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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半,石久刚开完会,夹着小本就往领导办公室走持久严射。

    本是自己打算跟领导请假,结果刚进了门,领导就一脸正要找他的摸样招呼他进去。

    两个刚坐下来,领导就跟他提了提可能要把它平调到青海油田。

    石久装着不知道,一脸惊讶,问为什么这么快就去青海。

    他的反应领导觉得很正常,只是告诉他,油田间能平调非常不容易,还意味深长的拍着石久的肩膀,说什么年轻人好好干,虽然那边条件不行,但是小地方爬起来很快,前途无量。还告诉他过两天部长跟党委组织就要找他进行组织谈话了,谈完了基本上两边同时下文件,石久这边把手头工作一交,就等着新官上任了。

    石久有点纳闷,这眼瞅着过年了,调什么任?刚调过去就是年根儿,难不成让自己年三十也蹲高原上吃糌粑?

    这事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搞的鬼,把自己弄走了,媳妇跟妈都归他了,咋想这么美呢......

    就这么郁闷到下班,石久按照一天前约好的去接了市长。

    市长临时有点事,就让秘书长把石久叫到会客室里等着。

    市长的出身算是很不错,祖籍上海,父亲是圣约翰大学毕业,后来并入复旦,年纪轻轻的跟着自己的老师来了地方建设,找的媳妇也是知识分子,所以市长从小生长的环境很是不错,这些年中规中矩,一步一个脚印,连娶媳妇都是老头子安排的,虽然丑了点,但娘家背景不容小觑,一切都是为了他能走的更好更远。

    市长也是这样安排石炎,希望他最后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撑起石家第三代天。

    对于这个二十几年都极少见面的小儿子,市长也多少接济点。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所以石久大学毕业就能顺利回油田,还是肥差,市长也是暗里帮着搭了一下线,不求其有多大出息,只盼其衣食无忧。

    可没成想因为石炎生病,到最后又发现这小儿子竟是可堪造就。

    为人低调,处事老道圆滑,比被惯的跋扈的石炎要强上许多,工作上不显山不露水,自己铺路他就走,没动静他也不怠慢,除了结婚问题其余的事都让市长无比满意。

    但因为之前很多年没管过,市长也拉不下来脸来说这个事儿,只想着慢慢来,年龄大些没关系,石炎不也三十多岁才娶的媳妇,虽然也是丑了点,但照样年轻家世好。

    可席以北的儿子恶意的来淌这趟浑水,简直是让明珠蒙尘。

    之前的事市长交代下去,却不太清楚底下人是怎么办事的。

    王广琦把收上来的复印件给市长的时候,市长也没说什么,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王广琦便很识趣的当场把证据撕碎了。

    市长有点烦了。

    这感觉就像是看一个小虫子挺碍眼,想着踢走了事,结果它还上来咬自己的大脚趾。没完没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想一脚碾死它。

    哪个官员身上不有点问题,市长现在面子和里子都打点的这么好,一个小律师还妄想在自己地盘上举报自己,寻求王法......

    有眼泪也得忍回去,有死亡也只能装失忆,在这里自己就是王法。

    在办公室自己不方便跟王广琦多说什么,不过自己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该怎么办他心里也有数。

    当下市长就想赶紧把石久从这烂事里摘出来。那小子绝对是有目的而来,别回头狗急跳墙在毁了石久。

    至于石久他妈,这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市长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石久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秘书就来叫自己进去了。

    进了市长办公室,这老家伙刚灌完一缸子茶呢,喝的满嘴茶叶埂子,俩人看对眼的时候他正好往杯子里吐呢。

    看市长这样石久扯了一下嘴角。

    想着市长可够不拘小节的,当着自己面吞吐硬黑,啧啧有声,引人膈应。

    等市长把嘴上的埂子摘完了,石久就跟他说了一下去青海的事,市长态度随和依旧,只说组织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国企之间的事他管不了,石久跟他抱怨也没用。

    石久一看没戏也没强求,就按原计划开车拉着他去找焦林。

    一路上市长聊工作又聊城建,总之满面春风,完全不像一大早被臭损的人。

    石久想试探试探跟他聊聊自己找对象的事,这老家伙光往别的话上岔,到最后岔不开话题了,就语重心长的告诉石久,找对象这种事要看人品,要找诚心相伴的人。

    市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淡淡的,没半点怒色,却明显有拒绝谈论的意味。

    车开到了疗养院,被人通知焦老上午去爬山了,这会还没下来。

    本市是有个比较出名的小山包。

    可是夏天去爬爬,树多草密的,凉快又健身也挺好,石久真想不通这大冬天的不猫家里吹暖风上山上吹大烟风去干啥....上去一趟吹一脸褶子下来这是何苦呢。

    但是没办法,石久又只能开着车过去,折腾一个小时到了山顶,见面的时候焦林一身白运动服,正独自一人立在山癫的一块巨石上,迎松灌风,整的跟武林高手似的。

    山风呼啸,焦老对着虚空展开五指,苍蝇也没抓找一个,也不知道他想抓啥。

    石久正想问问身边的树墩子他在那儿干啥呢,结果扭头才发现市长秃顶两边的头发都给吹站起来了,跟雷震子似的,石久都想装着不认识他。

    好几个男的远远的站在一边,石久也知趣的停了步,眼看着老雷震子自个儿上前。

    市长一去,焦老也不寻短见了,麻利从石头上下来跟市长聊天,看见石久还挺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一行人溜达的下山,市长虽然比焦老小了不少,可人家身体差远去了,才下了一半就不行了,满头大汗,双腿打颤,跟刚生完孩子似的,焦林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的让他坐车下去,说让年轻人陪着他就行。

    市长起初没答应,可又下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了,就把石久留下了,自己锤胳膊锤腿的跟司机走了。

    石久处心积虑的陪着老爷子走了一会。

    但起初都说些没用的,基本上都是他说什么,石久就找找话跟他说,到后来话题成功绕到以前的事,焦林提起往事也挺大方,就说之前自己也在这边市委干过,当时市长还在下面采油厂,因为他媳妇家的关系俩人认识的。

    但焦林一开始跟市长关系一般,反而是跟席以北挺好,说他人很不错,只可惜死的太早了,而且稀里糊涂的。

    说到这老爷子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眼看着到了山脚,就笑着拍了拍石久的肩膀,说小伙子挺有意思,要是工作不忙的话没事可以陪他爬爬山,打打球什么的,反正自己来这儿疗养也无聊。

    ****

    严希没去所里。

    反正不去也没关系,估计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还在审查中。

    起床后,严希就在家收拾了一下东西,都弄好后又出门去银行提了现金。

    银行卡里现金不太多,严希这些年不买房,不投资,所有的钱都兑成美金转了出境,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说走就走。

    如此一来,日后警察想凭银行提取记录找到自己是不容易的。

    严希将证件都收拾好,想了一会,又从石久的影集里随便抽出一张照片放钱包里。

    市长有通天的关系网,随便都是玩死自己的手段,真是一刻也不能拖延,明天就走,不行,必须今天。

    车就给石久留下,还有这房子里的一些东西,电脑什么的...自己交了两年租金,估计两年后会回来吧?

    对了,还没跟石久说,必须要说一声,就这么走了肯定不行。

    念及至此,严希开始拨石久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拨,一遍一遍的挂。

    好容易想好说辞,结果石久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

    严希坐在沙发上,手脚冰凉。

    晌午光线大好,对严希而言,却似余晖残阳。

    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严希记得一点有一趟航班。

    要是自己早给石久打电话就好了,再或者,今天早晨说就好了。

    不过自己可以等他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行,实在不行等他上班去他单位门口等着,说完话就去机场,赶上什么坐什么。

    烟灰积的老长,落在严希的裤子上,滚到鞋面,碎成一堆粉末。

    一根烟抽都没抽就要烧完了。

    反应过来,严希扑掉身上的灰,把烟摁在烟灰缸里,随手打开电视。

    一片欢声笑语中,手机铃声格外的突兀尖锐。

    严希迅速拿起手机,显示的却不是石久的电话,而是陌生的座机号码。

    犹豫了一下,严希还是接起来了。

    打电话的是在中院认识的一个哥们,估计还不知道严希昨天被调查的事。

    两人萍水相逢,严希之前帮过他个小忙,此人谨记在心,这不是找了个公话告诉严希,中院刚接到命令,准备开始调查严希之前办过的案子了。

    事情很明显,严希办过这么多案子,投机取巧,伪造诈骗,随便拎出来一个当事人,稍微给点好处就可以站出来投诉黑心律师。

    这么搞下去,很快严希就要成为人中贼,落水狗,到时候都不用幕后的市长亲自动手,光人民群众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严希到后来也没听清那人在说什么,就是觉得,还挺好笑的。

    这就是严希生活的炼狱,本是魍魉,以爪牙示人,人也以棍棒报他。

    不奢望原谅,享孤立无援。

    但如果能从头来一次,

    严希只希望自己从来也没有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