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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隽是跟着氓山真人的,进退都得一致。
氓山真人脚步一停,他也跟着停下来,面色没有半点不耐。
江临仙远远地看着。他倒是也很想跟着凑这个热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在凌初山的时候,能够随心所欲地行事。
三山十二峰,等级比他高的人多得是。
江临仙颇为懊恼地扭了扭脖子。
不一时又摸着下巴想。或许,今年也还能捞个训导的活儿干干。看着一批新晋的十二峰弟子,大概是玄天门学制新规之后第一届的原因,江临仙总觉得这些弟子跟他们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楚恪这条线就断了……孰优孰劣,还得自己选。
江临仙皱眉,有点为难。
谢清眉看他做这个动作很久了,终于忍不住密语传音问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临仙顿时被惊醒,轻佻地动了动眉梢,朝高台上示意:“我在想……嗯?他们在玩什么呢?”
比起远处的将江临仙,第一、二层广场上的人更能看清楚众人视线中心的氓山真人以及沈却几人是什么表情。
氓山真人趾高气昂,抬头挺胸的,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唇边挂着一抹微笑,眼中神光奕奕。
但另一边被他这么盯着的沈却就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了。紧张到面色发白,八尺男儿竟有些虚弱像。
若虚真人是现如今玄天门八位长老中最实权在握、也最具影响力的一位。单是把最初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玄天学制新规落实,就可见一斑。
而沈却,是最近数十年来他手下第一受重视和倚重的管事。诸多中、低阶弟子,都曾跟沈却打过交道,深知其名。
但他面对着氓山真人,却是气势全无。
最外层的平台上,众弟子已经看不清几人的神情,不过沈却弯腰躬身的动作还看得清楚。
看似平静的队列里,其实众人都在暗暗地传递消息。
“这位师叔祖好生厉害!”一听这话就是不了解氓山真人名声,也没见过氓山真人真面目的。
楚敖耳朵一动,捕捉到身后一个弟子的惊叹声,低下头笑笑。
他好歹还在凌初山的时候与这位师叔祖有过一面之缘。其实,这位师叔祖,委实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那个穿得一身寒酸的,就是楚恪罢?”
楚敖听见周围一阵极力压抑却又难以抑制的笑声。
何止是寒酸?就是玄天门里出身最低的弟子也不会穿这么一身不合适的衣服出门晃荡罢?
玄天门是统一提供弟子服饰的,这个楚恪露着胳膊腿儿就出来了,也实在是……
有人“悄声”,但实际上却足以令周围十数人听到的声音道:“幸好只有咱们自家人看到,这出去了,岂不是替玄天门丢人么?”
周围的人闷声笑。
“他现在还没有机会下山呢,你也想太多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这些人还聊上了!
冯源扫一眼,见是前面比他入门早的弟子,不由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老滑头了,平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油盐不进,不好打交道。
有个声音怯怯的道:“楚师叔不是这样的人。”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李宇,你跟那位楚师叔很熟?”
那人将“楚师叔”三个字咬得很重,分明就是含着几分讽刺。
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听说灵窍都还未打通,也就是氓山真人这个不靠谱的才会收他做弟子,混到一块儿去了!
爬到他们头上当师叔?怨不得氓山真人太儿戏,这些人当然对楚恪不服气。
多少年来,这玄天门头上就只有宗主并首尊首座和长老们十几座大山,陡然间添一个长辈,这些修为、资历都比楚恪高的,谁乐意?
李宇听不出来这人话中的深意,茫茫然答道:“有,额,有过一面之缘。”
“哦,什么时候?”
追踪王卫、调查血修的事就是在银戈峰,那也算机密,毕竟,就连毕戈覆,也拿不准银戈峰有多少血修的人。尉迟烁挑人的时候,当然指着稳妥的来。
杨隽一刀削了王卫的事,为当时的人目睹,却也只在一个小范围内传播,并没有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李宇没心眼,看这人不知道,还要替人科普一番。
褚江却是低声喝道:“不得喧哗!”
刚才发问的那个弟子不满地回瞪褚江一眼,不以为然道:“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周围哪个还遵守这个?”
刚才整个绛云台都是一片肃穆,众弟子自然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有疑问都只是以目示意或者密语传音。
但现在氓山真人在上面和沈却僵持着,底下也是人心浮动,噢不,不止浮动,还都浮躁起来。
大概是看着管事们注意力都在第一层平台上,不会关注到这么边缘的地方来,有些弟子交头接耳的动作愈加肆无忌惮。
褚江被回呛了也没有高声说话。他先是瞪了李宇一眼,让他不要说话,而后冷冷地瞪着刚才那个弟子。
那人冷哼一声。都是普通弟子,谁怕谁?
“有意见?”那人下巴一扬,道:“找个时间,擂台上切磋切磋?”
拳头是最有力的语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典型的银戈峰处事之风。
褚江自然没有异议。
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接受挑战,甚至有些时候是不需要一个特定理由的。
挑战与应战,也并不需要太郑重的仪式。
但这么一打岔,众人的闲谈也就中断了。
站在前面的尉迟烁转身,朝这边看过来,目光有如实质一般扫过人群,银戈峰的弟子纷纷低头。
相似的场景,在各峰的方阵里上演着。
没见过楚恪的人,都是好奇居多,早先认识的人,却是各有不同的反应。
他们现在站在绛云台最边缘的地方,而楚恪,这个昔日凌初山最不受重视,为人欺压的小个子,竟然站在绛云台最显眼的高处,身边两个人,一个是玄天门辈分最高地位超然的氓山真人,一个是最受若虚真人倚重的大师管事。身边围着的,是玄天门中修为最高的一群弟子,他们现在还只能仰望的人物。
并且,楚恪昂首而立,态度十分自然。
这个画面,似乎突然之间,楚恪就远离了他们原来的那个圈子……
殷晋离咬咬牙:“他还真的被氓山真人收为弟子了?”
殷晋离是亲传弟子,站位在一众今年新晋弟子之前。远远地看着杨隽与氓山真人同行而来,态度亲昵自然,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腾起一股妒火。
据说氓山真人也算是长老堂的长老之一,但他多少年不曾现身,也没有实职,谁会想到这位老祖宗也会收弟子!
殷晋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如果自己表现得好,是不是也可能得到氓山真人的青眼?那简直是一步登天!
可惜,大比武试开启的第一天,自己就在登云顶上当着众人丢了个大脸!
他每每响起此事,都恨得咬牙。今日再见楚恪,却是没工夫嘲笑他的穿着,反而艳羡他能够跟着氓山真人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继而勾起压抑了多时的怒火。
殷晋离咬着牙,嘴唇微动,低低地问了一句。他都快忘了四周人山人海,可不是他在弗忘峰的住处。
岳子澶在殷晋离背后听着他磨牙的声音,无奈地挤眉毛。
殷晋离越来越沉不住气,这让岳子澶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找下一个目标,或者,单干?其实,若不是身份不方便,他也不会早早地依靠上殷家。
前后都有人窃窃私语。楚恪也并不是所有人议论的中心,固然有人关注氓山真人身边稚嫩的少年,也有人暗自揣测今日代宗主和首尊首座们将弟子们全员召集,是有什么大事宣布。
岳子澶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一面含笑看向高台。
管他什么事,总之于自己无害。
越是站在前面的弟子,修为越高,虽然同为低阶弟子,但他们的表现就要比后面的弟子淡定得多,有什么话都是不动声色地悄悄传递着。
第三层广场的中心,已经听不到任何私语声了,众人的视线都似乎被高台上的人吸引。
第一层和第二层,却是眼神乱飞。
比起嬉笑怒骂的氓山真人、战战兢兢的沈却,二人旁边站着的杨隽一身轻松,画风跟这两人都不相同,让众人看向这二人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杨隽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他其实对众人脑海里的氓山真人颇为好奇。
毕竟在他眼里,氓山真人有时候让人难以招架,但……并不是暴虐之人,至于让他们怕成这个样子?
以至于杨隽甚至怀疑,他们认识的氓山真人和自己眼里的氓山真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人罢?
还有就是,氓山真人今日的态度十分奇怪。
说他是想进点绛阁?那他大可以推门而入啊,谁还拦得住他!偏偏在这外面跟沈却纠缠。
杨隽偏头看氓山真人,一脸探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