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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隔山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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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佚浑身一震,知道真正要学的来了,越发集中精力,目不转睛地细看。不知不觉,那人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更加清晰,一招一式恍惚近在眼前,纤毫毕现,每一剑皆无比精准,又无比流畅,落在宋佚眼睛里,好似刻意演武给他学习一般。

    宋佚看得如痴如醉,顺着对方的动作,在心内一招一式地跟着演练过去,几乎要分不清是自己正在观看绝世高手的演武,还是已跳入场中,向这位高手讨教,与他对招。

    不知过去多久,七式照月剑法终于完整落幕,那人身在半空,手腕一抖,划个漂亮的剑花,收招飘然落地。

    这边山头上,宋佚早已看得心荡神驰,浑身是汗,仿佛也跟着练了个透彻,连从未接触过的第四式到第七式,都在这位同修的带领下细致周到地演了一遍,一招一式、一收一放均刻在脑中。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来一遍,再来一遍,直到将这后半段照月剑法完全融会贯通,化为己用。

    这时,对面山峰上的人身子一晃,隐入林中,看不到了。顶峰依旧阳光灿烂,清风拂人,那位不知名的同修好像从未存在过。

    宋佚如梦初醒,呼出一口大气,浑身上下阵阵颤抖,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收获,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激动,竟有点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处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镇定,目光四下一扫,奔进林子里,将背包往地下一扔,拔出腰上剑,疯狂地练起来,从第一式到第三式,然后是初学的第四式……一直到最后也最难的第七式。

    他闭上眼,脑中便浮出方才那位同修的身影,仿佛正站在面前,带着他一招一式的演练过去,宋佚跟着脑中的人影,见招出招,收放随行,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气喘吁吁,彻底精疲力尽,再无法踏前一步,再也抬不起手臂时,才将手一松,整个人躺倒在地。

    脑子里的人影消散了,宋佚慢慢睁开眼,柔和阳光照着躺在林间空地上的他,当中微带一抹红色。

    物我两忘,白驹过隙,这一练,居然练到了傍晚时分,金色的日光已转作朱红。

    在地上躺片刻,宋佚慢慢坐起身,感觉浑身上下热得不得了,腹内又渴又饿,摸出干粮和水来,满足地长叹一声。

    “你啊……简直像个武痴。”脑子里的声音笑道:“你刚刚练的时候,我叫你几次,你都不理我呢。”

    “……是吗?”宋佚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真没听见,太投入了。

    “对了,我这样算不算私下偷学,会不会受处罚?”

    “门里没有规定说不许提前学,但提前学容易因根基不稳导致岔气,可能不进反退,严重的甚至会伤及身体。我刚刚叫你,也是担心你练得太过,一不小心伤到自己,结果你并没有,反而把后边四式都掌握了。你果然比我灵光得多,以后……以后再不是废人了。”

    “说掌握还言之过早,差得远呢。”

    宋佚边吃干粮,边在脑中复习,嗯……纰漏还不少,好些地方还不够到位,另有几处换招的时候还不流畅,不过这些也急不来,得靠多练了。

    通过这一场演武,宋佚感觉自己有了新的收获,虽说还差着些东西,无法准确表达,但那意思已经在心里扎下根了。

    初学者往往不明白高手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只有提升之后,才会懂得对方的可怕之处,而两个人的实力越接近,就越能察觉出一些细微,又十分艰深的地方,所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会照月剑法前三式的时候,宋佚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结果今天窥见这位同修演武,并跟着他留下的印象练了大半天,就好似一场全面的自我反省。宋佚终于发现,自己哪儿哪儿都还欠着,光那前三式当中,就有不下十处偷工减料,敷衍了事的地方,更别说新学的四式了。

    可是,如果之前就告诉宋佚,说你前三式都没练到位,自己肯定不信,不挺好的么?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人你认识吗?”宋佚问:“对面山峰上练剑那人,是月泉宗哪位弟子?厉害得很啊。”

    “看不清,不过……能学完全部的七式,并练得这么精妙的人,起码得是上院的一等弟子,搞不好还是一位师父呢。”

    ……

    吃过晚饭,宋佚坐地上调息一阵,将精力养回来。天已擦黑了,这时间有点儿尴尬,要是不赶紧去溶夜池取灵符呢,今晚就得睡山里了。

    宋佚心理上还脱不了现代人思维,出门没准备野营装备,让他幕天席地的睡觉总有点儿不踏实,想了想,一跃而起,认准方向奔跑起来,不出两刻钟,便远远瞧见了溶夜池的波光。

    初春时节,天黑得还早,抵达溶夜池边时,天幕已黑,满空中繁星闪烁,西边,半弯胧月悄然露脸。

    溶夜池位于一块突出的山崖上,四周没有山峰或树林阻碍,朝饮晨露,夜揽月华,流云从崖下卷过,好似夜航船下的波涛。

    溶夜池的面积不大,宋佚感觉跟自己小区那个池塘差不多大小,当中盈盈碧水,清澈见底,池中没有鱼,连水草也不长一根,水面上泛出一层微弱的荧光,透着淡淡寒气。

    此刻,池中正浸着好几件东西:一盏提灯,一把短剑,一张罗盘,一支笔,还有一包绣花针样的东西,另有几张灵符散落当中,载沉载浮。

    这么多东西,哪个才是自己要取的灵符呢?

    “西面那张,蓝底色的,上面有玉衡长老的印鉴呢。”

    看出他的疑惑,脑子里的声音及时提点:“每位长老都会在独属于自己的宝物上留个印鉴,这也是通行的规矩,不光咱月泉宗如此,别的宗派也会这样做。若是拾了别人的宝物,想据为己有可不容易,上边的印鉴就是铁证,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听小师兄讲,这些都是低级的玩法,还有更高级的,那才厉害呢。”

    “怎么玩?”

    宋佚挽起袖子,绕到西边,朝池子里躬下身,伸手去捡那张灵符。

    “干什么!”

    脑子里突然一声大喊,好似一个炸雷,炸得宋佚头上一紧,身子差点栽进池子。

    “嚷嚷什么,你吃炸药了?”宋佚顺口气,这小鬼怎么突然炸锅了。

    “别伸手,不能伸手去抓。”脑子里声音急吼吼的:“溶夜池的池水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无数真气涡流,贸然伸手下去,会被真气绞杀得血肉横飞!从池中取东西时,需找个离它近的地方,盯着要取的物件送出体内真气,溶夜池自会有所感应,东西便离水而出。等它完全离了水面,才能伸手去接。”

    原来还有这讲究……宋佚嘀咕两句,按它所言操作,那张蓝色灵符果然缓缓上升,落到了宋佚手里。

    将灵符收入怀中,宋佚又去看池中其他东西,好奇的问这问那,可惜脑子里原本的“宋佚”因为地位低,见识也少,好些都不知晓,只大略认出提灯是天枢长老的,短剑是上院某位师姐的……

    宋佚一一看过,又问:“你刚说,宝物还有什么高级玩法?”

    “哦,小师兄也是听师父说的,说对于某些极好的宝物,光留印鉴在上头根本没用,别人捡到或夺走后也不可能还你。想真正留住厉害的东西,起码得灌注真气,喂以精血,让它与主人之间有所感应,哪怕给人夺走了,只要原主人与宝物的感应还在,外人就没法使用。”

    “这是绑定了呀,不错不错。”宋佚笑笑,又问:“那假设我得到一个厉害宝物,非常想用,有没有办法抹去它原主人留下的痕迹,成为它的新主人呢?”

    “大约可以吧,我也不知道……”

    “这些宝物都怎么来的?”

    宋佚瞥眼池子里泡着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夜色渐浓,月亮升高,满池清水似乎光芒更盛,浸在当中的各色物件华彩流转,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些是前人传下来的,有些是材料打造的,有些是通过淬炼升级,从普通物品变成宝物的,也有些是购买或交换,另有一些来历不明……基本上,越厉害的宝物肯定数量越少,知道其来历的人也越少。”

    “这么说来,我这把剑应该也有成为宝物的潜力嘛。”宋佚忍不住抽出腰上的长剑,借着池中流光欣赏。

    “理论上万物都可,但这把剑无此必要。虽说骆臻将它铸得很不错,但此剑终究不过凡品,比真正厉害的武器可差远了。别的不说,咱月泉宗镇派之宝照月长生剑就是祖师传下来的,在掌门那里供奉着,已经好多年了……”

    “哟,看不出来,小朋友你眼光还蛮高的嘛……”

    两人说说笑笑,夜色不知不觉更深了,宋佚恋恋不舍地离了溶夜池,循原路返回。

    山道昏暗,林中暗影层叠,白日宁静优美的树林,在夜晚变得有些阴森起来。宋佚借助头顶朦胧的月光照耀,小心前行,脑中的声音耐不住疲惫,已悄然睡着,返程的道路显得格外安静。

    就这么跋涉了两个时辰,终于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此刻已近午夜,万籁俱寂,山海沉眠。宋佚打开院门,感觉浑身像灌了铅那么沉重,阵阵困意席卷而来,回房草草洗漱后,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