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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支开人就是意识到要说的话不适合对方听,一下子被抓包,兰校医的脸上自然不可能好看。她的脸青青白白了好一阵,想让友人帮着开口吧,友人看天看地看病历就是不看她,剩下的小朋友人还没缓过来呢,能指望什么,只能咳嗽了一下,尴尬的说:“您动作好快啊!”
“只是拿一套成衣而已,不费什么事。”顾朝晖将衣服递给兰校医,脸上笑意盈盈的:“也算是事有凑巧,竟然在医院里碰到了熟人,手里拿着个装着新衣服的纸袋子。我想你这个情况拖不得,便费了点心思要了过来。”
兰校医细细翻看,果然这件秋季连衣裙上面还有尚未剪掉的牌子。
这一下,倒是身为医生热爱洁净的心思占了上风,兰校医将衣服单手拿好,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你了,顾教授,我先去换衣服,哈哈。”
说完便急匆匆的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还不忘在门上落了锁。
只剩下方医生一人,他倒不好再装傻充愣,看了看男孩双眼光辉黯淡、明显有些疲惫的神色,略一考虑还是说了出来:“听说在大学里,就是顾教授雇佣了这孩子给了他口饭吃。明人不说暗话,您愿意听便听吧,毕竟,您似乎和我一样关注着这件事。”
方医生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子好像叫王美仁吧?我记得,我知道还是因为网络上个别微博和论坛上的普及,若非关注着家庭暴力的事件,我大约也注意不到那个消息——她当时在网络上很是小范围的曝光了一把,后来又……今日我想再查的时候,竟然现当初不管是贴子还是微博的东西全部不是点进去就会中黄色病毒就是个死地址。”
“当初用搜索都搜不到了,更别说现在了。”
方医生说的时候,带着抑扬顿挫的腔调,王晨皓到底是头上带伤,正赶着脑震荡的后遗症爆,又是眼冒金星又是胃里不舒服,用了脱水剂以后更是昏昏欲睡,差点被方医生给吵醒。
方医生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微微皱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和顾朝晖去了病房外面,走上天台的时候,还不忘叫了一个护士去病房清理王晨皓的呕吐物。
大约是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都好了,又都有医保,来医院看病的人比以前要多得多,医院的建设也越来越好。王晨皓所待着的医院,就足足有七层。
方医生一向是讲究养生的,若是以他为主场,他是一定要走楼梯走到天台上去。现在多了一个人,本来往楼梯方向去的脚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准备迈向电梯,没想到顾朝晖的眼睛倒是厉害得很,一下子就看了出来,倒是直接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登上了顶层。
“说起来,我还真没想过,会因为一个孩子的事和另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交谈。”方医生名济安,有“济世安天下”之意。他也的确不辜负自己的名字,是一个上进的医生,致力于把自己的医术提升再提升。
凡是这样钻营于业务的人,大多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不管闲事。
可惜,方医生想当一个方外之人,也要兰校医肯啊,因为长久以来的被影响,被抓包顶替,方医生万事不管一心研究的想法早就被打个烟消云散。特别是遇上王晨皓的那一次,因为兰校医一直在一边念叨着这孩子是多么可怜,他才会多加关注。
身为医者一定要细心,所以他才能现兰校医再投一次胎都现不了的细节。
“与其说是因为那个孩子,不如说是因为校医吧?”顾朝晖笑了笑,说道:“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我们的目的相同就行了不是吗?”
看兰敏对这个教授有些防备的样子,方济安本以为对方是个难缠角色,没想到倒是意外的好说话。他点了点头,两个人没有利益冲突,这个教授和那个孩子也没有利益冲突,应该是可信的。
“因为那孩子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所以我才没有说。那孩子平时无论工作还是学习都十分刻苦,没有和其他进入大学就自我放纵和堕落的大学生一样,个性也非常温和,照理说不该遇到这样的事……你大概不知道,绑架并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伤的,正是教了他两年多将近三年的高中班主任老师。”
有些人平常很自律,在生病的时候,却会或多或少的透露出点别的东西来。顾朝晖经过精心照顾,已经恢复了健康,说起话来的时候再不像在家中那么放肆,恢复了以往的水平,让方济安好感倍增。
何况顾朝晖说的事,他的确不知道。
方济安点点头若有所思:“听说王晨皓进校的成绩还行,在当地的县镇应该是有名了,学校地址想要查一下子就能查到,来这里并不稀奇。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孩儿的行程的。一个高中班主任,若是单凭自己就有如此大的能耐,可真是说笑了。”
没错,一个高中班主任又不是样样都学样样都精通的特种兵,怎么可能具有如此强的追踪侦查能力?若不是他的手机里装了不一样的配置,只怕那孩子就会真的死了。这个时候,顾朝晖倒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维护起那个孩子来。
生病时想到的那些东西,全部都被他潜意识的封存了起来,似乎朝阳升了起来,那些荒唐的念头也都消散了。现在的顾朝晖很是疑惑自己在病中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有了那么些荒诞不羁的念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王晨皓有多少伤害,但他想尽力补偿。
这时候若还只是插科打诨的把问题糊弄过去,还想着不过是个玩笑的话,就完完全全对不起王晨皓这些日子来一番勤勤恳恳的工作了。
“你说的没错,单凭那一个人确实做不到这一点。”顾朝晖先是肯定了方济安的想法,接着好似提醒一般的说道:“晨皓自从进学校以来,平时的作息很有规律。如果对方一直在跟踪的话,其实很容易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校园……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疑惑,昨天我生病理当是突状况,晨皓的五官又一向敏感,他是怎么被一路跟踪,又在离开时被抓的呢?”
在提出自己的意见前先肯定别人的意见,是一个好习惯,这样子双方才能心平气和的谈下去。方济安和顾朝晖都是聪明人,两个人外在都没傲气,谈话自然越融洽了下来。
“晨皓的五官敏感?”一直王晨皓王晨皓的这么叫着姓,方济安说了一阵也觉得不大舒服,便和顾朝晖一样把姓去掉了。
见对方和自己一样称呼王晨皓为“晨皓”,又想到自己只是刚刚因为这样称呼亲昵才改,对方马上跟着叫上,即使知道方济安的称呼里未必隐含着什么期盼和心意,顾朝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即使自己并未现,顾朝晖还是装作回忆,实际上故意晾着方济安了一阵。估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对方承受的极限,顾朝晖这才开口:“没错,晨皓的五官十分敏感。每次刚开始下雨的时候,总是他先听到声音;前方有人摔倒,他比前面的人能更快反应过来;隔一栋楼有人看他,他能立刻和对方视线相交……虽然有时候难免负荷重了一些,晨皓自己却觉得这样很好。”
王晨皓本来就不是什么胡吹海聊的料,因为很小的时候听人说聊天得言之有物、从自身的经历着手挖掘共鸣点聊天,他又一直觉得这样很有用,所以他一直这样做。
自从拥有异能后,原本只是耳朵敏感而已,拓展为意识五感十分敏感,多少为此苦恼过,和顾朝晖聊起来也说过这方面的话题。
因此顾朝晖说起来,不用思考就能说出一大串。若不是他自己意识到这不是在摆龙门阵,很快地截住了话头,只怕还要滔滔不绝下去。顾朝晖自己也意识到,他比他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的小助手。
似乎有什么脱离他预定的轨道了。
顾朝晖因为朦胧的意识有些愣。
“这样子的话,倒是做警察的好料子。”方济安倒是难得放下专业感叹了一下,想到那孩子目前还算是身娇体弱的身体,很快就转回了本行:“五官这么敏感其实不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比别人更容易受伤。现在的光学污染声学污染之类的污染那么严重,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都会受到伤害,更别说他了。”
这话本就是歪楼,难得的是顾朝晖因为心不在焉,还点头认同了。方济安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难得的乐于保养的工作人士,一高兴就开始继续歪楼:“你也这样认同吗?其实我们在日常中可以……”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会儿,突然口袋里出了“嘀嘀嘀——”的连续提示音。
方济安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来一看,立刻将自己的话头截住:“对不住,对不住,一时遇见知音多说了几句。说了这么多想记住也难,你留下邮箱,我把东西直接给你。咳,现在,就让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吧——小晨皓既有如此能耐,确实不应该不注意到有人跟踪他,但按照道理来说,还是有两种情况。”
回到正确的思路,方济安一样侃侃而谈:“一是小晨皓那一天实在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情况。毕竟生病的是给他工作的老师,也就是您,两人相处的时间也长,小晨皓一个小孩子,因为打不通电话着急顾老师你的身体状况也是应该的事。”
顾朝晖听到“相处的时间也长”的时候,眉梢里顿时带出隐隐的得意来。等听到后面的话,心里面更是觉得舒坦极了,示意方济安继续往下说。
因为顾朝晖在事前就把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遍,又说了犯人面对警察讯问时的说辞,方济安思考起来一切就十分清楚:“如果是那种可能的话,事情还不算紧急,但如果是另外一种……”
他的脸色变得肃穆了起来:“还有一种可能就不妙了,那就是那个男人在撒谎,他根本不是一路尾随跟着小晨皓到了顾老师你的居所,因为白天人太多不好下手而隐蔽了起来,而是因为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小晨皓刚刚出来……若是此种,背后人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想把人弄死,又不脏手。”
老实说,他实在是不相信第二种可能,无他,只因为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孩子不可能结下这么大的仇家,从父辈继承的仇另当别论……可若是这样,就更可笑了,王建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刻薄得很,报仇也不该找王晨皓。
再者……不是他看不起王建国,此人眼神中隐藏着对自身所处的社会地位的不认命,偏偏为人又欺软怕硬,在外处处给人陪小心还自我安慰是不得罪客户。若是他凶名在外,也不会隔了那么多年大家才认识到他对自己的儿子如斯刻薄。
这样一个人能在外面结下要命的大仇家,那才是笑话!
更何况死仇不可能无迹可寻!
王建国不可能结下死仇,王晨皓更不可能,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孩子,被那个姓吴的前老师真真正正下了狠手——先不说和脖子上的动静脉隔得很近的伤口,就说腿上的……若不是那老师出事后自暴自弃,连怎样折磨人都只是请教的半吊子医生,只怕小孩子有得苦头吃。
若是顾教授晚去一些,让那个疯子真的按照他的计划把小晨皓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这孩子的一辈子就全毁了。想到这里,方济安心中不扎实的感觉再次升腾了起来。他是为小孩子躲过一劫而高兴,可是……总感觉要给那个姓吴的定罪,是一件难事。
不管是从顾朝晖的描述,还是王晨皓身上的伤来看,方济安“看到”的都是一个有些疯狂的犯罪人员。
若是疯狂得再严重一些,再来一个辩护律师说是犯案人心智失常,请求鉴定精神状态的话……方济安很少看电视,对香港拍的刑侦片倒是很喜欢:电视剧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是很容易出现的,毕竟精神病根本就没有恒定的判断标准。
为了脱罪,仅仅是假扮精神病而已,谁都愿意。
心里有此猜测,方济安却怎么也不愿把后续的猜测宣之于口。毕竟如果是这样展,小孩儿也未免太冤,受伤再重事情的情节再恶劣都不再是量刑的依据,仅仅因为对方是精神病人就要法内开恩。
若是再来些什么人揭露前因后果,只怕小晨皓还会受到指责。
人类就是这样,有些时候冷漠,有些时候又富有同情心,甚至还有些人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替自己在现实中所受到的郁气找一个泄口。
他们之所以在过去同情你,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过弱势,身上仅仅找得到一两个闪光点,让他们在关心之余不免为自己的现状沾沾自喜,但当你慢慢好转,和另一个更弱势的个体对立的时候,人们又会毫不留恋的把自己的同情心施舍给那个人。
不是说好人太少,只是不好不坏的人太多罢了。
正因为不是当事人,所以他们才无所畏忌。
小孩儿们总有一天是该走出象牙塔去接触社会的,被社会中的一切所洗涤、磨去棱角,但作为一个已经在社会中的大人,出于一种社会责任感,总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毕竟直到现在,大家都说晏殊是太平宰相,生活在太平年间太没意思,说冰心人太单纯太理想主义,但谁不羡慕晏殊一生顺遂富贵,谁不羡慕冰心一生生活美满,谁不羡慕他们人生中毫无挫折呢?
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所以才只在心里羡慕,嘴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方济安的未尽之意太多,顾朝晖却能听得清楚明白,他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一个医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这么多,不是天生散思维对此敏感,就是曾经看到的太多,对此已经习惯。
若是后者,只怕这个人的出处也不简单。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只是个体的恶*件,假如没有幕后人的推波助澜,找一个好一些的辩护律师将罪行辩证清楚,数罪并罚大约也只能判上个七八年;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只怕对方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也许背后的人也不确定那家伙下不下得了手,这只是第一环,后面还有环环相扣的环节……”
连环计是某些阴谋家最擅长的计谋了,所谓走一步看三步或者走一步看五步,普通人单独的“复仇”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只是个枪头,背后还有指使者,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走什么棋,防不胜防。
看来不止是他杞人忧天,对方也想到了,脑电波同频率很多时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方济安看着对方脸上并不鲜明的焦灼神色,心里为小朋友觉得高兴。茫茫人海之中,在学校里有这么一个照顾他的长辈,实在是一件幸事。
“所以下一步我们到底该干什么,该注意什么,还值得商量。”方济安的神色更加肃穆起来,在他看来,王晨皓的年纪还那么小,接连遇上这些事能保持一个正面社会而不是惧怕人群的姿态已经很厉害了,这事不知道也就不知道,知道了他的责任心也不允许他撒手不管。
“如此……”这的确是个问题,虽然私心里顾朝晖并不愿意王晨皓知道再担惊受怕,但从公正的方面考虑,让王晨皓知道事情展的可能性这条路更好,毕竟这一次他正好赶到,还能出手护着,以后若是……
他毕竟是个人,不可能如同天神一样,次次顾虑周到。
即使在潜意识里希望对方能多依靠自己一些,希望自己能次次在对方危急的时候赶到,理性也告诉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此,我们还是在阿皓的病情稳定后细细告知他吧。”从王晨皓倒晨皓再到阿皓,顾朝晖过渡得度有些快,他自己叫起来却越来越自然越来越顺口。
“嗯,我同意。”对方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两人打的主意相同,方济安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离吃午饭的时间也快了,作息规律的方济安自然又言简意赅了起来。在说完话以后,他不经意的看了顾朝晖一眼,却现对方眼底暗藏喜色。
奇怪,他说了什么值得高兴的话吗?
那种喜色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方济安也不想去细究,打了一声招呼说下楼吃饭,就率先下了楼。
毕竟和顾朝晖只是同盟不是朋友,方济安认为他这样做已经很好了。
即使思虑上再合拍,方济安也不想再交朋友,有那么一个爱管闲事的兰敏已经是追悔一生的事了,再交的朋友即使再好也抹不去那么一个人了……何况,兰敏似乎还有些不喜欢这个人。
方济安走在前面,顾朝晖走在后面。一边将自己的行程重新编排,一边为自己方才的幼稚行为而脸红。他是真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不一样的称呼,竟能让自己有如此大的满足感。
一夜之间,不论他承不承认,有些地方,他是真的变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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