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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昨儿门首撞上周养性,心里不大自,打点柴世延去了,便不想动,想着寻了个鞋面子出来做双睡鞋穿,她原先有双大红绣海棠花,还是那时候做,底儿软,针脚密,很是合脚,不想被柴世延瞧见,硬拿了去,也不知作甚么。

    玉娘只得又寻出一双茄紫来,却不大中意,昨儿夜里事毕,柴世延攥着她脚把弄半晌道:“这睡鞋儿颜色不好,那日京客来典当,倒是得了些稀罕料子,回头寻几样鲜亮与你做鞋穿。”

    玉娘听了,不禁道:“这话可是,我听了还罢,若被旁人听了,还当柴府有金山银山花用不呢,整块好尺头不做衣裳,却来做鞋,家里趁什么,不需你理会,明儿我寻个鞋面子另外做一双便是了。”

    正巧今儿懒得动,便让秋竹开箱寻出以前剩下碎料子来,翻出一块银红瞧着鲜亮,便比量着裁了鞋面子,又见另一块品红还算整,白搁着倒可惜了,想秋竹跟平安亲事成了,这块料子做两条里头穿裤儿倒正恰好,便与了秋竹。

    秋竹也是瞧这这块料子喜欢,忙着谢了,玉娘才道:“平安这狗才平日干事没见耽搁,怎到了自己亲事上倒拖拉起来,这都几日了,不见他娘来商议婚事,莫不是嘴上说好听,心里不乐意。”

    秋竹一听,忙小声道:“那日他便使他弟去了,只他娘这两日害脚疼,走不得远路,才耽搁了。”

    玉娘好笑瞅着她:“你倒知道清楚,人还没过去,心早向着那头了。”

    秋竹脸红了红:“娘取笑了。”正说着,忽见外头婆子进来道:“门上平安她娘来了,现平安屋里呢,递话儿进来,娘可见是不见?”

    玉娘笑道:“这可真是不禁念叨,刚还说呢就来了,让她进来,倒是好些日子不见她了。”

    不大会儿功夫平安娘进来,话说摊上这等好事,平安娘这几日心里欢喜不行,好几天没睡着觉,那年进来给磕头,就瞧着大娘跟前秋竹好,模样儿不说,难得是性子稳妥,还道早晚不定给主子收房里,不想倒便宜了平安。

    虽知平安有本事,外头人见了称呼一声平大爷,连带她这个没用老婆子,也跟着脸上增光,村里住着没人敢欺负不说,那些里长地保恨不得巴结上来,近日因着柴大爷管着盖园子事,平安跟着跑进跑出,家里就热闹了,寻她跟平安说安置差事人跟赶集似来来去去,倒烦她没法儿。

    又怕耽搁了平安这桩好姻缘,心里头急,今儿脚刚好些,也不及知会平安,正巧邻居家套着牛车要进城,便让捎了她来,直送到柴府大门外,故此平安不得知。

    平安娘进来见了玉娘忙着就跪下:“老婆子给大娘请安。”玉娘忙道:“搀起来。”平安娘却挣着给玉娘磕了个头才起来。

    玉娘让小荷搬了个杌凳放下首,让她坐下道:“劳您老走一趟,也不是为了旁事,倒是想着寻个好日子把平安跟秋竹亲事办了,虽秋竹是丫头,却跟了我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成亲是大事,我也不能委屈了她,后头院子是现成,略收拾收拾,倒也过得去眼儿,地儿也大,他俩成了亲,接了您来也住得下,也是有年纪人了,总一个人住着像什么话,儿子没娶媳妇儿还罢了,娶了媳妇儿,该当孝顺您老颐养天年了。”

    那婆子听了,一张脸险些笑成一朵花,千恩万谢道:“自打听着信儿,老婆子这心里欢喜啊!觉都没睡好,怎想赶上老婆子闹脚疼,走不得,耽搁了这几日,老婆子心里急什么似,今儿刚觉好些忙就来了,大娘莫怪罪老婆子才是。”

    玉娘道:“怪罪什么,也不差这一两日,既来了便别回去了,就后头小院里住下,也正巧给平安操持操持,选个好日子,成了礼,我也了了一桩心事,只这平安成日不见影儿,要当郎官人了,倒比谁都忙。”

    说了会儿话儿,便问旁边婆子:“怎不见秋竹,刚还这里呢?”那婆子笑道:“想是害臊,不定躲到她自己屋里去了。”

    玉娘莞尔,跟平安娘道:“横竖早晚是你家人,也莫急此一时见了。”平安娘忙应道:“她女孩儿家脸皮薄,还未成礼自是不好意思。”说着又给玉娘磕了个头,临走玉娘赏了她两匹整尺头,几块包头发帕子,另把秋竹刚寻出绸布零头,捡了好并几支自己不常戴银簪子给了她,才让婆子送了她去。

    平安娘刚出了上房院,走了没多远呢,从后头追出来个粗使婆子,手里一个包袱交她手上道:“这是秋竹姑娘让我送给您老,怕您来急,未带着换洗衣裳梳头家伙,现去寻恐也来不及,这里头有两条裙子颜色倒老,是姑娘旧年做未上过身,与您换洗着穿,这两日夜里她紧着些给你做件袄来。”

    平安娘听了,心道果自己眼里不差,这般孝顺媳妇儿便打着灯笼去何处寻第二个来,接手里跟婆子道:“我老婆子穿什么不是穿,只千万告诉她,夜里做活伤眼睛,明儿一早我让寿安家去一趟,一个时辰什么拿不来,老婆子知道她是好孩子,领了她孝心,可别让她夜里头做活。”

    那婆子回去与秋竹一说,秋竹刚心里还暗暗敲鼓,虽与平安两下里中意,却不知这个未来婆婆意思,这会儿见平安娘说话儿做事儿,样样妥帖,才算放了心。

    进了屋又给玉娘磕了头,陈府便来了人道:“老夫人哪里想大娘子过府说话儿呢,让无论如何请了大娘子去。”

    玉娘推脱不得,只得整妆换了衣裳,坐着轿子去了,到了陈府给婶子见了礼,不见冯氏便问:“嫂子怎不见?”

    老王氏拉着玉娘手坐炕上道:“她今儿一早起来,身上便不自,先头我还说别是昨儿吃多了酒,刚头郎中来瞧了,才知是喜呢。”

    玉娘一愣,忙道:“这可是,怎她自己不理会,昨儿还越性吃了那么些酒,外头石头敦子上坐了大半时辰,不是冰了胎吧,我去瞧瞧她。”

    老王氏按下她道:“这会儿想必睡了,今儿她没精神,待明儿好些了,你再去瞧她,正是她不再跟前,我这里连个说话儿人都没有,才巴巴让人去唤了你来,倒是你俩个一处里拜送子观音,怎她有了,你却落了空。”又问小日子可至了?

    老王氏不问还好,这一问,玉娘才想起,可不就这一两日了,心想着若这次做下胎,可真是菩萨保佑。

    跟老王氏说了会儿话,吃了晌午饭,玉娘便家来了,至晚间,柴世延从外头回来,玉娘与他说了平安娘来事,柴世延道:“刚一进门听见他娘来了,平安这狗才嗖一下就不见了影儿,这会儿不定跟他娘商议亲事去了,倒是个等不得要娶媳妇。”说玉娘笑起来。

    却说平安,听见他娘来,跟爷告了假转身跑到他屋子来,不想扑了空,问了人才知去后头小院里,忙又从角门出去,到了后头小院,进了屋就见他兄弟寿安正守着她娘说话儿呢。

    平安进来先给他娘磕了头,起来才问:“可见了大娘不曾?”她娘点点头,把见玉娘说了什么话儿,怎么来去都与平安说了,又道:“刚我让你兄弟翻了黄历,二十八倒是个大好日子,只怕太近匆忙了些。”

    平安忙道:“不匆忙,不匆忙,您瞧这院子也收拾齐整,还差什么,早些娶进来,我这心才能放下?”

    他娘听了不禁笑了,伸手戳了戳他额头道:“真急这样,早干什么去了,娘催了这一两年,也不见你急,这会儿倒恨不得今儿就娶了家来。”

    平安道:“儿子这亲事若不早些操持着办了,不定就跟丧事撞一处了。”

    她娘忙吐了口唾沫地上呸了几声道:“可不胡说八道,哪来丧事儿?”平安小声道:“娘不知,我们府里那位二娘,先头跟三娘合气,闹了一会儿病炕上,眼瞅着就不行了,是大娘好心,寻了郎中来给她医病,又依着她意思,把她娘跟妹子接来瞧她,不想二娘倒按下心思,指着她妹子勾了爷,末了没成事不说,反把她妹子野汉子引上门来,把她妹子丑事翻出来,想是没了指望,勾起旧疾,又病炕上,瞧着倒比前些日子重些,我听瞧病郎中说,若不见好,恐等不得多长时候,若赶她一个撑不住,可不把我亲事都搅了。”

    她娘听了点点头道:“这倒是,明儿娘跟大娘求求,紧着把你们事办了就是。”

    平安这才放心,想着待秋竹进门,自己就有媳妇儿了,到来年抱上个大胖小子,还有甚求,想着这些,睡觉都能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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