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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菜肴都盛在一套古朴的青花餐具里,全都是很清淡爽口的家常菜肴。
西芹百合、蚝油生菜、上汤娃娃菜、大丰收,唯一一道荤菜也只是清炖粟子乳鸽,一碟北方家酿的大豆酱,旁边摆着两根长长的大葱,一头还未剥开的新蒜。
屋子里只有两张椅子,一张老者坐着,一张摆在他的对面,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餐具,沐枫知道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沐枫走过去在唯一的那张椅子坐下,神色坦然的迎着老者审视的目光,坦然自若,表情自然。
老者盯着沐枫看了半天不说话,气氛顿时显得有点紧张,沐枫并没有受到影响,不管在什么状态下,沐枫都想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把身子后靠,檀木做的椅子只有看着高贵,坐起来并不是很舒服,幸好的是它还能宽大。
沐枫看着老者,嘴角带着习惯性的懒散笑意,“老先生,你的人等了我一天,费了这么大的操势,把我请到这里来,我想,您不是为了就这样看着我吧!”
沐枫的反应出乎了老者的意料,他之所以选择在名仕和他见面,就是为给沐枫制造无形的压力。
老者很自信,走进这个房间,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被这里的布置所震撼,加之自认为的天生威严,很少有人能在自己面前坦然自若。
显然,意想中的效果没有达到,老者冷酷的眼神缓和下来,“我叫赵玉山。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威严与骄傲。他仿佛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好象就已足够说明一切。
这个名字在省城并不显赫,甚至还没有张柏发出名。可是在省城的上流社会,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商界名流,无论谁听到这个名字后,都应该对他尊敬。
沐枫终于知道老者的名字,赵玉山?他揣摩着,自己到了省城,接触的人当中,唯一和这个姓氏有关的就是赵琳。
眼前这个老者,眉宇间分明能看到赵琳的些许影子,从年龄上来看,这不该是赵琳的父辈,不过可以确认的是,他一定和赵琳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
沐枫嘴角噙这些许懒散的笑意,“老先生,您这张桌子不错,小叶紫檀的,还是前清名匠的手艺,摆在博物馆比较合适,用来做餐桌,绝对奢侈有余实用不足。”
赵玉山的眼神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眼中的寒意消解了几分,沐枫一眼能看出小叶紫檀不难,但看出前清的工艺那需要些道行。
沐枫拿起筷子,很不礼貌的敲了敲青花大碗,颇为惋惜的说:
“老人家,用这个装菜,就更暴殄天物了,这康熙中期的青花,虽然不知出自景德镇官窑,但是保留到在现在还成套系,不容易呀,可别不小心被人碎了,卖了人家也赔不起您呀!”
赵玉山的眼中的寒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思赞许和欣赏,以沐枫的年龄来观看,赵玉山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古玩这个行当,需要有一定的天赋,还需要时间的沉淀,非浸淫多年者很难详尽知晓。
赵玉山云淡风轻的说:“身外之物,这些物件也许在别眼里是古董,可在我眼里就是寻常物品,不管他们多么珍贵,但最初制造出来都是为了让人来使用的。为认为,失去了使用价值。就失却了它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能走进这间木屋的人,整个省城不超过十个人,他们人人都可谓久经江湖,也都看的出这些物件不俗,但象沐枫这样打眼就看出来历的,还是第一个。
到了赵玉山这种身份和地位,以他的拥有的财富,夜里用乾隆的使用过的夜壶都足以支撑。
沐枫知道,他这样做,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他不差钱。
沐枫差的就是钱,可他却很不喜欢别人和自己摆阔。
沐枫笑道:“老先生,这是从使用角度的角度来判定价值,您确实超然,刚刚我还在以为您老是为了炫耀,看来是我俗了。只是日常用着这样有着巨大家交换价值的物件,从经济学的角度,既不经济,又不是实用。”
沐枫明赞暗贬,想着老家伙,你不是精通经济学吗,我看看你怎么来给我解释这个问题。
赵玉山的眼神微微眯起,目光灼灼的看着沐枫,沉声道:“有使用价值的东西不一定有价值,这是经济学的理论,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么有价值的东西同样不一定有使用价值。
我收藏这些,不是为了交换,它们失去了交换价值,在我眼中,它们属性也就剩下了使用价值。”
使用价值是永恒的范畴,交换价值是商品经济的范畴。使用价值的存在不以价值的存在为前提,只要能满足人们的某一需求,它就具有了使用价值。
赵玉山很轻易的就解释了这个问题,他放弃了交换,只为了获取使用价值,也就解决了这些古董作为日常用品时,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矛盾。
“年轻人,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炫耀,我的财力,可以支撑我的喜好,当你的财务自由的时候,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赵玉山很自信的说:“年轻人,其实,能走进我这间屋子里不多……”
沐枫呵呵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老先生,人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您这样对我一个年轻人说话,您不觉得就是在向我炫耀吗?”
赵玉山的眼神又开始变化,竟然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闪过,多年来没有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沐枫这个年轻人的确不凡,走进自己名仕的人,不管你在社会上身份多么显赫,都要给我收敛,走进这个木屋的,不管身份多么高贵,都要给我收起轻狂。
赵玉山猛然觉得,沐枫的话并没有错,自己看似视这些价值千金的古董于无物,其实这样做的潜在意识,还真是为了炫耀,只是这种炫耀是为了让人更加的尊敬和恐惧自己。
赵玉山瞬间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破天荒的哈哈一笑,“年轻人,谢谢提醒,在这件事儿上,赵某确实着相了,忘记了禅的本,实在不该呀……”
沐枫也嘿嘿一笑,“老先生能有这么深的感悟,我也为之愧然,佛可怜众生做徒劳的傻事,所以劝众生不要着相。
按照你这样的议理,那我其实也着相了,这些本就是生活用品,这本无异议。看来世间事,不能去较真,当真了就会痛苦,执着于不着相,本身就是着相。”
赵玉山惊讶于沐枫的知识渊博度,自己多年来研究禅宗,他仿若信手拈来,三言两语,对宗义的理解深度,就比自己看的还清,还透彻。
赵玉山很佩服沐枫,他进来之后很是淡定,和自己自如的交流,却不开口询问自己请他来的原因。“年轻人,你好象对我是谁并不关心。”
沐枫当然不太关心他是谁,赵玉山在J大的多功能礼堂见过,还听了他至少半个小时的课程。
当时距离很远,他未能把赵玉山和赵琳联想到一起,坐到了这里,他要是再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系,那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沐枫笑道:“我没有必要关心,是您要找我来,即使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你找我来是为了赵琳吧!”
赵玉山的眼角不经意的动了一下,这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他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也阅历。
赵玉山道:“赵琳是我的女儿,是我让龚伟安排人去接你的。”
沐枫倒是没有想到,呵呵一笑道:“您要不说,我会把你当成她爷爷。”
赵玉山道:“是安排龚伟请你的,以龚伟的个性,他应该安排的是王勇、梁军。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肯定行为鲁莽,我想你应该是替我调教过了他们。如果你觉得只是对你的冒犯,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赵云山知道龚伟会这样安排,但他并没有提醒,他也想着让沐枫吃些苦头。
可是沐枫走进来他就知道这样做并没有起作用,反而引起了这个年轻人的反感,赵玉山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会面的地点放在名仕,更不该把和他在这个木屋内谈话。
沐枫正色道:“我理解,下马威吗,不管您的身份多么显赫,但您是父亲,我理解的是父亲位置上的您。”
赵玉山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之色,“我们赵家这一代人丁实在很稀,我知天命之年才有赵琳,她是我们赵家唯一的血脉。
年轻人,你是聪明人,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到她的机会。”
赵玉山这辈子叱咤风云,独独子嗣不旺,离了三次婚,直到自己年过天命才老来得女,赵琳被他视为掌上明珠。
老夫少妻的生活,赵玉山并不想拥有,赵琳的母亲在生下赵琳以后,赵玉山分割了足够的财产,让她离开。
赵琳是赵玉山独自抚养长大的,他对赵琳,既严厉又放纵,赵琳的叛逆心理很重,性格中遗传了赵玉山的倔强和高傲,父女间经常爆发战争,赵琳从不妥协。
父女间的矛盾频发,赵玉山为了缓和父女关系,赵琳为了换取精神上和行为上的自由,父女间经常用承诺、兑现来解决矛盾。
赵琳非常争气,赵玉山期望的她都做到了,于是她就发疯的报复式的去放纵,甚至去堕落,就是表演给自己的老子看……
“老人家,这菜过于清单,是不是对于你老这样的年龄,恐惧高脂肪,高营养的东西已经到了如见蛇蝎的地步。”
沐枫嘴角上翘,慵懒的笑意爬了上来,他拿起筷子伸向了餐桌中间的清炖栗子乳鸽,筷子夹向唯一的一颗鸽子蛋。
“这个鸽子蛋不错,这样高蛋白的东西,我想您老应该是心有余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