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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六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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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马上的男子一身冷清白衣,剑眉星目生的绝好,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卓然贵气,跃然而出。

    他淡淡看了一眼墨沧:“无事?”

    墨沧点了点头,便见他又勒紧了缰绳,身姿潇洒的往她来处去了。

    明明还说了句话的工夫,她却觉得好似只有瞬间一般,骑着毛驴往前走了两步,若有所思的回头去看,来时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成片成片黄灿灿的野花随着清风微微的招摇着。

    阳光有些刺眼,这一遇,如梦似幻,让她有些搞不清究竟是不是现实的了。

    古语说近乡情更怯,这话可是一点儿都没说到墨沧身上去,她可是无比欢欣雀跃的想要回到师父身边去。这小毛驴也是难得的乖顺,叫它往哪边走便往哪边去,绝不偷奸耍滑。

    一人一驴就在这生机盎然的大好夏景中慢吞吞的往庐嵩山赶去。

    师父给她的几个铜板儿早就悉数让她买了毛驴,一路上墨沧没少干神棍的把戏,说起来这还是她小时候好拿来坑蒙师兄弟的手段,如今读遍仁义道德的书,胸中也有了些文墨,再干起这种事儿来,还有些颇为羞耻。

    不过跟有些虚的名头比起来,她更不愿意饿肚子,左右她也没有拿宗门名义出来行骗,回去就算师父问起来,自个儿告诉他,他也定然不会说什么的。

    墨沧就这么自我安慰着,赶了大半月的路,终是摸着夏天的尾巴进了庐城。

    三年过去,她已经长高了不少,眉眼间也有些女儿家的姿色了,跟那个一个人颠颠儿下山的小丫头相比,满身的稚气已经被柔和的气韵代替了。

    她变了,可是庐嵩山仍是三年前巍峨苍翠的模样,高耸入云,在山脚下看着,便让人肃然起敬。

    墨沧站在山脚下,心里头有些纳闷。六月初的时候她就写信回来告知师父了,自个儿在宁山书院的课业要结束,现下怎么连个迎她的人都没有?

    唉,定然是不知那块儿的地界上又起了争端了,她回来的正是忙时,除了师父,也没人能顾得上她吧。

    这么郁郁的想着,她竟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牵着小毛驴便绕了大半个山的脚程往东边的路去了。

    小毛驴仿若通人性一般,知道西边的路更近,倔劲儿上来了拧着头非要往回走。

    墨沧伸手捋顺着它的毛,给它塞了把青草,这才将驴安抚下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边更近啊,我在这山上呆了十三年呢!我知道这头都是台阶,你走得难受,为了我你就忍一忍啊,今晚上给你加草料,慕师弟可是种了好多兰草呢!”

    她眯眼看了一眼正烈的日头,道:“其实当初我也是一条好汉来着。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西边的山路旁边有条河,叫曲水,我真真是怕得很。”

    墨沧一说完,便不放心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这条路上只要自个儿和这头驴以外,才松了一口气,她可不能将自己在庐嵩山上的一世英名毁在一条河上。

    她六岁那年淘气,爬上爬下不小心摔了师父房中的花盆,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恰好被西惟师叔看到了,说她没有规矩,责罚她去石阶上跪着。

    墨沧当时小,被他一副凶相吓的直愣神,师父又不在,没人给她撑腰,于是她什么顶撞反抗都没有,就乖乖的跪到了东山路的石阶上。

    师兄弟们都在练功,这个时辰压根就没人会上下山,一直看着那暮色沉沉夕阳将下,她才有些不服气的反应过来,自己是跟着师父的,西惟师叔不过是个二师父,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而且明明没人看着,她居然实打实的跪了一个时辰了。

    有着庐嵩山上“混世魔王”一称的小墨沧气呼呼的坐了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原本打定主意要等师父回来狠狠的卖可怜告状的小孩儿往山脚下看了一眼却是改变了主意。

    那头的曲水河是庐嵩山上宗门用水的主要来源,平素师兄弟们挑水灌水缸的时候,都是绝不带她的,这几乎是宗门里头约定成俗的事情。

    不管她怎么撒娇耍赖,都是没用,甚至有时候,两个人挑水,宁愿一人一趟的担着无比沉重的担子,也要留下一个看着她。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偷偷的听说,这是师父的规矩,他早就暗中的跟大家说好了,师父说曲水凶兆,我近身不得。不得不说,我师父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人,那曲水真的是凶兆。”

    小墨沧打定了主意要往曲水河边转一转。

    小孩儿觉得,这是一个去瞧瞧着曲水河究竟有什么玄奥之处的好机会,而且,她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师父和师兄弟们肯定会着急的,到时候她再出现,师父就不会追究她打碎花盆一事了,而且,还能趁机狠狠的告西惟师叔一状!

    曲水河清澈见底,里头有肥美的鳜鱼,还有小虾嬉戏,近岸的几块青石下头藻葕招摇,对小孩儿来说真的是无比的有吸引力。

    小墨沧抓鱼弄虾,走着走着就赤脚进了河水里头,曲水虽是条河,中央的地方却也是深不可测的,她玩的入了迷,没留心便踩空掉进去了。

    河水席卷着,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口鼻,中间巨大的涡流仿若长了触角一般,拖着她便往下拉,呼号了几声她便被呛了几口水,神志不清的昏了下去。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

    那时候的念头是,早知道这般,她断会认了西惟师叔的责罚。

    小墨沧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晚晖下头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孔。

    黑发如墨,他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微微拧着眉在按压着她的胸口。

    她一口水咳出来,顿时觉得舒爽了很多,少年看了一眼被她吐出来的河水喷湿的衣服,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冷声的说了句让她以后不要到河边来玩便离开了。

    “这可是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她顿了顿,又特地强调道:“连师父和逸师兄都不知道,你一定不能说出去!”

    墨沧絮絮叨叨着,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白衣男子,大概是因为,他是她所见之人中,唯一一个能把白衣穿的跟当年的少年哥哥一样好看的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