯然，她倒是闲情雅致的悠哉悠哉的品着下人奉上来的茶水。
“悦儿……”愁淡笼罩着陆老夫人，她叫着陆君悦的语气尽显苍凉。
陆君悦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安然的望向陆老夫人。
没有绕弯子的直说：“祖母，您有什么事儿告诉我便是。”
相比于陆老夫人不知名的愁淡，她显得格外的平静。
但是，见着陆老夫人的神色，陆君悦垂下了眼帘。
心软了那么的多次，也该强硬一次。
陆老夫人抬眸，眼里是沧桑。
可当看到陆君悦的一刻，欲言又止的她愣住了。
坐在她下方的陆君悦渐渐的与她脑海里的一道怯生生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记忆里的那个胆小怯弱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时成长起来的？
这些年来，她关心着榛榛的同时又在注意着陆月霜。
不曾想，她忘记了悦儿。
陆君悦唇角轻扬，她淡笑一声，“祖母有什么话要问我问就是，横竖这儿也没外人。”
支支吾吾的可不是祖母的性子。
“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老夫人一时间的失了力气，她略带着自责的反问。
而她的眼帘低垂，变得黯淡没有任何的光彩。
“悦儿以为，祖母没有做错。”陆君悦淡淡的嗓音响起，她的一句话否定了陆老夫人的自责。
陆老夫人苦笑一声，眼里泛着苦涩。
“是吗？”
没有做错吗？可她觉得她错了。
同样地，她也后悔了。
她若是狠下心来送走陆月霜母女。
文儿是不是还有可能还会活着？
“祖母，您也莫要多想，叔父的事儿是意外，府里没人会埋怨您。”
陆君悦表面风轻云淡的宽慰着陆老夫人，可当她提起“叔父”二字时，那双秋水伊人的眸子染上了伤怀。
世上最过悲痛一事，莫非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再过悲痛，也比不过祖母。
他才是最悲痛的一个。
听着意外两个字，陆老夫人苦笑，眼角不自觉的泛起了猩红。
怎么可能会是意外？
重文的死，是她的错。
这么多年了，她无时无刻的不在后悔。
见陆老夫人悲伤，陆君悦心有不忍接着补充的说：“倘若父亲与母亲因当初的那件事而埋怨您，就不会将榛榛送到您的膝下。”
父亲与母亲，将榛榛送到祖母的膝下抚养，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想让祖母从叔父离世的痛苦里走出。
“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后悔自责。
她的心软，害死了文儿，如今，却还差点害了榛榛。
榛榛是她照顾着长大的，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她受委屈，陆月霜却一而再而三的使绊子。
“祖母既然知道，就莫要再感伤。”
陆君悦起了身劝道。
而她欲要离去，“您要是没事儿了，悦儿就先行回水榭亭阁。”
她来，可不是想听祖母叨叨往事的。
陆君悦转身的离开，令陆老夫人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叫住了她。
“悦儿！”
陆君悦侧了侧身，秋眸朝着陆老夫人望去，眸底平静的异常。
“祖母还有什么事？”
陆老夫人捏紧手里的帕子，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她说：“悦儿，祖母老了。”
“九九未曾回来之前，府里的事儿都交给你了。”
陆老夫人说完，沧桑一笑。
她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心了，只想榛榛和悦儿，还有重山九九他们好好儿的。
错了一次，她不能再错了。
陆君悦瞳孔一暗，看来陆月霜这次是真的惹恼了祖母。
冷笑了一声，也对。
一个陆月霜而已，如何比得过她家榛榛。
陆月霜觉得整个安阳侯府都亏欠了她，可在陆君悦看来，她只觉得陆月霜可笑至极。
倘若不是安阳侯府养大了她，她以为，她现在还有资格在背后使坏？
凭她与她那个生母做的事，足够让她死几次了。
倘若不是祖母留有几分不忍，陆月霜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安阳侯府的二小姐。
一个连生父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冠上陆姓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可惜。
纵然冠上了陆姓，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家女，可还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陆君悦释怀一笑，好在祖母她老人家终于想通了不再强求。
陆君悦离开了荣安堂，回水榭亭阁的路上。
青之在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姐猜的没错，二小姐的确在进宫前与颖阳郡主见过几面。”
陆君悦听言，神色没有大多的变化，而是暗声道：“青之，明日去把那几个人给叫进侯府。”
白吃白喝的供了半个月，是时候该收取她的回报了。
青之惊讶，“小姐？老夫人她？”
小姐早就想把那几个人引进侯府，可老夫人一直都在阻拦。
这次，要是贸然引进，会不会惹了老夫人？
陆君悦：“让你去你就去。”
夜长梦多，她不想再等了。
陆月霜今儿欺负了她的妹妹，她可不能让她好受！
还有容莲儿。
敢推榛榛落水，看她不把她扒一层皮！
青之正色的回答道：“是，奴婢一会儿便去。”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翌日。
陆月霜心情不错，因此在昨夜，特意回了安阳侯府住了一晚，打算今日再回她的霜月斋。
凝霜端来了洗漱用具，瞧见陆月霜心情不错，松了一口气，没有了进屋时的胆怯。
“小姐，您醒了？”凝霜努力的笑着说。
自从小姐有了春香，对她也少了几分耐心。
她从小跟着小姐，小姐便是她的一切。
她不能让新来没几月的春香夺走小姐的目光。
一见是凝霜，陆月霜揉着眉头，语气不耐烦的问：“春香呢？”
凝霜的脸色一僵，又是春香！
春香那贱丫头，不知道给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顺风顺水的过惯了，陆月霜对凝霜格外的不耐烦。
“凝霜，本小姐在问你话。”
心里更加的不喜凝霜。
还是春香那丫头好用！
上辈子她要是有春香那丫头在，她也不会惨死。
凝霜对她倒是忠心，但忠心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她要的是能够出谋划策的丫鬟，可不是什么蠢笨的丫鬟。
陆月霜没有见着凝霜的反应，她的声音大了几分，“凝霜！”
清秀的脸染上了几分寒霜。
陆月霜的突然加大声音，凝霜哆嗦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奴婢在。”
看着凝霜唯唯诺诺的模样，陆月霜更加的厌恶了，“你怎么回事？”
等她忙空了，就把凝霜送走。
“奴婢没事儿，春香她去厨房给小姐您端早膳了。”
得知春香是厨房里给她端早膳，陆月霜颇为的满意。
她越发的觉得春香是个符合她心意的丫鬟。
可是。
偏偏这个符合她心意的丫鬟，在上辈子是陆榛榛的人。
眼底染上了洋洋得意，陆榛榛的人果然不同别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