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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荡着穿过暗绿色的阴凉,穿过烈日直透水泥地的火热橙光,穿过楼房里的阴嗖嗖、灰暗暗。
停在靠近校门的,沈谊所在的初二年级的教学楼前。
宋情突然转身回望沈谊,又是那个表情,沈谊看出宋情应该是又有想说但难开口的话,“怎么了,没事儿的,说吧。”
沈谊自己都觉得很厉害,沈谊很清楚自己的声音、自己的神情在什么时候怎样用会发挥什么样的效果,比如现在,她可以放柔声调,轻抚宋情微出汗的手,微微担心地看向宋情,多半都会使对面的人很快放松紧惕。
“我那个弄脏裤子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帮你看看,”沈谊走到宋情身后看看明不明显,浅色牛仔裤,但因为上衣比较长,不太明显,还好。
“看着还好,现在去宿舍吗?”
“不,我是那个,拉肚子。”
沈谊心里一惊,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路上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是很意外。
“那咋办,咱去宿舍换吧。”
宋情有点不情愿,不想去宿舍。
“你家近吗,可以回家。”
宋情有点犹豫。
“我陪你。”
“校门口坐公交,要40分钟,现在已经下午,会不会来不及回来上晚自习啊?”
“没关系的,来不及就请假嘛。”
宋情的脸突然就放晴了,于是两人一起回宋情家,沈谊还被邀请在宋情家吃了便饭,回来时是宋情的爷爷骑小电车送两人回来的。
路上宋情紧紧攥着沈谊的手,回来时亲热地邀着沈谊的胳膊返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有同学问宋情,“你俩哪去了,一下午没看到人。”
沈谊,“我们就随便转转,谁像你们,总是懒得动弹。”
宋情,“就是。”
“切。”
其实那次之后,宋情对沈谊就不一样了,只是沈谊没发现。
同样是拉手、搂胳膊,真心不真心,真的不一样,也太难演。
很久的后来,有朋友对沈谊说,“你总是看着很冷漠,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相信,我们真的遇到很难的问题,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
宋情是沈谊坐得最长久的同桌。
因为宋情和沈谊坐同桌不久后,换班主任了,这个班主任的规矩是按月考成绩自己一个一个去选座位。
沈谊没有提前和别人商量一起做同桌的想法,总觉得这种事随缘、顺其自然最好。
沈谊都是自己随便挑一个不前、不后、不左、不右的座位,但沈谊的好朋友里,宋情成绩最好,所以,不论怎么换座位,她俩就这么同桌到初中毕业了。
沈谊选的不起眼的中间座位是四人一排的,且沈谊没选边上的,所以她左右有两个座位可选。
宋情选的也是四人座的中间,沈谊边上还剩个空位,沈谊抬头时看到徐薇了,徐薇也在看她,沈谊看出徐薇想坐这了,也打算示意一下来的人不要选这。
结果,出了个bug。
这个班主任,不民主啊。
现在选座的是钟凌,恰好在徐薇前面一个。
钟凌进来的时候也是无措的表情,直到她站在沈谊身前,沈谊才惊慌又不好意思地摇头。
本以为这就是个不经意的小误会,钟凌意会了就会走。
结果钟凌也是一脸不好意思,又看看外面。
沈谊也跟着看,是老班,他在给钟凌使眼色,让她坐这。
我去,沈谊很意外,但也不好为难,说,“快来吧,快来吧。”
于是,徐薇也顺利落座这一排,宋情的旁边。
这个组合,应该不符合四人当时的预期,但它,对后来的她们都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钟凌,是个怪人,沈谊降不住她。
沈谊所有朋友里,她住得离沈谊最近,在一个院子里,要穿过同样的一扇小门。
以前没什么感觉,因为虽然住这么近,其实没见过几次面。
但现在不一样,没有学生不是归心似箭,放学前,不论上午、下午、晚上,都会在下课前起码五分钟就开始收东西了,而钟凌坐她外面,就算她清东西再快,也要等钟凌给她让座,而通常等到钟凌能让座的时候,也是钟凌终于收好东西拎包准备回家的时候,两人几乎就是一起出座位,一起挤出教室门,一起挤下楼梯,也就这么顺里成章一起出校门,一起进院子,然后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的地点就在沈谊家楼下,而不到一百米的前方就是钟凌家,也就是说放学路的百分之95的路程,两人几乎都是一起走过的。
沈谊称之为,老天非要送缘分。
一直同行,不打招呼也显得太冷漠了,毕竟要一直做同桌很长时间。
于是,沈谊主动搂起钟凌胳膊,聊起天。
“你长好高啊,真漂亮。”
“哈哈哈哈,你也挺高。”钟凌笑起来喜欢微捂嘴巴,眼睛眯起来,长得很大气的漂亮,肤色偏黑。
“对啦,我看换座时,老班给你使眼神了,他为啥非要你坐这呀?”
“我也不晓得,他就是有病,我站外面时他就把我拉一边,跟我指你坐的那,我看到你跟徐薇使眼神了,没办法。我本来想,进来自己随便选一个,他又管不着,结果进来又喊我名字,给我使眼神。”
“哦哦,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咱做同桌也挺好,交新朋友了。”
“嗯嗯。”
又放学,沈谊话匣子又自觉打开。
“我记得刚入学我还给你发过作业,看你名字写得可好玩了,一个字大,一个字小的,挺好玩的,字也好漂亮呀。”
“哈哈哈哈,还好还好。”
“你画画也厉害,之前老班让我和你一起出黑板报,你画我写,我看你在画,就想先不打扰,没想到你午休没回家,连字也一起写了,辛苦了辛苦了,我都没帮上忙。”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我就记得要我办黑板报了。”
“可能当时老班只和我说过要我写,我忘告诉你了,没事没事。”
就这么一天天的沈谊持续扯着钟凌尬聊,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熟了。
钟凌画画很好,上课也喜欢画,时不时画嗨了,自习时候直接突兀哼一串英文歌,倒是好听,但确实有艺术家那常人不易理解的气质和行为作风了。
一天,钟凌邀请沈谊去她家一起做作业,沈谊答应了,不过两人心思不一样就是了。
钟凌是希望让沈谊教她功课,沈谊是想趁机学画画寻求指点。
沈谊从小也和很多同学相邀放学一起写作业过,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不就是个幌子吗,最后都是一起玩啊。
到了钟凌家,钟凌家相比沈谊家装修可豪气不少,跟着钟凌进了房间,看着钟凌拿出作业,沈谊还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了然,也拿出作业。
做了一会,抬头,果然,钟凌又开始画画了。
沈谊趁此,说,“你教我画画呗,你怎么画得那么好啊?”
“学过,学六年呢。”
沈谊蹭几张A4纸,也拿出铅笔,画画自己平时最喜欢画的那些丑涂鸦,什么高跟鞋、蝴蝶结、裙子,还有各种人体零散部件,手、肩膀、性感的腿,哗啦啦堆到钟灵面前求指教。
钟凌对画作真是有超常的耐心和兴趣啊。
沈谊本以为她要么会说“你要去报班学”,或者直接扫一眼就不屑地转头继续画了。
但是钟凌拿起来,饶有兴致的凝视片刻,放下,再提笔,轻轻挥动,很流畅的线条,帽子被改成流动飘逸的长裙。沈谊看了一眼,很惊讶,这裙子真好看啊,但自己本来打算画的是帽子啊。
钟凌拿起看一眼,欣赏地点点头,就放一边,继续画自己那些血腥小人了。
沈谊都不知道咋说了,这也不算教,甚至连对自己画作的点评都没有。
这种涂鸦,沈谊平时无聊都是来回画的,专程来人家家里画这个也没意思啊,看钟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画画世界里,沈谊想走了。
其实,沈谊并不习惯在别人家做作业,常常容易跑神,效率不高,也容易影响正确率。
于是,对钟凌说,现在太晚了,家人担心,要先回去了。
结果,钟凌惊地抬头,“啊,你要回去了,咱们还没开始学呢。”
沈谊哭笑不得,“你不是想画画吗。”
“我一直都这样,画会儿画,就有精神学习了,学会儿再画,啊,那我作业都不会咋整。”
沈谊给整不会了,“没事,题都不难,看看书,慢慢想就行。”还是离开了。
结果就是钟凌第二天顶着双熊猫眼赶了个大早找沈谊要作业抄,得亏沈谊平时到校早,从此,沈谊和钟凌的又一深刻连接,就是抄作业。
沈谊发现钟凌是有自己的脑回路在里面的,沈谊抓着钟凌尬聊的时候,钟凌每次都用嗯嗯回复,沈谊抠脑袋想话题想得脑细胞死一大堆,觉得双方应该都挺尴尬的,结果钟凌把这个看做是两人关系还挺好的依据,还说自己挺开心这样的,沈谊惊得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真假。
去钟凌家一趟,两人都没啥互动,沈谊巴不得赶紧回家,结果钟凌又说,玩得很愉快,下次一定要再来啊,后来又拉着沈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