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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一见玉娘瞧出底细,想自己若认了这奸,情,岂不遭殃,如今之计也只有不认才是,想到此磕头道:“这簪子荷包是奴婢后头围帐边儿捡,想来是阮二爷不知什么时候丢哪里,给奴婢得了便宜,着实无奸,情,只寿安才是实。”
秋竹一听不禁暗恨,到了这会儿,这丫头非要拽拉上寿安不可,若给爷知道这档子事,可真不知怎样发落了。
玉娘瞧了秋竹一眼,便把寿安赶出府去,玉娘这里也没什么,只秋竹嫁给了平安,寿安是她小叔子,为着秋竹,自己势必也要护一护寿安,再说,虽清楚了小荷跟阮小二有奸,阮小二却是柴世延相交朋友,如今府里头帮着收拾花园子人,这件事若传出去,外头人当柴府成了什么,岂不带累了柴府名声,故此,这件事好私下发落,宣扬出去不妥当。
却要等柴世延家来说与他知道,倒是这小荷留不得,留着这丫头早晚是个不清净祸,便道:“你莫嘴硬攀扯旁人,现有你身上东西做证,容不得你不认,若你还不服,是想寻你那奸夫来对峙才不成,你既做下这等事,府里再留不得你,秋竹你出去让小厮唤媒婆子来。”
小荷一听唬不行,膝行两步抱住玉娘腿:“娘饶了奴婢,饶了奴婢,若卖那媒婆子手里,奴婢哪还有活路。”
秋竹正恨她胡乱攀扯,见她如此,唤了两个婆子进来道:“娘有了身子,哪里架得住她这般,还不拖出去,堵了嘴捆拆房里,待媒婆子来了,自有她去处。”
婆子得了话上前先堵了嘴,一左一右拖了她出去,发落了小荷,玉娘让唤平安兄弟进来,平安一进来便跟他兄弟一起跪地上道:“寿安犯下这般大错,便打死也不冤枉,只奴才就这一个亲兄弟,奴才娘有了年纪,心疼兄弟,平日少了管教,奴才成日跟着爷,常不家,倒疏忽了他性子,养成个这般无法无天,只今儿是他娶媳妇儿日子,主子是打是罚奴才都替他受了便是。”秋竹一见也跪地上。
玉娘本也未想狠罚寿安,只出了这样事若不罚,府里这些小厮婆子下人,日后如何管束,瞅着这个例子,岂不都没了规矩,原想打寿安二十板子给个教训便是了,不想平安出头要与他兄弟受罚。
玉娘倒真未想到,平日听秋竹说平安瞧不上寿安,隔三差五就数落一顿,今儿瞧来毕竟是一娘肚子里爬出来亲兄弟,又想秋竹那个婆婆,为着寿安总与秋竹为难,若是让平安替他兄弟挨上一回打,说不得他娘就念了好,寿安见他哥哥这般,想来也知道悔改,倒是一举两得好事。
想到此,便道:“也是你当哥哥管束不严之过,既你非要替你兄弟,娘便成全你,自己出去领十板子去吧。”
平安磕了头走出去,寿安愣了一会儿,忙也磕头追了出去,眼睁睁瞅着他哥挨了十板子,纵打板子顾忌平安手下留情,这十板子打下去也打两股战战,半日起不来。
寿安跟秋竹忙过去搀了他起来往家走,进了家,寿安忽跪地上:“哥,以往是兄弟混账,哥莫放心上,弟这里与哥磕头赔罪了。”说着咚咚磕了三个头下去。
平安叹了一声,伸手扶起他:“你我嫡亲兄弟,说这些话却外道了,若搁平日,哥也犯不着替你,犯了错受罚也应该,只今儿是你娶媳妇儿日子,若打皮开肉绽,晚上可入不得洞房了,这俗话说娶妻娶德,又不是看花,要好看没用,实着过日子才是真,只管跪着做什么,还不去拜天地,你媳妇儿可都等了半日了。”
帮忙婆子这才忙过来,与寿安披红挂彩拽了进去,拜天地入了洞房,这一番事过,寿安倒幡然醒悟,跟他媳妇儿安安稳稳过日子,来年添了个大胖小子怀,不知多欢喜。
且不说寿安这里如何,回过头再说玉娘,发落了这些事,便觉身上有些困乏,想靠炕上养会儿神,却不想睡了过去,倒做了一梦,梦见幼时她祖父带着她读书,她哥不知哪里弄了个草编蚂蚱,从书房门边上探头探脑,觑见祖父低下头看书功夫,把那蚂蚱扔到了她跟前书案上。
她见那蚂蚱虽是用草编成,却通身青翠活灵活现,不免拿手里把玩,给她祖父见了,拿出戒尺要打她手心,啪一声落她手上,疼钻心,第二下还未落下,她哥哥跑了进来说,是我给妹妹蚂蚱,祖父该当打我才是,说着伸出小手来,他祖父恼恨起来,结结实实打了十下,那啪啪声音,书斋里异常清脆,玉娘还记得,她哥当时手肿老高,可就是一声儿没哭。
过后她祖父与她道:“你哥哥虽不上进,好知道护着妹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做到这里,玉娘忽醒转过来,暗道怎做了这么个古怪梦,思想起平安兄弟之事,莫不是有所思才有所梦。
想她哥虽是个混账败家子,若无赵氏那妇人后挑唆,想也不至于如此没人心,思及此,便使人外头唤了琴安进来,询他可知陈玉书下落。
这琴安听了,偷着瞄了大娘一眼,安道,满高青县谁不知陈家败陈玉书这个败家子手,那厮迷风流阵里,吃了蜜蜂屎一样要与那院中粉头春妹赎身,把祖上传下来宅子都卖了,白等赎了那春妹出来,县东头吝了个小院落脚。
想那春妹成日院中迎来送往,吹拉弹唱,有甚良家性,未出几日便勾上了个外来野汉子,趁着陈玉书不家成了奸,情,不想哪日给陈玉书撞个正着,这陈玉书一气之下上去与那汉子撕扯,那汉子生五大三粗,陈玉书如何是对手,倒挨了那汉子一顿毒打,打仰躺地上动不得。
那春妹见奸,情败露,想这陈玉书缓过来,不定要不依不饶,怕起来,与那野汉子跑了,且把陈玉书剩下银子东西,裹挟了个干净,这陈玉书身上一文不剩,那房东如何肯让他白住房子,把他赶了出去。
为着一个婊,子险些丢了小命不说,如今还落得无处存身,这陈玉书思想起来不免悔恨交加,却也无法,只得县外破土地庙里容身,县里头无人不知,柴世延念着陈玉书夫妻过往算计自己仇,只当不知,也未说与玉娘知晓。
琴安哪里想到,这呼啦吧大娘就问起他来,不免有些踌躇,玉娘见他眉眼闪烁,仿似有难言之隐,便道:“直说无妨。“
琴安这才道:“大舅爷与那院中春妹赎了身,却不想那婊,子养汉给大舅爷撞个正着,那野汉子凶性,倒把大舅爷打了个半死,与那婊,子裹挟了大舅爷银子东西跑了个没影儿,大舅爷一无银子二无住处,如今县外破庙里容身,听见说,听见说……”
玉娘忙道:“听见说什么?”琴安道:“听见说病沉了,只怕要丢了性命。”玉娘听了大惊,暗道这才几日怎就这般了。
到底是自己亲哥哥,忙唤备轿子要去瞧,正赶上柴世延家来,见她要出去,问了缘由却道:“正晌午,外头日头大,你如今怀着身子,这会儿出去若着了热怎么好,再说,那庙里住了好些叫花子,看冲撞了你,怎想起他来?”
玉刚便把梦见事与柴世延说了一遍道:“虽他混账,如今想来,却都是那不贤妇人挑唆,到底是我亲哥哥,真有个好歹儿,将来九泉之下,如何见我二老爹娘。”
柴世延听了,与她道:“你且家等着,待我去走一趟,与他寻了个郎中瞧病,若能救得性命,也算给你腹中孩儿积了福德。”
玉娘忙道:“那破庙中如何存身,莫如把他安置陈家,若他得了性命知道悔改,陈家宅子仍交他手里倒正好。”柴世延点头应了。
这陈玉书落得如今地步,如何不悔不恨,想陈家虽不是甚大家,传到他手上也算家道殷实,便他没大出息,若好生守着祖产,这一辈子吃穿不愁,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思想起来俱都是娶了不贤妇人,自己耳根子又软,听了赵氏挑唆,倒昧着良心去害自己亲妹子,做出这等事简直禽兽不如,且为着个婊,子把祖宅也卖了,纵这会儿死了,如何去见陈家祖宗。
思想起这些,倒真有心悔过,只如今便悔过,想也晚了,眼瞅要病死这破庙里,死了也是乱葬岗子上一具尸身,不定给各处野狗啃噬光了,这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悔着,忽见柴世延走了进来,不禁道:“妹夫想来你是念着前仇来向我索命不成。”
柴世延见人都有些糊涂了,不觉好气又好笑,也不搭理他说什么胡言乱语,使小厮抬了他送到陈家,唤了郎中与他医治,收拾妥当,又留下个婆子伺候他吃饭吃药,这才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