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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你听我说一句,有时候,宽容别人,等于宽容自己。”
白建业也是背负任务来的,遥看齐叔刚才看的那个山头,其实不是白队在的地方,是另一个人在的地方。
“是要回去的。”
“爸,这次过去以后,还回老家吗?”
白建业双手摩擦,不善于被人夸奖,脸蛋有点微红,说:“我是征征的姥爷,该做的事儿。”
“谢谢爸。有些事我和白露没有做周全,都是爸在帮我们做。”君爷诚挚地感谢老人家帮他们注意儿子。
“好。”
“一切还好?”
“是的。”
君爷在伤口上贴了胶布,问:“爸,刚刚,征征打电话给你了吗?”
白建业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些止血贴,让君爷贴上。君爷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然而想到白露姐姐上回说他的那回,他还是贴了。
高大帅递给君爷一瓶矿泉水洗手。刚摔下悬崖时,君爷的两只手沾了些泥沙,划破了些小口子,需要清洗。这些事儿必须先做,否则怕白露姐姐回来要挨说。
君爷从岳丈这句话,能体会到的是,岳丈好像恢复了十足的自信心,相信,自己女儿会理解会回来自己身边的。说起来,其实,白建业绝对是个能人,只是,平常爱装成一只狗熊。
白建业看着女儿走远的方向,说:“我们坐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君爷摇头。
夜里漆黑一片,高大帅用手电筒照着一块大石头,白建业与君爷坐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有些冷,白建业问君爷冷不冷。
白露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指的是,君爷永远都不会去原谅的那个老人。无论那个老人再认为自己是多么爱君爷他们,但是,君爷永远都不会原谅。
齐叔冲她笑道:“这点,你是比你老公可爱多了。你老公,远远比你固执的多。”
“我不会怀疑这一点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爸,比任何人,都爱你们兄妹俩。”
白露点头:“是的。”
“你爸,早已退休了,但是,只有你们真正独当一面了,他才有可能真正退休,对不对?”
“我爸,这是要退休了吗?”
“白露同志。”齐叔与她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前面,像是无路可走了,只得停下,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们和你爸的路,可能只能走到这了,前面的路,要由你们年轻人继续走。”
到了这一刻,白露觉得自己不需要问,都知道自己父亲对她母亲真正的心意是什么样的了。就像君爷,只有在最致命的关头上对她说那句我爱你。她爸,应该是一样的心情。
有些事情,真的只有当局外人来说的时候,才能看的清楚而明白。
“你妈应该知道的。因为,你爷爷奶奶,到临终,都没有放话说不让你妈回白家老家。也就是说,他们承认你妈是白家儿媳妇的。而且,在他们当年在白家找墓地的情况来看,已经预留了你妈的位置。”
“我妈她知道吗?”白露轻声问。
白露深深地吸口气,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你奶奶,为了保全你妈,可能和你爷爷商量过了,直到他们死,都不能表露出对你妈有改观的态度。”
“你是说?”白露小心地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你爷爷经过了一次手术以后,情况并没有很大的改观。那次手术的医院和医生,都是刘富琳安排的。后来,你爷爷术后情况一直都不是很好。你奶奶应该是心里头起了疑心。”
“是吗?”白露对此保持怀疑,她只记得,她和母亲回家以后,爷爷奶奶对她母亲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的,没有变。
“没有,不是的。那个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凑巧。郑大嫂的那个同学,与组织没有半点关系。你妈和你能回燕京,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奶奶或许有所察觉,醒悟了。”
“我以为,当年郑大嫂帮助我妈回燕京的同学,是组织的安排。”
“你其实只要想想,当初,你和你妈能回燕京,虽然说,这里面都是你妈一个人努力——”
白露低头想了想,问:“我爷爷奶奶,没有被牵扯进这个案子吧?”
齐叔和她爸,也不是她所在分支的上级领导,只是因为这个案子有了牵连,然后,到这里顺带解决白家里的家庭矛盾,把欠他们白家的情还了。
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齐叔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她不是到现在都是一团糊涂。只知道,齐叔自己说的,他和她爸,都是她上面组织的一群人罢了。
像她,当年选择君爷,不也一样需要向上面的人打报告。不过,当初她对这方面完全有信心就是,因为君爷那身世那身家以及工作经历,都是一清二白的,不会受到任何人质疑。
当然,她是知道的,由于一些特殊工作岗位的原因,对于自己的伴侣,有必要向组织交代,包括恋爱对象的背景,选择理由等,都必须一一交代清楚,等待上级批准。君爷的职位,是有必要这样做的。
不说君爷这番坦诚对她动心的时机是她最狼狈的那一刻让人吃惊,并且在于齐叔话里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什么叫做,君爷向他们坦诚过?
白露惊呆了。
齐叔只能对她这番话佩服到五体投地,同时,不忘记告诉她一件事儿:“陆君同志曾亲自向我们坦诚过,他选择你,是由于他当年看着你为了他,追着他的车,一路跑来,不顾白家大小姐的形象,蓬头垢面,脚上沾满泥土,那一刻,你像小丑一样,而他却觉得你当时美若天仙。”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白露从不认为自己先爱上君爷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难道只能规定永远必须男人先爱上女人吗,太男人主义了,女人,同样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从很久以前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相爱,要么是我爱他多过他爱我,要么是他爱我多过我爱他,我肯定选择前者。因为,只有我爱他多一点,这桩婚姻才能维持下去。否则,我会对他失去新鲜感的。”
“我是在想,你这样的美丽,富有自信的一个女人,偏偏对于一个男人如此没有自信,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白露讨厌他鬼滑的笑脸,奸奸的笑。
她这句话,却是让齐叔笑了。
“他不知道,他那时候,还很讨厌我,觉得我是一无是处的大小姐。”
“这些,陆君不知道吧?”
“我和陆君谈恋爱,他学医,我跟随他,认识了不少医学教授,得以私下讨教一些对我有用的东西。”
“你从哪里学到的催眠术?”
“我怀疑他很久了。”白露说,“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我唯一能做的是,对平常的我进行催眠,催眠我自己不怀疑他,这样,在他面前才不会露出破绽。”
“他不承认,始终并不承认。但是,我想,只要等他和张润恒的亲子鉴定一出来,铁证如山,他想继续狡辩也难了。”齐叔说到这,望了她一眼,“不过让我们真正吃惊的人是你,毕竟是你第一个怀疑到自己上司头上的。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上次他让你去叶老那儿拿东西的时候?不,是你向组织提出拿叶老当饵的。当然,连叶老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的。”
“赵委招供了吗?”白露低声问。
像是赵委,白露以前想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上司原来就是个谍中谍。当然,赵委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人,会这样对他施与陷阱冷血无情。
这张网收起来时,暴露出的种种问题,让人触目惊心。
也就是说,刘富琳的工作,只是为了策反一些人为他们所用,比如说策反了叶老的妻子这样一些人,而她自己却在单位里极力表现为一个好人,甚至后来为了逃脱罪责提前计划了假死成为英雄烈士,金蝉脱壳,一了百了。哪里知道法网恢恢,到今天,组织清算时,一是郑二叔当年自己做的丑事坏事,被人揭露,从而揭开了苗家公司受人暗算的阴谋内幕。再到了,原来不止苗家一家公司而已,这个集团,不止钻了政策的漏洞,而且是杀人灭火,什么事都有,目的为侵吞公有财产,形成利益上下链条,目的是海外转移资产和输出情报。
“是的。当时那会儿,我们似有察觉,但是,苦于手头没有确切的证据。因为你要知道,有些敌人很狡猾,他们的工作并不急于一时,而是长期埋伏。他们埋伏的线,我们只以为只是他们暂时不动手,却没有想到不是他们自己不动手而是他们早已策划鼓励让其他人动手。这点是我们想都没有想到的。导致到今时今日今天,到郑二叔家爆出丑闻,苗家公司当年的亏损另有内幕,你们的深一步调查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甚至开始威胁你们儿子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有所牵连。”
“当时不和我爷爷奶奶说,是由于对方已经开始谋划接近我爷爷奶奶了吗?”
对这点,齐叔承认不悔:“组织上承认,我们这种安排,欠缺考虑于与白建业的父母做前面沟通的工作,导致,你母亲嫁过去之后,被你爷爷奶奶施与了很大的压力。”
白露皱紧了眉头,突然感觉,这些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的安排,无疑是左右了她母亲的一生,甚至造成了一种悲剧。
由于她妈妈的娘家过于平凡,没有人撑腰,所以,变成了白奶奶白爷爷眼里的弱点,眼中钉。
“你妈并不是知道你爸完全的工作情况,你妈看到的你爸,了解的你爸,和外面大多数人看到的是一样的。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当年,组织上,为了给你爸介绍对象,放了几张人选,给你爸挑,最后,你爸挑中了你妈。组织上选中你妈,是因为你妈妈的娘家家境非常普通,平凡,你妈妈娘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家属。”
“不是?”
听齐叔摇摇头:“不是的。”
既然是恋爱结婚,又怎么会出现,她爸说自己并不爱她妈这回事。彼此矛盾,成为了一个结。现在,终于这个结有了解开的光明。
“你意思说,我妈和我爸是一个单位?”白露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露出些微的吃惊。虽然,她对于父母当年如何相恋而结婚的问题上存有疑惑,但是,听郑大嫂的说法,貌似,他们父母应该是恋爱结婚,不存在父母之命才对。
“你妈妈,当年嫁给你爸爸时,确实是组织上介绍的。”
齐叔,作为组织上派来的调解人,正好替白家兄妹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事,要白建业这个当事人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非要说,他们兄妹俩对白建业存在的最后一点纠结,无异于,当年他们父亲是否真的有意愿与他们母亲离婚。究竟,他们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
对暗示这一点,其实,不管是她爸有意的改变,还是组织上有意给她哥的透露,都把她哥指到了化解矛盾那条路上。
白露想,要她哥想通应该不是问题,因为她哥是个聪明人,之前,一直都有所察觉,只要有人给她哥点暗示,她哥能往正确的方向想,大体上答案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齐叔说她哥在洱海散心,看水,看风景,倒是真的。
白露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她哥绝对不是来玩的,是组织上,为了解决他们白家里积累长久的家庭矛盾,算是给他们白家一个交代,让她哥过来,解释清楚,消除误会。
“没有。只有他一个。”
“和我嫂子一起来吗?”
“我们邀请他来的。”
白露那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群老家伙,老底都被人揭了,还装模作样。白露眯了眯眼:“我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们一样,聊聊天,散散心,看看风景。”
“你们都在洱海做什么?”
“算是。”
“洱海?”
“你哥——”齐叔遥看对面的山头,“在那边吧。”
齐叔对白露说了两句以后,白露问:“我哥来了吗?”
等他回头,只见君爷在原地等着他以外,自己女儿和齐叔走到了前面说话。
白建业长呼出口气,可以想见的是包子没有闹,是应该没有担心爸爸妈妈了。
“姥爷,我不说了,我搞定洛洛再和你说。”小包子匆匆忙忙挂了线。
对面两兄弟在电话里听来像是抢东西抢的不可开交,实际上是两个人都只是在嘴头上争吵,并没有真的用手在争抢。
白建业在对面听得心惊胆跳,真怕他们把东西弄坏了,这是他借来的东西。
“不会不会。”
“不行,你会弄坏的。”
“征征哥你放心,我只是看看,我不玩。”
“这是人家送我的重要的东西,不能玩的!洛洛你放手!”
这时可能洛洛跑过来了,知道包子哥又偷偷跟人家告状,来抢包子手里的对讲机,一边抢一边说:“征征哥的新玩具,谁给的,我也要玩。”
“姥爷,你小心点,他鬼点子多着呢。小心被他算计了。”小包子提醒姥爷堤防被妖精洛洛收买了。
“这样——”白建业跟着小包子纠结,“等我回去,我和洛洛谈谈?”
“他要是我弟弟就好了——”小包子不傻,知道人家洛洛嘴里叫着包子哥,其实没有把他包子当哥尊敬。
“对弟弟,要宽容。”白建业教外孙子说。
洛洛始终是喜欢阻碍他包子的讨厌鬼。
包子说:“洛洛他不会看,他趴在我旁边打呼噜,严重影响我看书。他奶奶要抱他去上床睡觉,他一骨碌醒了,说自己没睡着。”
白建业答:“过两天吧。你做作业做的这么快,我不是和你说过慢慢做吗,有时间,多和小朋友一起看书。”
“姥爷的作业我都基本做完了,姥爷什么时候回来?”小包子纠结地用小手指卷着小手指。
“在家做什么呢,征征?”白建业问。
包子眨眨眼,对白建业这句话好像听明白了不少。小包子一天天长大,智商也不比以前了。
白建业答小包子:“嗯,大家都很好。”
“姥爷,你和我爸爸妈妈在一块吗?”包子在燕京的爷爷奶奶家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