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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掌门果然心有偏私,玉衡长老和他手下的人这些年看似不惹事端,实则拉帮结派,私下里聚会频频,会上都说了什么,念了什么,我已探出不少。”
“玉衡长老一脉,除开日常修行外,还有许多学术研究,读书人时常聚会探讨,我认为是正常的情况,哪怕偶尔冒出一两句不够温雅的言论,只要不是蓄意攻击,而是出于理论商讨,并无伤大雅。”
“呵,掌门倒是想得开,那么这几位师父的行为又如何解释?五年前,玉衡长老委托了一件功课,由李师父座下弟子承接,这件事……还有去年,吴师父则……”
掌门垂下眼皮,默默听着,没有再辩驳。
见掌门不语,天玑长老越发说得兴起,嘴里跟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
“……此外,玉衡长老座下的林师父,与那个行踪不明的杜逸楼私交甚好,想我月泉宗从未有任何对不起杜逸楼师徒的地方,他跟他那个大弟子,却毫不负责地离去……这些我本不想提,问题是我派镇派大阵七星悬雷,本就是杜逸楼和林师父共同设计,如今竟交由她一人监管调整,万一……掌门也当真心宽;还有,前几个月,玉衡长老座下好几个师父,其弟子在赏金庭的积分有不同寻常的变化,此事……”
天玑长老显然早有准备,成竹在胸,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历数“罪状“,手几乎伸到了掌门眼前。
听到此,宋佚瞥一眼身边的掌门幻影,见他脸上毫无表情,淡然自处,与对面掌门的真身如出一辙。
天玑长老说的这些事情,有许多宋佚并不知晓,但就宋佚所知的两件:林师父监管七星悬雷阵,以及弟子们在赏金庭的积分情况,他能确定这两件事完全生拉硬拽,句句都是诛心之论。
以宋佚对林师父和郭师兄的了解,两人绝不可能藏什么猫腻,分明是天玑长老有意引导,模糊言辞,简直要将黑的说成白的。
深吸口气,宋佚脸色渐渐阴沉。
“……前些时日,风仪庭处置了一个炼丹师父,他****未成年散修弟子,按门规当斩。如今风仪庭查出,这人此前已私下联络过玉衡长老座下几位师父,包括开阳长老座下第一人的那位,其谈话内容,竟是要反叛月泉宗……”
“能反到哪里去呢?”掌门冷不丁出声,打断他的话:“天玑啊,这个炼丹师父到处活络,是要把我们月泉宗的师父们策反到哪里去?”
天玑长老一愣,似乎料不到掌门忽然犀利起来,一时没接上话茬,两人就这么晾在那里。
这边厢,宋佚反应过来,天玑长老说的这个炼丹师父,不就是当日在后山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吗?准确说,他不是差点杀了自己,而是真的杀了自己——杀了原本的“宋佚”——正是这件事促成了自己灵魂穿越……
记得叶铭讲过,这个人的确在某个深夜里找过他师父,妄图让他师父背叛开阳长老,至于这人有没有去找玉衡长老座下的师父们,叶铭没有提,宋佚无从判断,但按照天玑长老做事的性格和野心,他会只有一个说客吗?他会让同一个人反复穿梭在不同的师父们当中,说了东家说西家,不担心联络的人太多而曝光吗?
这天玑长老说话,两分真一分假,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要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还真不好判断真伪。
“……天玑,有些话我不好直说,有些事我也一直没有干涉,但这不代表我一无所知。”
掌门脸色有些阴沉,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人有向上的拼搏心,好事,我乐见其成,但凡事也都有度,若私心太重,甚至走歪门邪道就不好了。你是月泉宗重要的尊长,这个道理相信我不说你自然懂的。”
天玑长老绷着脸,没有表态。
掌门又道:“玉衡长老历来明哲保身,不惹事端,但他不惹事,却难保事情不会去惹他。祖师祭典就在眼前,适可而止,该做不该做的,都到此停手吧。”
“哼……”天玑长老扯动嘴角,发出两声冷笑:“掌门,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老糊涂了。该做不该做的?到此停手?若说停就停,我这风仪庭还有什么必要存在?实话跟你讲,这次扣押的几个师父,我已对他们动用了一些必要手段,月泉宗不差这几个人才,倒是差一些……”
“天玑!”
掌门一声大喝,猛地站起来,怒道:“你竟敢对师父们擅动刑律?!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
听到这里,宋佚也是心头一凛,什么叫“用了必要的手段”?!天玑长老这话的意思是……他对骆臻师父,甚至骆臻下手了?!
这混蛋是伤了他们,还是更严重的……
一想到这里,宋佚顿时坐不住,身子一抬就要站起来,身边的掌门幻影却更快,一只手伸过来,压在他手臂上,沉声道:“别忘了你承诺我的事。”
宋佚顿了顿,自己的确承诺过,不论在这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冲动,但是……
“他对骆臻师徒……”
“我有安排,安心呆着。”
掌门一句话,成功熄灭了宋佚的怒火,他镇定下心神,又坐回去,认真盯着密室那一边的动静。
只见天玑长老在掌门震怒的训斥下,依旧不慌不忙,缓缓站起身,背着手道:“有,我当然有。正因为太过看重掌门您的意见,才不得不如此啊。要知道,这门内大小事务,可都是您一句话的功夫……”
“你……”掌门深吸口气,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先回去把人放了,不许再轻举妄动,等过了祖师祭典再说,该有的安排我都已有了。”
“哦?”天玑长老眉毛一挑,眼底带上喜色,后退一步,朝掌门行礼道:“那就多谢掌门,属下告退了。”
说罢,天玑长老朝外走去,步伐虎虎生风,似乎心情颇为畅快。
掌门则站在原地,脸上神色一片淡然,眉梢眼角隐隐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至此,会客室中的一切落幕。宋佚坐在密室当中,看看身边的掌门幻影,又看看对面的掌门真身,心里阵阵惊诧。
怎么,掌门这就算了?
天玑长老咄咄逼人而来,耀武扬威而去,还搁下狠话,毫不讳言他在没有掌门授意时,就对其他师父们下了黑手,掌门却没什么表示?
刚想到这里,前方一阵光华闪过,那堵透明的墙壁散作点点星光,消失而去,掌门真身朝宋佚所在的密室走来,而掌门的幻影,也随之消失了。
“……掌门。”
宋佚站起来,心中很有些不满。
“坐吧,坐下说。”掌门掸掸衣衫,坐到了方才幻影所坐的位置。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有何想法?”
“有……”
“那说说看?”
宋佚皱眉,想法当然有,但这想法实在不好听……他犹豫说不说实话,目光流转间,瞥见掌门慈爱含笑的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觉得您太软了,天玑长老分明就是来给下马威的。”
“嗯。”掌门点头,等他下文。
见他没有动怒,宋佚干脆把心里分析过的事大胆讲出来。
“天玑长老为了当下任掌门,把一直不站队的玉衡长老视为眼中钉,对同僚下黑手,祖师祭典越近,他就越肆无忌惮,真以为自己……这种严重违反门规的行为,您不打算管管?口头上敲打两句话就算了?他怎么可能听从?”
“我怎么管?”掌门笑了笑,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是不是要立刻开打,将他降服,甚至叫他血溅当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佚一怔,他可没这么想,更不会要求掌门那样去做,那也太冲动,太不计后果了。
掌门再度点头,看着宋佚,宋佚也看着掌门,他直觉掌门不是那种人,应该有一番考量才对。
“你刚进来前,我已思索了很久,差不多一个时辰没开口,他也有耐性,就那么坐着等,或许因为他觉得自己已胜券在握,控制了局面吧……”
沉默片刻,掌门再度开了口:“其实我并不需要思索这么久,事实上,根本不需多想,天玑的心思,我是一清二楚,但我还是要装出左右为难,长时间思考权衡的模样,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天玑留在我这里。”
“哦?”宋佚精神一振,认真听着。
“他针对玉衡长老的事我早有防备,然而我还是高估了他的底线,没想到他不但扣留玉衡长老座下的几位师父,更卑鄙地对他们下了手,也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想必是他查不到几位师父实实在在的把柄,干脆将心一横……”
今日上午……宋佚皱眉,难怪今早上自己去赏金庭交功课时,郭师兄突然回来了,他怀疑风仪庭是不是要做什么,事实证明郭师兄没有料错。
这么说来……宋佚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那天玑长老把薛喻支走,也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