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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沈珂说了这番内情,苏玉妍自是十分高兴。如此一来,赵宥就有了十足痊愈的把握,也不枉梁惠君这般费尽心思的谋划。但是,关于这个对赵宥下毒的人,却仍然没有查出半点线索,这件事,始终还是压在梁惠君沈珂等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不过,眼下赵宥的身体康复有望,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有了希望,调查下毒之人,自然迫在眉睫——任谁都不想身边呆着一个随时可能会危及自己生命的人。
当然,这些事情,自会有赵宥夫妇两人去操心,再用不着苏玉妍替他们暗暗着急了。况且,忻姐儿与许梓川的亲事也不再提上日程,更是让苏玉妍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从宫中传出的消息来看,赵宥夫妇并没有放松戒备,连日来,包括内侍、宫人、太监等在内的更换了不下三十余人,除了他们夫妇完全信任的人,他们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乎全都重新换过,而且,这些更替的人,都是沈玮亲自过目挑选的。
这样一来,宫里自然一片哗然。当然,除了少数知情者,大多数人都是蒙在鼓里的,并不知道宫内曾发生过那样的变故。所以,在不知情的人们看来,这只不过是皇宫内几年一度的大换血而已,唯有少数知情者知道其中缘故。
这其中,左贤妃与其子穆王赵安就是知情者。
乾清宫内,左贤妃在得知自己安插在乾坤宫里所有人等全部被替换下来,顿时心生惶然。要不是因为乾坤宫除了换人之外再无别的动静。只怕她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不过,惠王赵宏的府邸却并未显出异常来。
自从成亲,赵宏就从宫中搬出,住进了先皇御赐的惠王府。这惠王府气势恢宏。其规模与陈设,整个昌宁皇城几乎无一座府邸可以与之媲美。可是,就算住在这样华美的府邸里,惠王妃宋青梅仍觉得闷闷不乐。当然,她之所以闷闷不乐,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惠王赵宏不在她的身畔。
早在新帝登基,赵宏便请命去了边陲,虽手中握有重兵,在边陲与割据藩王无异,却无奈皇帝对他并放心,接二连三派了钦差前去慰问。这种慰问,美其名曰是安抚镇守边陲的将士们心,实则是前去试探赵宏用心。当然,钦差不说,赵宏也就佯作不知。虚虚实实地与钦差大人应付敷衍,那心底的反意却因此而更加深重起来。
这些,宋青梅原先并不知道。今年年初,赵宏进京为左贤妃贺寿,酒醉之后无意中流露出来,不禁让她唬了个半死。如此太平盛世。庶民安居乐业,想不到她的丈夫竟然会存了反意,这如何不让她心惊胆颤?要知道,这种事情一旦事败露,那便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所以,待到赵宏酒醒后,她以言语试探,赵宏也没有再瞒她,把自己在边陲暗里训练重兵的事说了。宋青梅原本就是个性格柔顺的女人,自从嫁给赵宏。便以夫为天,所有的一切都由赵宏做主,只除了他后院的妾室。如此一来,宋青梅虽然担惊受怕,却也想着将来赵宏一旦坐上那无人可及的高位。自己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成为当朝国母。这样的诱惑,放在哪个女人面前,都会为之心动。故此,宋青梅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对赵宏的所作所为提出任何异议。当然,她的娘家,与赵宏事先是通了声气的,自然与她站在同一条站线上。
赵宥身上所中的毒,便是由宋青梅长年累月坚持不懈地给梁惠君送花而植入赵宥体内的。这种毒,来自西域,是由左贤妃之父左昱从域外重金购买,再让左贤妃植入御花园里那几株极为珍贵的牡丹里,然后让宋青梅亲手采摘后送入乾坤宫里。赵宥喜爱牡丹是内宫所有人都知道的,宋青梅所送的墨紫与姚黄等名贵花种,自然深受赵宥的喜爱。当然,为了不让人起疑,宋青梅也会在自己的寝宫里摆上这种花卉,以示自己并未在上面做任何手脚。表面看来,也的确如此。只不过,这种植入花中的慢性毒药,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也并非所有人吸入之后就会中毒的,梁惠君与赵宥同处一室,也闻着这香味好几年,却是安危无恙。个中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赵宥除了喜欢这花,还喜欢喝茶,而这种毒性,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毫无声息地渐渐植入了赵宥的体内而让他毫不自知。
可是现在,乾坤宫里却传出了大换血的风声,这就让宋青梅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前两天,赵容并定远侯的嫡长孙媳相继进宫探视,后来,连许恒的祖母许太夫人也被梁氏召入宫中,还留宿了三夜,接着,梁氏就开始着手换下身边的内侍与宫人。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干系,宋青梅是决计不肯信的。但是,要她说出这两者之间有何干系,她却又找不出半点证据。
这就成了她终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按常理推断,赵宥吸入那种西域奇毒已经整整两年,应该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了。可现在看来,赵宥不仅每天按时上朝,且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虽然前些天传出他身体偶染风寒而请了太医前去诊治,但却没有传出他身体有别的病因。
按说这毒已经植入赵宥体内,也到了该发作的时候了,怎么就不见他出现什么异样呢?是不是其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赵宥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要不然,这乾坤宫内外的大换血又该作何解释?
宋青梅素来沉稳,这几天却越想越觉得不安,在经历了好几个不眠之夜之后,这日早上起床,左思右想之后,索性派人去给赵宏送信,且还用了五百里加急。
她却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五百里加急,才会让她的狐狸尾巴露出形迹,继而让赵宥的人盯上。
十天之后,当赵宏的信也以五百里加急被驿使亲自送入惠王府里,皇帝的亲卫也随之涌入惠王府,将驿使与密信一举擒下,可谓是人赃俱获。
宋青梅在内院品着菊花茶,等着前院的消息时,却听外头婆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嘴里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她只觉眉心一跳,当即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责骂那婆子,忙沉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那婆子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好了王妃,前头来了御林军,把咱们的府门都给堵住了!”
宋青梅只觉一口气接不上来,差一点晕厥过去,好不容易定住神,就扶着丫头的手去前院看个究竟。哪知还只走到二门处,就与前来捉拿她的御林军首领碰了个正着。那人素日里与惠王赵宏就是死对头,此时自然急急地赶来落井下石,不容宋青梅分辩,就让人将她带走,只留下她身后一众的丫头仆妇哭天抢地号成一片。
好在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赵宥对她还算客气。不过,这种客气,也仅仅是在跟那些呆在囚室的罪犯相比。宋青梅被带入宫中之后,便与囚犯无异,日夜有人监视,吃食也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精美,日日粗茶淡饭,只不过没有手足加镣而已。
事发之后,赵宥命人将消息封锁,并散布自己病危的消息,命镇守边关的惠王赵宏即时返都。
当惠王赵宏风仆尘尘地赶赴昌宁,刚入城门就被守候在此的便装御林军逮个正着,将他压至乾坤宫。
宋青梅日日以泪流面,心知事发,这日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暗自叹息,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将官出现在门口,她定眼一看,认出是赵宏时,只惊得从床上跳将起来,待要扑入他怀里,才发现他身旁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御林军,她顿时流下泪来,好半晌才哽咽出声,“……王爷……”
赵宏曾想象过无数夫妻相见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与宋青梅见面。此时看着面容憔悴的妻子那娇弱的模样,他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许久,他才伸出手去,轻轻抚上妻子清瘦的脸庞,柔声说道,“青梅,是我害了你。”
宋青梅一听,顿时明白事情已经彻底败露,只怕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她心里顿时涌起无以言表的酸楚与绝望,一把扑入丈夫的怀里,低声泣道,“王爷……”她心中有满腹的话想要跟丈夫倾诉,可当着他身后那几位面无表情的御林军,她又如何说得出口?无奈,只有以泪洗面,发泄心中的委屈与痛苦。
赵宏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当初,妻子是个软弱善良的女人,并不曾有过那样的念想,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妻子只是顺从他的意愿而已。可现在事发,无论自己如何辩解,他与妻子,都将会一起受到皇帝严厉的处罚。这,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