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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饭,白露下去睡了。
饭碗是君爷洗的,君爷说他睡不着。君爷白天确实没有什么睡觉的习惯,夜晚,没有需要的话,也从不熬夜。
在这个环境不像是在京师,全身心都可以放开,白露一躺下就睡着了,可以睡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来了客人。
“陆大哥。”
脖子上绕着条围巾,小心跨过门槛的阿芳,看到只有君爷一个人坐在小客厅里看书时,吃惊地眨了下眼睛,问:“白露姐姐呢?”
“她在睡。”君爷合上手里从火车上看到现在都没有看完的书,站了起来,扫到阿芳后面跟着个人,是个陌生的自己从没有见过的男子,君爷眸光一闪,对他们两个道,“坐吧。”
听说有人在睡觉,进来的人都是脚步轻盈,小心翼翼。
民居里放的几把藤椅,藤椅上放了花色的软垫,君爷在小桌子上摆上白露姐姐从家里带来的旅行茶具,泡上当地的茶叶,茶香浓郁。阿芳和姜伟涛就着藤椅坐下来,环顾四周的环境,看了一圈也就兴叹起来。
君爷问阿芳:“刚你打电话说刚到机场,怎么现在自己就能找到我这里来了?”
阿芳道:“我们先是从机场直接打的去了我妈妈住的医院。我妈妈在睡觉,烧已经退了些。我爸说了陆大哥和白露姐去医院探望的事。我们就此商量着过来。刚好,姜老师他知道这家客栈,并且与这家客栈的老板也算熟悉。”
“姜老师?”
“是,他是心理培训机构的老师。”
这些,君爷都在电话里听赵文生说过了。现在姜伟涛坐在他对面,他正好打量一番,发现这人,长相英俊,衣着品味也是不凡,仪表堂堂,让人不敢小看。
姜伟涛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时,刚好看见白露姐姐帮君爷挂在小客厅衣架上的围巾,一看,竟然和自己的像是一样的,不由一笑:“居然一样的。陆先生是喜欢李维斯这个品牌吗?”
君爷说:“我媳妇给我买的,可能是商场打特价时买的。她买东西经常这样,打特价的东西,只要觉得还可以都买下。”
“什么时候买的?我这条,买了很多年了。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到了冬天戴着。”
很多年前的东西,君爷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不过,婚后,白露几乎不敢给他买东西,怕被他说,应该是婚前买给他的。
“五六年前吧。”君爷说。
姜伟涛像是好奇地打量他一下。
君爷就此不喜欢这个人的目光。心理医生他认识不少,自己也学过心理学。知道有些心理专家特别喜欢偷窥他人心底里的心事。姜伟涛应该是属于这种人。
“吃茶。”君爷让他们两个坐着,走去厨房给水壶里加点水。
刚到厨房里,电话来了。
想也知道可能是谁打来的。
赵文生代替陈孝义打的这通电话,说他们两人刚到机场,不明情况,不知道,是该去医院看望彭母,还是跑到君爷这里来。
君爷说:“阿芳和那个人在我这儿。你们要来吗?”
赵文生被他这话堵住了嘴巴。
“磨磨蹭蹭的。”君爷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骂人了,“告诉他,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该自己过来抢。考虑东考虑西的,人家又不是傻的,会等你过来抢吗?”
君爷骂完,啪一下挂了电话。他和白露姐姐能做的事情有限,一共那么多。
人家夫妻间的事情终究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其他人推一把,勉强把两个人推在一起没有用的。
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君爷这顿冰雹似的爆骂,赵文生拿着电话让陈孝义听了。
陈孝义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打了一阵哆嗦。
君爷这话,骂的地道,骂到了点子上。
陈孝义无比佩服。
“你想怎么做?”赵文生看见他拔腿要走,追着问。
“用说吗?”陈孝义头也不回,“像陆队说的。”
小东子向父亲挤个眼睛:咱们是不是需要跟过去凑个热闹?
赵文生没有想好时,小东子一溜烟地跟在陈孝义后面跑了出去。
白露在床上睡的正香时,只觉得外面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大。无奈之际,想继续装睡的她只能是爬了起来。
其实人家说的没错,她和君爷是大忙人,很忙很忙的大忙人。即便休假在外,蜜月旅行,都必须帮忙给人家夫妻两之间当调解人。
阿芳并不知道自己的陈教官和表哥都来了,而且还都和君爷有着紧密联系。坐在小客厅里想着等白露醒来了说两句话再走。
这一坐,没等到白露姐姐醒来之前,只见门口呼啦啦忽然来了一群人。
冲在最前面的是小东子,长大了,变成了俊气小少年的东子,到了门口,给小表姑摆了个pose,露出个狡黠的鬼滑的笑脸:“猜猜谁来了?”
阿芳愣了下,手里拿的水杯没有握紧,滑落下来。
姜伟涛在她身边连忙伸手去接,勉强接住时,却见杯里的水泼出去了一大半,全泼到了她的牛仔裤上和鞋子上,为此,他在口袋里抽出条帕子给她擦,擦一下,才发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被泼到水了。
阿芳是动也不动的,像是两只眼睛里都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她的陈教官,帅气的陈教官,总是那样的英姿焕发,在太阳底下罩着浑身金光走来。
陈孝义踏进门槛时本是犹豫了一下,当看见那个男人在帮阿芳擦鞋时,眼眸里顿时窜出了一串火苗。
君爷说的没错儿,是男人就该抢,不抢的话早就被人抢了。
没有停下的脚步,大步向前,直线走到了她面前。
阿芳只得仰起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好像一座山峰罩住了自己。
陈孝义冷冷的目光扫过那个蹲着身还想给他老婆擦鞋的男人,道:“这段时间有劳你了,姜老师。”
阿芳心头一个戈登:这是怎么了?
她的陈教官什么时候知道姜伟涛的存在了?
莫非,他早在调查她?
姜伟涛微笑着站了起来,彬彬有礼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见到你,陈教官,久闻不如一见。”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讨厌,恶心。
陈孝义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样讨厌一个人。
当然,姜伟涛伸出来的手,他接都不会接的。
“现在,我回来了,阿芳也不用再向你咨询了。她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阿芳想怎么做,难道你能管得着吗?”
“我这不是管她,我也从来不会去拘束她。”
“那就对了。你不是和她离婚了吗?离婚了,还想对她做什么?”
“谁说离婚的男人就不能追回自己的老婆?!”
两个男人浓烈的火药味滚滚,充斥了整个房间。
可怜的阿芳,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每人一句声音,都能把她耳朵震聋了。应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陈教官这种表情。
很吓人,也很威武!
东子悄悄绕到她后面,拉了拉她衣服细声说:“怎样?”
能怎样?
“哪个男人帅点?”
阿芳打开东子那只手,想拿手捏一把东子贼笑的脸,说:“你是来捣乱的是不是?”
“怎么可能?我爸妈还是我撮合的。只是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看这两个男的都挺好的,要么,你从里面挑一个。”东子躲着她的手说。
最终,还是赵文生像救火队,跑过去拎起自己儿子,唬道:“正事没办好尽是胡闹。再胡闹送你回去。”
“不行!大理我都没有玩呢。”东子着急地喊着,不和这群人闹了,跑到了客厅与房间连接的门口。
大伙儿这才发现,白露姐姐醒了。
白露姐姐纤细的肩头披了一件羊毛开衫,倚靠在门框上,仪态十足,看着众人的目光不言而威。
所有人噤了声。
白露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冲阿芳弯了弯嘴角:“你来了,见过你爸妈没有?”
“见了。”阿芳立马趁机从两个男人的夹缝里挣脱了出来,走到了白露姐姐身边。
“你陆大哥呢?”
“他在厨房,说是煲水。”
君爷煲水煲老半天了。
君爷是躲着,因为自己一出来,气场肯定又不一样了。说不定,陈孝义一个表现令他不满意,他当场要说人。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是这样的。
白露知道老公心里头打了什么谱以后,拉着阿芳的手进了房间里面,对外面几个男人说:“你们先聊聊,我们女人自己聊聊。”
砰,房间房门一关。
客厅里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姜伟涛坐了下来,哑笑了几声,好像眼前这幅场景既是出乎他意外,又是很好玩。
陈孝义黑着脸膛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有。反而是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咄咄逼人,如果放在离婚之前,是不是好一些?”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姜伟涛翘起二郎腿,面对陈孝义的黑头黑脸,显得一副冷静和自若,“你要知道,你再这样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会坏事的。”
陈孝义伸出来的双手在他领子上揪起。
赵文生冲过来,拉住陈孝义的手:失火了,要赶紧灭火!
“孝义,你冷静些!”
“你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吗?他这张狗嘴吐不出一颗象牙来!说的全是什么话!”
房间里,白露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对阿芳摇头:“你的陈教官暴跳如雷了。”
可以说,她的陈教官居然会发这样大的火,完全是阿芳始料未及的。
自己和姜伟涛做了什么吗?
阿芳仔细回想:两人之间不就是对普通朋友。
“阿芳。”白露指着门外的姜伟涛,“他是什么人?”
“普通朋友。”阿芳的回答毫不费力。
“你敢把这句话,说给你陈教官听吗?”
“当然可以。”阿芳不以为这句话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白露白了眼,一个结婚离婚了的女人还能保持住那种单纯,真的是难能可贵的,阿芳正好是这种人。
“阿芳,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陈教官为什么发脾气?”
“他误会了吧?”
好在阿芳还不完全是个傻大姐。看的出来陈孝义是在针对姜伟涛发脾气。虽然,她自己认为,陈孝义发的这个脾气有些无理取闹。
白露倒不以为陈孝义是无理取闹,这点必须要为老公的兄弟正名,走过来对阿芳说:“你认为,你那位普通朋友,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态度吧。像朋友一样。两个人聊天说话,也谈得来。”
“经常出去吃饭吗?”
“是有一块出去吃饭。”
“谁买单?”
“有时候我,有时候他,就像普通朋友一样。”阿芳说到这儿有些不耐烦了,陈孝义不了解情况误会她也就算了,怎么连白露姐姐都拷问她。
“我再问你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一个普通朋友,可能在你家突然出事时,连夜陪你坐飞机过来吗?”
阿芳对此怔了怔,是很怔。
白露坐在她身边,温柔地说:“明白了没有?”
“他对我有想法,但是,我对他没有想法。”阿芳叹口气,“从来没有人追过我。你知道的,白露姐。”
“你是个好女孩,怎么会知道没人会欣赏你呢?”
阿芳不知从何说起,她那颗心,其实早已伤痕累累了。从一开始被姚子宝那样对待,到后来,陈孝义像是为她出头,却同时又不断地伤害她。婚前,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婚后,又变成了一塌糊涂。
如果说她对男人失望,还不如说,她彻底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女人,不如靠自己,来的踏实。
小客厅里,被赵文生拉住的陈孝义,怒火未消,对面,姜伟涛站起,指了下他的胸头说:“如果,她不能继续接受男人,全是你的错!”
“你可以闭住你的狗嘴!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从来不需要第三个人说话插嘴!”
“如果你有这个底气,你怎么不敢对你父母说,而是拖到今天来和一个外人说?”
“谁说我不敢对我父母说!我今天就告诉你,没有人能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但是,她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陈孝义的目光,落到了关紧的房间门板上,喊了声:“阿芳,你出来听我说一句。”
“你想和她说什么,她都听得见。”
这个混蛋,一直在他耳边吹凉风。
赵文生一个不留神没能拉住陈孝义的手,陈孝义抡起一个拳头朝对方脸上砸了下去。
姜伟涛急忙闪躲仍躲避不及,眼角被拳头擦到了边,一下子肿了一小块。
见事情闹大了,君爷在厨房里熄了火,走出来,嚷了声:“吃面吗?”
一伙人全愣了,两个举拳头的男人,一并僵硬在了原地。
君爷拿条毛巾当围裙,系在腰间,大厨的味儿正浓,手里举着根汤勺,敲了敲另一只手里的碗:“你们不是下飞机后马不停蹄赶路,连早饭中餐都没有吃,肚子难道不饿?”
见还有人想反抗,君爷沉了脸:“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在君爷大厨的领地里谁想反抗,是不想要命。
赵文生赶紧按下那两个抡拳头男人的手。
东子第一个跑到餐桌边,喊:“开饭了!小表姑快出来。”
听见阿芳要出来,两个刚才要打架的男人,瞬间冲到餐桌边,各拉了一把椅子找位置。
阿芳从不知道小东子的嘴巴这么臭,羞恼地对白露说:“看我不和他妈告状。”
“怎么办,你出去吗?”
“我不出去他们能吃下饭吗?”
白露听见她这句话笑了。
还好,阿芳不是个小女孩子了,知道该承担的责任要承担起来。
阿芳整整衣服头发,再走了出去。
那些争吵的男人,见着她一脸像是不太好看的表情从房间里出来,都收住了声音。
“阿芳,坐这儿。”姜伟涛刚拉开一张椅子。
陈孝义更是急忙对着她方向让出自己的椅子:“坐这里好过他那边。”
阿芳同时对他们两人瞪一下,说:“这是别人家里。”说完,绕过他们两人给她搬的椅子,走到了东子身边,坐下。
东子正着急准备拉开筷子吃君爷做的面条,见她居然坐自己身边了,皱了眉:“小表姑,你坐我这里干嘛?”
“你好意思说!你能来大理是托了谁的福气!”阿芳伸手捏他脸。
东子呀呀呀痛叫了几声。
君爷对那两个傻站的男人说:“吃面!”
所有人,全坐了下来。君爷大厨的面条香气喷人,再生气的人,也都难以忍得住口水。
可是,陈孝义吃得毫无味觉。
她没有表态?
这不像她。
她不是很爱他吗?
一直都是的,他知道的。
她越不说话,越是让他着急上火。
吃完面,赵文生根据君爷的指示,突然揽住了姜伟涛的肩头,拉了对方走,说:“给他们两个机会单独聊聊,不是也给你自己机会?”
姜伟涛挑了挑眉头:有意思。
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都失去了踪影。
空荡荡的小客厅里,阿芳与陈教官面对面坐着。
陈孝义抬头,看着她的秀容,感觉她清瘦了些,让他心窝口疼:“近来过的好吗?”
“好。你过的好吗?”
“还好。”其实不好。
陈孝义吞了吞口水:“和我回家,好吗?”
“不好。”阿芳抬起头,“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和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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