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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茉从他手上接过了那信筒,筒子里一份薄如蝉翼的纸,看起来不过是牙签一般长,但是打开来之后竟然是一幅完整清晰又颇大的天朝地图。
这正是西凉茉给了西凉霜让她带走的的地图,西凉茉摸了摸那纸张的质地,不由轻叹:“真真是巧夺天工。”
薄更甚丝绢,却柔韧更甚蒲柳。
百里青优雅地在她身边坐下,淡淡地道:“这纸唤作千金张,用料极其费时、费金才能得一尺,所以千金一丈,通常只有一国之皇族和巨富才用得起。”
西凉茉接过那纸,只摩梭了一番娜细腻的纸张:“若是一张千金张能换取一场大胜、无数人命、甚至一国国祚,只能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随后,她将那张千金张铺在桌子上,让白珍去取来了一整套脂粉工具,她看了看那纸张上的拓印,就着油墨颜色,用细细的工笔沾取了胭脂水色慢慢调和,随后在哪地图上细细地勾勒了几笔,又将纸张摊开在了阳光之下。
不一会,太阳的热力就将那墨色给晒干了。
西凉茉仔细地将那千金张卷好之后,又闻了闻,随后转头看着停在桌子上,正歪头一脸呆楞地看着她的小白,她想了想,笑道:“来,上这纸上来撒泡你的凤凰尿。”
小白一听西凉茉这么有眼光,称呼它为凤凰,它身为鸟类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立刻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那纸张,一撅屁股,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尿了。
白珍一看,不由又是紧张又是莫名其妙:“郡主,这是小白尿在上面了,不得毁了这个地图?”
百里青悠悠地摇着扇子道:“你家主子是觉得胭脂水粉看着比寻常油墨更容易在这纸张上色,但是却有花香味,未免露出破绽,才让那只蠢鸟在上面撒尿的,这千金张乃是天下首富凤家的家传秘制,不惧水火,否则如何千金一丈?”
白珍一听,立刻很是崇拜地看着百里青:“千岁爷,您知道得真多!”
小白愤怒地拍打着翅膀,表达他的愤怒和鄙夷:“谁是蠢鸟,你才是蠢鸟,你全家都是蠢鸟!”
西凉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抱过那乖巧又迷茫地站着的猫头鹰,打算将那纸栓回它的腋下,却见那双熟悉的白皙修长的手再次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将那只猫头鹰也给抱了过去。
“要用西狄人原来的手法给将东西放回去,否则对方一样会发现这东西被人动过。”
只见百里青手法巧妙地将那东西别回了猫头鹰的腋下,再将猫头鹰给放飞。
西凉茉看着那远去的灰黑色影子,微微挑眉:“你倒是对西狄人的手法熟悉得很。”
百里青微微勾了下精致的唇角,慢条斯理地坐下:“你忘了么,我血液里流淌着一半西狄人的血液,也曾因为我的母妃,对西狄的风土民情研究过一番。”
西凉茉一愣,随后摆摆手,让几个丫头离开,倒了杯茶递给百里青不咸不淡地道:“那也是你母亲的故国,不想回去么?”
他接过西凉茉手上的茶,神色漠然:“回去,回何处去,你觉得我应该回去?”
西凉茉微微扬起眉:“我听爷爷说,你们曾经去过西狄驻天朝的驿馆?”
百里青把手臂搁在回廊扶梯上,支着脸看着她,轻描淡写:“嗯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后来想想便觉得这念头很是可笑,西狄的皇外祖母先母亲而去,皇外祖就算再疼爱母后,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从不曾见面过的外孙得罪当时势头正盛的先皇,及至后来西狄新帝登基,就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未曾见过的表弟们去开罪一国之君。”
西凉茉看着他,想起老医正说过,当年蓝大元帅在路上捡到他们这对双生子一段时间后,曾经考虑过将他们送到西狄驿馆去,让西狄人将他们带回国。
但是西狄人嘴上答应得极好,但是转过背就偷偷地将消息传递了当时十皇子之母,也就是宣文帝的母妃季婕妤,这季婕妤看是个温柔和顺、与世无争,将自己的孩子寄养在宫外,只曰让自己的孩子跟着蓝大元帅学做个名将,也好辅佐当时登位呼声最高,出身高贵的三皇子。
当时皇后已经逝,三皇子的母妃是当时手掌六宫大权的贤妃,自然是很喜欢这位‘忠心耿耿’的季婕妤,也是在季婕妤的挑唆之下,将当时双胞胎的母亲御贵妃视为肉中刺,眼中钉,如今季婕妤来报那对双生子的下落,她又岂有不追杀之理!
但就在西狄人准备将双胞胎交给贤妃的人之时,蓝翎却出现了,彼时这位公主还没有经历后来那些风霜刀剑,一向被宠爱之极,是皇朝最艳丽迷人的花,又满心的正义感,生生搅了这场交易,强行将双胞胎带回了蓝家。
蓝大元帅自然是将双生子收留了,而当时还是十皇子的宣文帝为着讨蓝翎的欢心,心态尚且未曾扭曲,也对这对漂亮的双胞胎不错。
蓝翎甚至专门警告了贤妃,只是彼时季婕妤隐藏极深,没有人知道她才是幕后的挑唆者。
她和宣文帝一样城府极深,并且极有耐心地一路熬到了儿子出头,熬到了情敌生下的双胞胎被送进宫,阉割成了自己儿子的奴隶。
只是她料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料到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没有料到那一对没有了‘威胁’的双胞胎中最沉默怯懦的那一个,有一天会让她受尽煎熬地死去,并且断送了他儿子的性命,甚至有一天断送了他儿子的王朝。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波澜不惊的面容,也当年被追杀、被遗弃、被凌虐的痛都比不上被背叛的绝望,不管是曾经救过他们又利用他们的蓝翎夫人,还是曾经以为可以回归的母亲故国。
百里青似乎察觉了西凉茉的目光,他半合着魅眸,轻笑起来:“不必用这种目光看我,天地浩大,却我容身之处,那我自亲手在这天地间撕开一处容身就是了。”
西凉茉不喜他容颜上那种仿佛对万物皆不存心的感觉,她索性转了话题:“你方才说凤家,可是那个曾经将唯一嫡女嫁入西凉世家的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