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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衾祎颔首,翻开掌中的书册,瞥见每一页上竟都有朱字批注,微有些诧异:“这是……”
“这太极谱自是上好的古书,但治病养病,总要讲究一个因人而异。这可是为殿下您量身定做的!”
戚昭莞尔,往轮椅前又凑近了些俯下身去:“有些注释比较特别,像是这处画方框的……”
身前女子还在笑着,与他解秘法上的释义。
不时还道要吴衾祎切勿偏离章法,遵循修养的规律,言语间皆是劝好之意。
看着书上娟秀工整的字迹,吴衾祎心下有说不出的滋味。
除了那极为疼爱他的皇祖母外,在这人情淡漠都为权势利益锁驱使的京城之中,意外掉进府院内的戚家小七,还是头一个这般关心他的人。
不知觉间,一两个时辰悄然而过。
院内扬起一阵清风,烛火摇曳,拿着薄氅来的小丫鬟躬身提醒:“殿下,很晚了,您该歇息了。”
吴衾祎回神,这才惊觉一直盯着戚昭失态,收回目光淡声道:“是该回寝了。”
戚昭这才站起身,侧身问那丫鬟:“几时了?”
“回姑娘,再有一刻钟便是丑时。”
呀!
戚昭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身,方才弯腰站的太久,只顾着给救命恩人讲注释,竟都凌晨两点了!
“叨扰这么久,耽搁殿下休息了,小七这便走了,您要切记照着秘法练习,过几日我来‘监工’哦~”
“你的伤好……”还不等吴衾祎话落,戚昭转身朝着来时的墙头奔去。
圆滚滚的身子却无比轻盈,活像一只灵活的肉球,叫人忍俊不禁。
望着戚昭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形,吴衾祎微微勾了勾唇。
看这样子,伤应是好了。
丫鬟推他回寝时,还不忘道:“殿下,自打小七姑娘误打误撞出现在府上后,您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
“我不怎么在京城走动,各家消息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这戚家的名声,倒是有所耳闻……”
吴衾祎神色微敛,眸底落下一泓月色寒凉:“未闻有什么七姑娘。”
丫鬟在府中伺候多时,自是听出了吴衾祎的话外之意。
那戚小七是被人追杀负伤入府,想来身世不会简单。
“奴婢明白,明儿就派人去打探消息!”
戚府,烛火已熄,唯有南偏院,还燃着一盏微弱的灯。
戚昭出府,贺遂心下有疑,却并未追出。
上一次,也是这般,她深夜跟踪自己出府,后遭人追杀避险不知去了何处。
思及那日清早山芙的话,贺遂隐约察觉异常。
难道那一晚,她彻夜未归?
戚昭回府时,刻意放轻了脚步,三小只住在永宁居,老大老二又都是是人精,若是吵醒了,多惹是非。
山芙坐在门前打瞌睡,并未注意到蹑手蹑脚从窗处攀进房内的戚昭。
待躺回床上后,戚昭大字摊开舒了口气,正准备钻回被窝里睡个舒坦觉,眉心忽而蹙紧,警惕起身:“谁!”
方才还放松了姿态的人,眼下已做足了攻势,周身萦绕着一股子难掩的肃杀之气。
“你去哪了?”
略显稚嫩的声音从房内暗处响起,戚昭微怔,旋即放松下来坐回床上。
再一抬头,果然对上戚明镇那双满是阴戾猜疑的眸子。
得,怕什么来什么!
“明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还想问问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戚明镇双拳紧攥,满脸不忿,他早该知道,戚昭这女人绝不会像看上去那般好心。
这段时日对他兄妹三人的好,怕也是装出来的,还不知心里憋这什么坏招数!
若真是有心悔改变成好人,那她大半夜跑出府去又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哥,还有明玉,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戚明镇撂下一句狠话,转身跑开了。
关门声震醒了山芙,她惊坐起身,还有些恍惚:“怎么了怎么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看山芙一脸懵的样子,戚昭无奈一笑:“往后就别守在门口了,在外堂屏风后放张小床,你就睡进屋里来。”
“这万万不可!”
山芙睡意顿无,忙不迭走进里屋:“现下小姐同姑爷分居,往后总是要睡到一起的,那奴婢,奴婢……”
言词间,山芙撇到戚昭身上穿着的衣裳。
屋内没有燃灯,只有窗外几分薄月洒落床侧,她隐约只觉哪不像是寝衣。
窗子开着,自家小姐的鞋都没脱,难道……
联想起那晚请早小姐不在,山芙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霎时紧绷。
微咬着下唇,一双杏眼不住的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山芙。”
戚昭看出了这丫头的心思,却并未挑明,只朝窗侧努努嘴:“去将窗子关了。”
山芙心巧,知小姐不想说,便乖乖去关了门,又回到床侧驻足良久。
“日后小姐有要紧事,还需事先知会山芙一声。嘉禾居那边的人察觉了不要紧,奴婢知小姐您也不畏惧,可若是同姑爷离了心,日后就是长久的隔阂。山芙若事先知道,也好帮衬着些……很晚了,小姐先睡吧。”
房门关上,戚昭松了口气。
她一早并非没有怀疑过,山芙是不是柯如云那边送来的人,如今这一番相处下来,才算是安心了些。
只是戚明镇那小家伙,速来心思缜密多疑,叫他撞见了自己夜不归宿,还不知心下要怎么腹诽……
永宁居的窗子关了,门也阖上后,居外不远处立在石亭后的人影,才悄然回到南偏院。
烛火已熄,贺遂却久未入睡。
那夜今晚,她到底去了何处?
左不过睡了两个多时辰,戚昭就被吵醒,她早时本就有起床气,昨夜又睡的晚,盯着两个熊猫眼坐起身:“山芙,什么声音。”
“是二少爷。”
“明镇?”
咿呀声不时传入耳中,戚昭隐约听得那繁杂文语里的内容,顿时冷了脸,清咳两声拢上衣裳出门。
院内的明镇显然不打算停下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巧传入她耳中:“女之暧暧兮,不清不中亦,是以当处刑罪问天也!”
应着明镇的话落,永宁居外传来另一道声:“闻姐姐昨儿夜深才回府歇着,妹妹特意来看看,姐姐睡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