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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里,沈谊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不会受伤的自由的日子,却在看到这句话,犹豫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样久了,她现在怎么样呢,在这些日子里,沈谊再没有想起过徐薇,经历了很多其他跌宕起伏的故事,这些经历,沈谊回头都觉得奇妙不已,而徐薇都不知道。
其实即便在和徐薇还是好朋友的时候,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也在发生,沈谊也没有将这些一一向徐薇道来过。
却只有在绝交后,才会有一种唏嘘,我的这么多快乐、难过、喜悦、悲伤、愤怒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我经历这些,心性、能力、各种态度观念都变了这么多,而她都不在身边。
原来曾经那般离不开的人,自己离开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沈谊内心有了份坦然,过去让沈谊接受不了的不开心好像都已淡去,再点开那条验证消息,沈谊也感到有些好奇,好奇自己的故人,在时间的魔法下,一年多的魔法下,变成什么样了呢。
也好奇,在当初沈谊那般决绝独断的绝交致使两人再无来往后,徐薇还来加自己,是只是和自己一般,午夜梦回的放不下,还是她见到什么人、什么物,发生什么事,有了触动,又对两人曾经的关系有了新的看法呢。
暑假,漫长无聊的假期,沈谊已经宅了很久,很久没有和同龄人插科打诨聊一聊,如果是在学校,沈谊应该会毫不犹豫划过验证消息,将它删掉,但现在,独自一个人躺在宽敞空荡的房间里宽敞柔软的床上,沈谊点开两个小时前收到的验证消息,鬼使神差点了同意。
已经十一点多,沈谊不由觉得自己神经,久别重逢的人,这么晚了,就算聊,又能聊多少。
没想到,很快,即使这么晚了,徐薇发消息来,沈谊顺其自然友好回复,就好像两人之间那过不去的矛盾没发生过,只是很久很久没见的好朋友。
没聊多少,徐薇说她在做教培兼职,今天结束,大家都睡了,熄灯了。
沈谊对她说,早点睡,注意休息。
徐薇发来车票截图,说来找沈谊。第二天的票买不到,抢了后天上午的。
徐薇发的宿舍截图里,很简陋,是清好的行李箱。
这个时间点,沈谊想不到,她是怎么突然想起自己的,她在这里兼职得正好,忙碌充实,为什么会想到自己。
沈谊一向是习惯先以恶意揣摩他人的,能让自己在心里做好防备,知道底线在哪里。
她在武汉做教培,已经做了两个整月了,还有一两个星期开学。
处于疫情爆发,全员宅家的那段时间,沈谊上个学期都是在家里上的网课,现在到处慢慢解封,三下乡队员也在外面四处活动收集资料了。
沈谊猜测,徐薇不想回老家待,也不想去杭州找姐姐,现在去学校大概率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没有地方去了。
而在没有闹翻的那些日子里,徐薇这种时候都是直接来找沈谊,徐薇在沈谊家待过最久的时间是一个多月。
徐薇想自己,是在想念一个不错的免费酒店,免费蹭吃蹭喝蹭网蹭电。
失去了,才发现,生活这么不方便。
徐薇从未在自己面前遮掩她对在老家宅着的厌恶排斥,也未遮掩她去姐姐租房里待着的无聊受不了。
沈谊答应了。
沈谊对徐薇消息的回复一直都很温和,没有敌意,徐薇就很激动,说要找沈谊玩,连忙买票了。
沈谊也开心,沈谊只为她真的是想找自己玩,是想自己这个人而开心,如果是这个原因,沈谊甘愿好好招待她。
徐薇很利索地来了,还没到院子口,就让沈谊下楼准备接她。
从高铁北站坐公交到沈谊家,只能到大门,大门离沈谊那一栋还是有距离。
远远地,沈谊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拉着行李箱的一个矮矮的女孩。
两人狂奔向对方,狠狠拥抱。
徐薇变漂亮了,准确说,是会打扮了,衣品很好,很好遮掩了自己身材的缺点。
上楼,两人一起瘫在床上,转过身对视,笑了。
从最近做什么,疫情期间没出什么不好的事吧,到没见这一年多,都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来一回,相互交流。
交流只能浮于表面,再怎么往深一点,两人都戛然而止,沈谊有对徐薇说不出口的自己的重要的事和自己的改变,徐薇亦有。
两人吃过饭一起去公园散步,沈谊胳肢窝恰好和徐薇肩膀平齐,一路勾肩搭背,徐薇有些吃力,但一直坚持,还笑着调侃,“我俩这身高正合适,你受伤了,我正好可以帮你。”
“你可真会说话呢……”
徐薇点开自己手机里的b站,给沈谊看对她影响很大,有很多感触的视频,有半个小时长。
徐薇拉沈谊站在湖边石栏杆,靠在栏杆上,她举着手机,贴心地陪沈谊看。
沈谊看大概一个开头,就知道大概是讲什么,老实说,那时候,沈谊很浮躁,让她在外面站着看一个自己不那么感兴趣的视频半个多小时,还要交流,很不耐烦。
不过两人毕竟是久别重逢,沈谊这点面子必须给。
是二本女生逆袭名校的故事,博主对自己这段经历做了总结,做了鼓励。
哪怕学历一再贬值,学生还是向往名校,因为人生二十多年,都是学习,耳濡目染,家长和老师面目狰狞一遍遍地强调威逼学习重要,学习好的人享受仰视和尊敬,学习差的人尽管没有明着被同学看不起还是会觉得抬不起头。
在大学以前,大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感觉,但上了大学,大家只会问你是什么学历,你毕业于什么大学,是不是名校,这就成了一个改不掉的标签,好像成了自己能力的见证,就算只是某场考试的结果,也仿佛成了一个人终生能力的盖棺定论。
陌生人的短暂相见,不可能有充分时间给你机会展示自己独特的能力和长处,学历最简便。
徐薇想考名校,沈谊完全理解。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冲着专科,冲着二本,冲着双非去考的。
大家都一起努力,一起挥洒汗水,一起见证每个人的独特高光,却因为一场考试黯淡所有过往。
世人的眼光,邻里谈论里的赞许和调侃的声音,很重要。
比起锻炼自己强大的心脏,去努力迎合世人普遍的评价标准,要容易得太多。
大家都在考,曾经和你因为高考盖棺定论同样学历身份的同袍,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不一样的结果,你也不会想成为被遗留下的那个。
他们都考出去了,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对众人说自己是高考失常才来到这里,自己本该属于更好的平台,而不去考停留在原地的自己会感到一种鄙视,他们才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这种人,他们不屑于和自己为伍。
沈谊也受到影响,无限在内心撕扯,身边的同学都瞧不上母校,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保研母校,总是没去成的,更吸引自己。
沈谊其实看完视频,也给不了徐薇什么很好的回复,自己不偏信视频的一面之词,但自己也是局中人,终究看不清,只道,“想考就考,好好努力,换一个更大的平台总不是损失的。知识这东西总是死的,找到方法,好好努力,都能攻克,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
徐薇很受振奋,一脸要逆天改命的激动,沈谊感慨,其实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什么重要的,她当下想做什么,就去好好做了,才不会有遗憾,才是真正在走她自己的路,这不是最好的吗。
徐薇大学选的也是文科类,旅游管理,考研也大概率走文科能选的那些大热门方向。
第二天,徐薇在床上躺着玩手机,沈谊在电脑前码字,整理资料,问修改意见,投稿,一直没忙完。
徐薇浏览了去好些旅游攻略,想找沈谊和她一起旅游。
沈谊对于旅游的看法变了好几遭。
第一次远途,是小学和爸爸一起坐高铁去北京找妈妈,妈妈带他们逛颐和园、故宫、动物园、鸟巢、水立方,沈谊的印象就是人山人海,倒没觉得北京是个多繁华的城市,而且附近餐馆贵的要死的菜都难吃得要死,沈谊一脸怀疑这店真开了这么久,能赚钱吗。
旅游累且无聊,沈谊全程的注意力压根不放在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上,也不喜欢拍照,都是妈妈要拉着大家拍,没错,沈谊的注意力是妈妈,这一趟旅行,就是为了见一见很久不见的妈妈,和她好好亲热亲热。
哪怕妈妈在山沟沟,沈谊这趟旅程体验也不会变太多,说不定反而会有更特别难忘的体验和感悟。
第二趟,初中,沈谊和上大学的表哥一起找在深圳上班的表姐玩。
沈谊不想出去,在房间吹着空调,听着音乐,在小说世界里流连忘返,没有人打扰自己,不用说话,是对自己最大的恩赐,时间宝贵,怎么还能浪费掉跑出去呢。
表姐开始给沈谊画饼,画了半个小时电话的饼,还让表哥生拉硬拽,强行收拾行李,带走了。
第一站,先去武汉,找表姐男朋友,据说他要请他俩吃饭,结果是他俩顶着烈阳,一人背一个大包,下了公交绕了很长一圈联系不上那个人,也不敢进去人家公司所在那栋楼。
那个人让他俩随便找个酒店,过了很久终于姗姗来迟,他俩都是社恐,全程不咋说话,很艰难很快速结束饭局。
那个人表情不好看,看着不像欢迎他俩的意思,点菜也抠抠搜搜。
总是这样,其实如果表姐不说他男朋友很热情一定要请他俩吃饭,他俩也犯不着顶着日头跑这么远,随便在附近点点好吃的,不知多快活。
但她男朋友好面子,非要去酒店点,这酒店估计他自己本人也不多去,他俩坐了老半天,等他来了,他才发现菜很贵,他俩都识眼色,不多点,连连点头好吃,连连点头吃饱了,便离开继续赶路。
上了火车卧铺才啃啃小饼干充饥。
沈谊那时候是真把哥哥姐姐当自己亲哥哥亲姐姐的,沈谊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看到那么一个破男的,只会为哥哥这么毕恭毕敬感到不值,老哥以后一定比他出息。
但沈谊躺在床上老半天,表哥才用略严厉的话嘱咐沈谊,“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姐姐真的付出很多,一定要感恩。”
沈谊心里很不舒服,从小到大,每年暑假寒假任何假期,表姐表哥都会来沈谊家常住,沈谊也常常去姑妈家常住。
沈谊喜欢表哥远要多过表姐,因为表姐老爱偷奸耍滑,做些沈谊觉得不耻的事,但表哥总很老实,感觉很对自己的胃口。
后来才发现,表姐真的把沈谊当亲妹妹,但表哥只有一个亲姐姐。
表姐再怎么偷奸耍滑,从没伤害沈谊,什么好的东西都惦记沈谊,喜欢逗沈谊开心,表哥为人老实,是对沈谊家这个亲戚家怀有芥蒂,只在需要沈谊帮忙时才会回应沈谊的热情,其他时候都爱搭不理,甚至在姑妈家为了躲开沈谊,把房门上锁,趁沈谊不注意,和好兄弟约好往山上飞奔,沈谊追上去也不管,只留沈谊一个跟丢在树林间落寞。
沈谊唯一的出格,是在陪哥哥去公园逛的时候,问哥哥要五块钱买杂志,问了五遍,哥哥都拒绝。
其实,沈谊只有第一遍,心思在杂志上,后来那么多遍,都是想看看,哥哥会不会对自己妥协,在第五遍终于死心,觉得自己这才真正明白些什么。
后来的沈谊,变得和那时的表哥很像,不再傻傻用所有真心好好招待讨好来到自己家的客人,担心他们不自在,无限消耗自己,换不来一颗真心。
有时候,和一个人交往,不能单纯看品性,要看他到底有没有和你好好交往、增进感情的意愿,才最重要,简而言之,要那个人也能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