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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大夫这话,让梁静笙很是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若是冼大夫只是问一句‘你懂医?’或许梁静笙还会第一时间摇摇头,毕竟她没有久病成医的条件,无非是搪塞一下平时里清闲之余翻过几本医书,不小心记住了些。可这冼大夫加上个‘小姑娘’,梁静笙却第一时间想要反驳,无奈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的本事她暂时还没有能修炼成,只在脑中飞快地思考适当的说辞。若是可能,梁静笙真想学那些话本子里的场景,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用手指着窗外某处:“看那里。”然后全屋子人都往外跑,她就清静了。只可惜,这会儿天正大亮着。
梁静笙正在为难的时候,冼大夫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只哈哈一笑,“你这女娃娃,性子一点儿也不爽利,老夫行医数十载,若是男女都分不清,还做什么大夫?”这话便是肯定梁静笙一定是个女娃娃了。
梁静笙听了冼大夫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梁霈泽的方向,却见他脸上并没有惊诧的表情,想起他刚才的那个‘玩笑’,梁静笙顿觉尴尬,这人早就看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心思也太深了些,明知道她是个女的,还跟她扯什么断袖不断袖的。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沈陌,当时他是不是也第一时间就看出她是个女的了?
梁静笙认命地点了点头,只避开性别问题,直接道,“早些年曾翻看过几本医书,那方子里有几味药我恰好看过,记得些药性。”
冼大夫似乎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早些年随意看过的,你居然都能记住药性?好苗子啊……”很快,他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梁静笙大约知晓冼大夫的意思,女子学医者,甚少。而后却有些惭愧,因为她刚说的那些话不全是事实,却让冼大夫误会了,以为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其实她当年曾经认真读过一段时候的医书,想要自己给自己‘治病’,后来么,还是不了了之了,因为傅昭说他舍不得她劳累,且她当初确实觉得研习这些很是吃力,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后,她就放弃了,只等着傅昭给她四处延请回来的神医。
既然二舅母已然看完了诊,药方也拿到了,且一管就三个月,梁静笙就准备告辞了,也逃开这一直被冼大夫当做‘好苗子’看着的尴尬处境。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冼大夫却‘咦’了一声。
冼大夫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他身上,包括虽然看不大懂,却在认真看药方的慕容二夫人和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董文烨,以及一直看着梁静笙的傅昭。
梁静笙自然不是例外。她发现冼大夫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是十分认真的神情,认真地让梁静笙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以为是刚才在哪里蹭脏了之类。
“小姑娘在脸上抹了东西?差点儿没能看出来。”
梁静笙肤色偏白,比一般女子都还要白皙一些。第一回女扮男装就害的大表哥被传了断袖的名声,导致他现在还在外‘游历’,自那之后梁静笙每每出门都刻意将脸色抹黄,眉毛也画粗,她自己看着反正挺像男子的。没想到总是能被‘内行’人看出门道。
“过来,我给你看看。”冼大夫指了指慕容二夫人的位置,示意梁静笙坐下。
梁静笙略微有些忐忑地坐下,回想自己当年这个时候,似乎除了心情低落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可这冼大夫是个神医……精的又是女科,她,确实是个女的。
冼大夫十分认真地给梁静笙把了脉,右手之后换左手,然后又回到右手。而后看着梁静笙紧张的神色,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身子有点儿虚,吃点儿药丸就行。”而后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三瓶药来,“一天吃一个,不能断。吃完了再来春生堂。”
看着面前的三个不小的药瓶,梁静笙的脸色有些古怪,照理来说,不是应当开个方子么?
似乎是看出了梁静笙所想,冼大夫十分自然地说,“不是跟你说了,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这药是老夫的独家秘方,你吃了就知道了。”
梁静笙觉得自己没病,没病却要吃药,这种感觉有些难以言喻的糟糕。
“哦,对了。霈泽啊,来,给这位夫人和小姑娘都诊诊脉,这脉摸的多了,以后就有经验了。”
听了冼大夫这话,慕容二夫人心里其实是不高兴的,她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给神医的徒弟练手的,可这话说出来,未免会得罪了神医,于是她和蔼道:“先给她看吧。”这个她,指的是还坐在原处愣神的梁静笙。
待梁静笙反应过来,她的右手已经被那‘装傻充愣’的梁霈泽拉住,放在了脉枕上,他的手指变换着力道,在她的手腕上压来压去,似乎在找些什么。梁静笙还未说些什么,冼神医已经开了口,“这里这里,摸这里。再重一些,感觉到了吗?……”之后冼大夫说的那些话,梁静笙反正一句都没有听懂,见梁霈泽频频点头,梁静笙只有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触。
许久之后,感觉右手都被按得有些麻了的梁静笙才被要求换左手。似是看出了梁静笙眼中的不可置信,冼大夫十分严肃地说,“小姑娘不懂,这左手右手的脉路那是全然不同的。”于是,不懂的梁静笙又愣愣地被按了许久的左手。
当梁静笙以为要轮到二舅母的时候,冼大夫却突然看了看窗外,“这么迟了?下一回再扶夫人的脉吧。她的脉比较复杂,你现在便是摸了,也摸不出什么来。”这点儿却是正中了慕容二夫人的下怀,她连声说了告辞的话,拉了梁静笙就要走。冼大夫是神医,让他诊脉那是没有办法,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学徒,她一点儿也不想被他碰,毕竟是个陌生的外男。
眼看着慕容二夫人和梁静笙走远,董文烨阖上了房门。飞快地坐在了傅昭跟前,却是先跟冼大夫抱了抱拳,“姜还是老的辣。”这便宜占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冼大夫闻言挑了挑眉,也有些得意。他这也是突发奇想。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那小姑娘,不过,人心总是偏的。
董文烨这才转向了傅昭,“怎么样?摸~出什么东西来没?”董文烨这话问的十分不正经,眼中也满是戏谑。
傅昭没有理会董文烨,只是看向了冼大夫,“师傅。”
冼大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因为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用有些安慰的语气说,“是有些麻烦,不过咱们还有时间。”
董文烨一脸懵懂,完全弄不清楚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好奇心驱使他开了口,“你们在说什么呢?”
冼大夫没有开口,开始收拾药箱,傅昭也没有开口,只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出了悠茗居之后,慕容二夫人立马就着人去附近的药铺里拿了药,拿药之前自然是问了这药方开的是否妥当的。就像梁静笙说的那般,是排毒为主,养身为辅的一副药。慕容二夫人想起她这些年闭眼捏鼻喝下去的那些个味道怪异的符水,还有那些药方不明的求子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想起冼大夫最初说的那句话,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人人回到春生堂之后,又忙碌了好一阵,好容易闲了下来,冼大夫突然开了口,“忘了,忘了。”
董文烨殷情地上前询问,“您忘什么啦?”
“诊金啊,两个都没收。”
董文烨:“……”说好的济世救人呢?
傅昭什么都没说,只掏出了一叠银票塞在了冼大夫手中。而后转身净手,继续搓药丸子,很认真。
梁静笙换回了女装,好好洗漱了一番后,看着面前的药瓶发愣,看了好一会儿,她拔开了药瓶上的木塞,将瓶口置于鼻下闻了闻,而后自嘲地笑了笑,就算闻再久,她恐怕也闻不出什么门道来。在吃与不吃的问题上,梁静笙有些犹豫不决,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病,可神医说她有病……那她大约就是有病的?最后梁静笙还是决定吃,冼大夫与她无冤无仇的,总不至于故意害她吧?至于脑中那一闪而过的让她决定吃这药丸的念头,梁静笙却突然想不起来了。
倒出药丸之后,梁静笙又犹豫了。这药丸看着怎么那么不可靠呢?大小有些区别便也罢了,这形状还都圆地各不相同。
第二天起来,冼大夫看着眼睛淤青了一角的董文烨愣了愣,“……小董昨晚起夜撞床角上了?”
董文烨斜着眼睛看了眼自顾自用早膳的气定神闲的傅昭,勉强点了点头,嘟囔了句,“就是卖相不好,药效也没差嘛!”一边儿暗自下定决心,他下回要是再帮着搓药丸子,他那‘董’姓就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