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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经意一碰地上,却是四肢百骸,寒意四起。地上,有着黏糊而……温热的液体……
放置鼻尖前,是那血腥味。
然则,挽歌探到了路之遥脑袋边,一片血泊。
挽歌吓了一大跳。
忍不住颤抖。
但还是抑住自己的害怕,慢慢地镇定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触到路之遥的后脑发间,感觉那黏糊的液体。
轻轻唤道:“路总?路总?”
想到对方还有心跳,应该暂时没事。但当下之急,要立刻离开这里,送他去救治。她试着坐起来,想站起来去按那个电梯紧急报警按钮,但是电梯就在她稍微有动作时就摇晃不止,非常像是玩平衡木。
但路之遥就躺在身边,昏迷不醒,万一没有人知道电梯出事呢,或者并没有及时知道电梯出事,昏迷的路之遥就多一份危险。她不得不要现在抓紧站起来按那个按钮。
屏住声息,闭住眼睛,强烈的摇晃在她弯低身要站起那时——
真是着魔了!
电梯在她稍微动作下夸张地摆浮。
挽歌估摸电梯也摔得快到底了,咬咬牙,站起来,非常地按下平日曾见过,知道它在哪个位置的紧急救助按钮!
于是,电梯剧烈摇晃地下坠!
……
……
终于停住。
两人摔滚在地上,也一动不动。
尘埃漫空。
光影昏暗。
良久。
摔得七荤八素的挽歌睁开眼睛,然后又是被尘埃颗粒呛得猛烈咳嗽,咳了好久,然后抖抖索索地去碰身边的路之遥。
反倒是跌倒底层了,有些许光线了,虽然还是看不太清。
挽歌凭借着微弱的光,去看他的身体伤处。只是被他脑后的艳红惊到。
……
她试着抬起他的脑袋,除了发现自己的手臂同样无力疼痛,还发现他脑后还在渗血。她双手紧固住他后脑,想止住血液。但发现自己手提袋有纸巾,又轻得不能再轻地把他脑袋放下,去找她的手提包的纸巾,取出来所有纸巾,垫在他后脑勺上,然后用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防止被地咯得止不住血涌。
借着光,看着他紧闭的双眸。
一别数年,依旧如昨。
他是长得非常好看,鼻梁高蜓,唇薄如水。眉目清峻,如同水彩泼墨,潋滟山色。只是觉得,过了几年,他眉目梢里,不再是如以往对她的温存柔情,而是平添了几许岁月的淡然疏陌。
五年前,或许还带着少年盛景的顾盼生辉。
五年后,已然是成熟老道后的睿然疏离。
挽歌怕他枕在她双手里不舒服,又稍微调整了下姿势。
长久的等待救援,长久地托固他的头颅,挽歌感受手的酸痛,还有时间流逝的知觉。也不知道在昏暗里呆了多久。
因为维持着同一个坐姿,她双脚已经麻了。
手也是不住地、轻微地、因为力气不足、时间消耗而忍不住地颤抖。
……
是安静。
格外地死般沉寂。
没有救援。
没有紧急呼叫。
也没有砰砰隔着墙壁传来的凿撬声。
两人似乎被遗忘在这里。
似乎从未有电梯坠落过。
两人也从未在世界上出现,死亡。
只有漫长,无边际,沉默的,等待。
在这里。
似乎时间也停住不走动了。
安静地就连时间也似乎听不见它的脚步。
……
长久的等待使得挽歌渐渐忘却他事,只是靠在壁上,似自言自语、似对他说道:“路之遥,你有白发了……”
看着那墨玉般光泽的短发中似有两三根银丝。
“这几年你过得……”挽歌顿了顿,后道,“还好吗?”
“我以为,我不会对你再心生涟漪了,但……再次见到你,却被搅得……一团乱……”
“你能少点……出现在我面前吗……真的……”
“特别地捣乱……心神……”
挽歌对着空气喃喃道。
她说完的每句话后,没有任何声息。
沉寂地仿佛隐隐约约听见她说话的回声。
“路之遥……”
“你还记得我吗……”
路之遥,
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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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路岑莼急的一团糟。
她左等右等都看不见路之遥出现在香蔻分公司门口,打他电话却是助理听,助理说路总先离开一步,但现在却找不到他人。
路岑莼着急连忙赶去见助理,两人找到警卫处,才听见监控部说有辆电梯出事,从19楼坠到底部!
路岑莼先是听到差点心脏麻痹过去,后说所幸一路跌跌碰碰,中途好几次卡在般某几个楼层,里面的人员应该不会又太严重的伤亡。不过一切还是等救援出来再确定。
施工救援队姗姗来迟,路岑莼都几乎要急哭出来。她表哥就在坠落的电梯里!如果他有什么事她都不想活了!
判断了的电梯坠落位置,但是因为负二层是地下车库还要下的一层,非常难打开营救口。所以等把施工开凿电梯通道工具和机器设备运输过来,又花费数个小时。
路岑莼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路家人时,却听到一个施工人员说道,电梯坠落得碰撞痕迹很深呀,里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犹豫了好久,终于用颤颤抖抖的手指,拨打了路之婷的手机:“喂,之,之婷姐姐……之遥他……”然后哭了出来。
她打给了路之婷告诉了路之遥的情况,然后路之婷通知安排家里人。电话里头,路岑莼泪如雨下,慌乱不止。模糊间听见路之婷问向她:“小莼,你通知了易如了吗?”
告诉汪易如?
路岑莼倒是听得清楚,她却是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路之婷以为她通知了汪易如,宽慰了她几句,然后安排医生救护车过去了。
路岑莼挂掉电话。
心里冷笑,通知汪易如?凭什么?通知她我要跟她抢男人?
她偏偏不通知汪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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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
“路之遥……”
“你还记得我吗……”
空气依旧寂静。
时间凝固成空中一道道冰花。
挽歌坐着,维持着良久的姿势。
像是什么,从她脸上掉落下来,掉在路之遥的发间。
冰凉的。
带着伤心的。
……
“你怎么哭了?”
挽歌模糊间听到轻微的一句话。
然后愣神,在这空旷而又逼仄的空间里,哪里传来的遥远而空灵的声响。
她发现这声音好像来源于自己双手捧着那个人那里,连忙趁着光线昏暗里抹了抹眼泪。
“别怕,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轻如羽毛。
挽歌忍住自己的泪腔,佯作平静地说:“你醒了多久……?”
路之遥:“刚醒的……”
挽歌问:“你受伤了。”
路之遥像是点头,也好像点的不明显,挽歌还是看出来了。他道:“放下我吧,我没事。枕着你的手,不累吗?”
黑暗中,挽歌含泪点点头,然后又淡淡地问:“你感觉你后脑勺疼吗?”
路之遥:“嗯……现在有点没有感觉。”
挽歌看了看他枕着的纸巾,没有血溢出来了,然后轻轻地把他头放在地面。只是模糊中感觉,昏暗中,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你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挽歌问。
挽歌没有听见声音。
许久。
挽歌又问,“还好吗?”
没有回答。
她看了看身旁那人,双眸闭上了。
她也一动不动,寂静地等着他。
不知又是多久。
她睡意有些涌上来。
但又怕自己睡过去,没人照看受伤昏迷的路之遥。
强撑着精神,挽歌理了理路之遥稍凌乱的衣服褶皱,然后看着他面孔,百感交集,无处可诉。
然后,模糊间。
她听见路之遥轻声的呢喃。
声音微弱地听不清。
她俯下身,耳朵几近要贴在他嘴唇上,才能听见几个字:
好冷。
挽歌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知怎地竟有些烫。挽歌想起刚才借着仅存的微亮的光线落在他半边面容上,他那双有些琥珀色泽的双瞳,有些淡淡的涣散,没有昔日的璀璨。
如今他墨眸紧阖,唇瓣苍白。挽歌动手把他身上衣服披紧点他,“还冷吗?”
路之遥模糊意识间轻喃:“冷……”
挽歌犹豫了。
长久冰冷的电梯里。
遥无边际的等待中。
她终于,俯身抱紧路之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