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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同学,白露这个搞人事的,又怎么会没有联系。可是,真的初中初一初二那会儿,是,那会儿,她没有和君爷一个学校,是在另一所中学。当时,她随家母,住在保定,上的是保定的学校。直到初三,家母调回京城,她才转回京城的中学,后来考了京城的高中,由家里安排,和君爷上了同一个高中。
因此,打这个电话的,是在保定的中学同学。现在,这几个同学,刚好都在京城里找到工作,成家立业。碰巧遇上了,谈起,就想联系一下,看看有多少老同学在京城,一块儿聚一聚。
白露想着多年老同学没见,是有些想念那会儿在保定的日子。保定的日子永远不像京城。因为当初是小县城发展起来的,生活步调慢,保定人工资都低,很少大富大贵的人,都是穷,也就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心里不平衡,不会斗鸡眼。不像京城的圈子里,多的是勾心斗角。
“小陈,你说个地点和时间,我看有没有时间过去。”白露爽快地应了下来。
陈巧丽在电话里呵呵笑了笑:“那可就约好了,不见不散。”
挂上电话。
白露给手背又抹了层润肤的。戴了手套做家务,还是觉得皮肤糙了不少。想到君爷那双漂亮的手,白露只得在心头望尘莫及的叹息。
君爷在书房里办公,讲求安静。作息时间,从八点半工作到十一点半,三个钟头。
白露九点赶儿子睡觉,一面做护肤,一面处理来自四面八方的电话,只在电话谈着,能谈到十二点一点甚至通宵,人家都不放过她。
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是不喜欢说话用埋头来干活的,一个是需要说话拿嘴巴来干活的。真不清楚怎么当成夫妻。
白露回想起了高中那个时候,学校组织校内演出,她是舞蹈队队长,又是主持人。她不用告诉君爷,校内的宣传单,写了她名字。每个同学都在说,君爷不可能不知道。
后来,听说君爷会去看她表演,纯粹是勉强被季云等人拉过去的。
季云那伙人爱玩,和君爷不一样。知道君爷与她有扯不清的关系,非要拉着君爷去。只是,谁也没能想到,君爷不爱看表演的根本原因,是君爷看表演继承了陆爸的性子,看着看着会犯困。到了她领舞的时候,君爷去上卫生间。回来时,她舞蹈也跳完了。从此,有了个流传在他们这群人里的笑话,说请君爷看表演的话能在卫生间打瞌睡。
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那时候,队伍里的舞蹈队来招她,她没有去。因为知道君爷不喜欢。做上人事这份工作,除了是她能发挥优势的地方以外,更重要的,也是因为君爷。
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她的事业,一切都是绕着君爷转。
到十一点半,工作结束。君爷关上电脑。合上文件夹。
白露在这期间,曾经有两三次,忍不住,跑到书房门口,偷偷瞧下君爷的身影。
君爷最大的魅力,在他办公的时候。刀削般的五官,一丝不苟,看起来很吓人的黑脸包青天面孔,在白露眼里,却不知为何,致命地吸引人。
不知是哪个科学家做过的实验,说是一见钟情的爱情是最可靠的。白露对君爷,是一见钟情的版本。那一眼,远远看着他,就爱上了。
在君爷把查阅的书籍辞典放回书柜时,白露走回了卧室。君爷去洗手间刷完牙,回到夫妻的房间,见她坐在梳妆台边,收拾一些零零碎碎的瓶罐。想着和老婆一天没有说上几句话,回来时,遇上儿子打破玻璃杯,又莫名地黑了脸,君爷斟酌地说了句话:“看你的瓶罐,还没有子业多。”
姚爷是爱美人士,据闻,家里化妆台的护肤品,基本摆的都是他的,姚爷媳妇沈佳音,好像只有两瓶润肤露和保湿霜。
白露抬头,想冲君爷笑一下,表示明白他的笑话。可是,君爷说完这句自己都觉不痛不痒的冷笑话,往床上一躺,拧开台灯,准备翻几页童话书催眠。
刚在书房里是工作,需要全神贯注,不能犯困。童话书和小说则是催眠范本。怪不得,他妹妹说他没有半点艺术细胞。
好吧,君爷承认自己是没有艺术细胞。所以和自己姥姥和妹妹,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状态。
搞艺术的人,和搞科学的人,用的是左右各一边大脑,怎能不经常对立。
白露看着君爷翻起从儿子房间里拿来的蝌蚪找妈妈的童话,就知道,君爷要睡了。无奈的,为了不打扰君爷休息,她走去了洗手间,开始了晚间刷洗。等她再走出来时,果然见着君爷拧灭了他那侧的床头灯,披上被子睡了。
夫妻这样一天过去,上班,接儿子回家,吃饭,干家务活。他工作,她公关。到了十二点,准时睡觉。
比队伍里的时刻表更准时。
白露不知道,是不是家家的夫妻都是像他们这样。只觉得随着婚后的时间越长,这种模式,越是一成不变。不变到,她好像今天过的是昨天,前天,大前天,甚至一年前的某一天,结婚后的第一天,到了明天,或许,又是像今天,像昨天大前天。所以,如果不看手机的话,她完全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年是几月份,是几号。
低头,弯腰,将君爷的拖鞋放在床边放好,方便君爷醒来时可以穿。接着,她走到床的另一侧,轻轻掀开另一条被子。
夫妻俩,除了新婚那晚上盖的是同一条被,之后,一直是一人一条被子,君爷将它美其名曰为以防不小心感冒着凉。实际上,君爷更崇拜国外现代夫妇的某些睡觉习惯,最好是一人一张床,有需要再同一张床。这样,能保证有人加班时,不会影响到另一人影响其睡眠质量。
君爷或许本意是为老婆好,因为自己经常为了工作而推迟休息的问题,甚至加班到半夜才从单位里回来也是有的。但是,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总是大相径庭。
白露更喜欢,等着自己男人回家的感觉。
叫做浪漫。
白队将自己妹妹交给君爷时,曾说过这么一句:我妹妹是很傻的一个人。
可是这话有多少人相信呢?女超人,无所不能的白露,会是个傻姑娘。
不会有人信的!
君爷又不傻。
同样,今夜里难以入眠的人,还有另一个女人。那是君爷的妹妹蔓蔓。在听到老公说了自己女儿想学钢琴的计划后,蔓蔓抓起计算器,噼里啪啦,很快给老公计算了笔数字:“你以为你在培养一个钢琴家吗?在培养一个艺术家吗?每年学钢琴的有多少人!这里头,真正能考上艺术殿堂的有多少人!真正能成为国际大艺术家将培养成本赚回来的有多少人!”
蒋大少感觉得到老婆的声音像是装满了火药捅,整齐待发,而这会儿砰砰砰,射出来的弹药,已经硝烟弥漫,让他连咳了好几声,只能给自己先倒了杯水润润口。
在这会儿功夫,小媳妇蔓蔓又啪啦啪啦刷起计算器:“她要是有这个艺术天赋,将我家里的画笔先拿起来。至少画笔两个人用,不浪费。我教她,连请老师的费用都省了。她这不是专门对着我干吗?不学画,学钢琴。”
在蔓蔓这个当妈的眼里,这个女儿,自小就是对着她干的。她说西,女儿做东。她说北,女儿一定要往南走。生个女儿本是想贴心的,哪知道她这个女儿,压根不像她,南辕北辙。
蒋大少只等老婆发完火,抽掉老婆手里的计算器,塞给老婆一杯开水:“先润润嗓子。”
蔓蔓边喝水,边告诉蒋大少:“你不要惯着她!”
蒋大少自认是个公平的人,在家里,不会偏袒女儿,也不会偏袒老婆,徐徐说道:“你当年,家里不也没有艺术家的爸妈,但是,你爸,不是照样花钱让你学画了。”
“那是我爸看出我有天赋。”
“你爸不是艺术家,怎么看出你有没有天赋?”
“这就是我爸的灵性了。”
“照你这么说,我觉得我女儿南南也有学钢琴的天赋。”
蔓蔓立马横了蒋大少一眼:“说好不偏袒,不惯着她的。”
“我哪儿惯着她了。不过,她是我女儿,我总是能稍微理解我女儿的心,是不是?”蒋大少拍着胸口彰显一片赤诚的心意说话。
蔓蔓还是拿白眼睨他:“你意思是说,女儿的心你能懂,我就不懂了?我怎么不懂了?她那哪儿是想学钢琴,我看她是爱攀比,知道同学里都学钢琴,她不想落后。我就不明白了。钢琴能和成绩比吗?她成绩拿第一,多少同学羡慕妒忌着呢,非得弄这个钢琴吗?反正我当时念书的时候,是这样,学习成绩最重要,其它都是白搭。难道你当年念书的时候不是这样?”
蒋大少只得忍着一口气,耐性地和小媳妇沟通:“你都知道你自己当年念书的时候,学习成绩虽然重要,但是有艺术特长的同学,每次到了搞活动,不是都变成了香饽饽,而且,还能在考试中适当加分,会受到老师等人一些特别的待遇。现在呢,哪怕是人家企业单位招聘,都想要特长生。因为搞活动,搞公关,这样全面的人才最受用。”
这话,有道理,蔓蔓怔了怔,听进去了。
莫非,女儿的小九九,已经打到了将来。女儿这计划,也太超前了些,比他们做父母的考虑更多。不过,蔓蔓不是没有考虑过给两个孩子培养特长。只是,这艺术都是烧钱的。没有兴趣,没有天赋,孩子学习特长,八成都是打了水漂,花钱都不像样。
蔓蔓扭了扭眉头:“要特长,不是非得学钢琴,学画不成吗?有我教,成本低。”
“你不要总想你自己。你猜她为什么学钢琴?”
说到她这个妈好像很自私自利一样,蔓蔓认真地看向蒋大少:“为什么?”
“你大嫂,当年,听说想学钢琴没学成,抱憾终身。你都是大画家了,她照着你学,不是压力大吗?而且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你想达到的,你都达到了。她顺着你的那条路走,除了给自己和你增添压力以外,没有任何好处。别说她不同意,我都不同意。”蒋大少一串说到这儿,歇了口气,“但是,白露遗憾的东西,她若能帮白露做到,不是能圆满了白露没有女儿的心愿吗?白露那么疼她,她能不为白露想吗?”
自己的哥和嫂子,尤其是白露,对她女儿是真的疼,打从心底的疼。
白露本想要个女儿,却由于家庭、国家都不允许,只能生了小包子。这份爱,这份理想,只能全寄托在小外甥女身上了。
“只要她是真心想为舅妈学琴,我会不同意吗?但是,买钢琴,不能嫂子出。嫂子她拿工资的,本来钱就不多,再把钱花我们女儿的钢琴上,不行。”蔓蔓松了口风。
蒋大少对这点没话说:“这个钱肯定我们自己出,哪能大嫂来出!”
白露那一晚,见君爷在自己身旁很快睡着了,只能拿出手机里的账本,算计着,能挪出多少钱给小外甥女凑出台钢琴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