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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特别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倚在打印机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静待下一份资料的打出……
屋外暖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利落的黑发过滤了颜色,浅了一层,细细碎碎地落在额前。
于恬耳边响彻的都是打印机印刷时发出的呼呼声,以及他整理文件时纸张碰撞发出的声音。
陆之延抬眸看向门口,看见来人,有些微微的惊讶,也有点怔愣,“嗯?”一声:“怎么是你?”
嗓音透着一丝一缕的疲惫和暗哑。
于恬推开门,走进来,又轻轻地合上,语调平静地冲他开口:“邵奇学长让我上来拿点东西。”
她打量了会议室一眼,视线锁在桌面那个装着文具的盒子上,快步走去。
“是吗?”陆之延桃花眼神深邃,在她走过来时,伸手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把她拉到身边,高大的身影包住她,语气吊儿郎当地说,“确定不是因为知道哥哥在这儿,想来看看哥哥?小孩,你能不能说说真话?”
突如其来的动作,于恬没什么准备。
当下就被他拉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纯黑色皮带上面那一片区域的衬衫布料,她纯白的裙子边和他的黑色长裤摩擦在一块儿,气氛多了几丝暧昧。
于恬皱了皱眉,轻轻吐出一口气,撒手,直接说:“你又这样?”
陆之延先是一愣,随后想起她昨天那个“大毒瘤”的比喻,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捏捏她挺翘的小鼻子,带着抱怨地说:“这么防我啊?”
“就是!”于恬刻意跟他对着干。
“行,那哥哥不弄你了。”陆之延真的松开了她,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
于恬跑去找订书机,一边找一边随口劝了句:“学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啊?”
“我哪儿自恋了?”陆之延失笑。
“你哪儿不自恋了?”于恬的语气多了几分嗔意,似乎在说着很违心的话,“你不要老是称呼自己是哥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比我老。难道,你非要把你的年龄公之于众吗?”
“……”
找好了订书机,于恬悠然忆起昨晚群聊的事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提,偷偷瞄了陆之延一眼,见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于恬决定默认自己不知道算了,她把订书机拎在手上,走过去,圆溜溜的鹿眼盯着他:“学长,你在干嘛呀?”
“学长!公寓里的打印机坏了!!学长!来打印一下东西!!”他强调了两遍‘学长’,还咬重了字音。
似乎怨念很深。
于恬感觉有些奇怪,倒也没说什么,随意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才发现原来是社团的策划书,不由感叹了一声:“好认真啊学长你……”
“哦对了。”于恬把策划书还给他,“我不跟你聊那么久了,我还有事,别人在等着我呢。我先走啦。”
于恬快步离开,裙摆因为她的走动晃来晃去,她已经走到门口了。
陆之延突然说:“小孩,你什么时候回家?”
于恬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认真想了一下:“我最近应该不回家了吧。最近那么忙,还要复习,期中考试快来了,好多单词还没背熟。”
“行。”陆之延说,“社团的事情不用太过紧张,偶尔去帮帮忙就好,你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我知道了,学长。我走啦。”
于恬把订书机拿下楼,递给邵奇,然后一起参与到话剧社剧本的讨论。
这次表演的话剧,大概就是一个清朝九子夺嫡的故事。
康熙皇帝年间,政治动乱,皇位之争不止,分别有九位皇子参与其中,制造了不少杀戮。最后由四阿哥胤禛胜出,继承了康熙帝的皇位,顺利登基成为了雍正帝。
邵奇的想法是,分别找九个人扮演皇子。他们攥改了一下九子夺嫡里的典故,把它变得更生动、更简洁。又添加了九位皇子在私塾学习读书时的各种趣事和打闹的情节,把宫廷电视剧里四阿哥和八阿哥争夺女子的故事也一并加入进去。
将爱情、权势、杀戮融合在一起,告诉大家一个“要想成大事,必先有所付出,有所努力,你才配得上这高位”的道理,以及关乎地位权势和爱情的取舍问题。
于恬觉得挺扯的,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是一场晚会的话剧表演,剧本方面的内容不需要太过正经无趣,制造一些笑点来让大家乐呵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次表演的剧本讨论和撰写,一天结束,在傍晚落日之前成功敲定了下来。
很快,台词就发到了各位演员们的手上,并且通知晚上8点有戏份的演员来话剧排练室对一下台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在食堂匆匆解决完晚饭,于恬早早就去了排练室里等候,这次表演她的戏份不算多,台词只有一句,但是露脸的机会还挺多的,基本全程跟在四阿哥身后,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他的一个贴身丫鬟就够了。
顺便在被人甩锅时,哭着喊一句:“四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整件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四阿哥杀戮成瘾,不信她,最终,她还是被人拖下去杀了。
于恬的戏份也就杀青了。
于恬走进排练室里,搬了椅子坐好,把法语书翻开放在大腿上,又悄悄默念了那句台词一遍,嗓音软糯糯的,夹带着一丝委屈的情绪:“四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整件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一说完,自己低低骂了句“白痴”,银铃般的笑声从喉间淌出。
邵奇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于恬刚好把笑容收敛起来,她侧目看过去,和他打招呼:“学长,你来啦。”
此刻,距离话剧排练集合的时间还有不到10分钟,整个排练教室,只有于恬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
他皱了皱眉,又睨了一眼手表:“还没有人来吗?怎么搞的,待会儿肯定又有很多人迟到。这些人真是……明知道时间很紧迫,还……”
“学长。”于恬见他正对着手表发脾气,出声打断了他,声音恬淡软糯,夹杂着包容,“我们再等等吧,或许待会儿就全到了呢。”
邵奇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扫到她膝盖上翻开的法语书:“你在干嘛?背单词吗?”
于恬吐了吐舌头,说:“对啊。我们快期中考试了,我还有挺多没背的。”
“哦对。”邵奇想了一下,“你们学院教法语语法的老师确实是挺严的,我经常在食堂听到有人吐槽她。”
“是吗?”于恬眨了眨眼,“她上课是挺严的,经常不允许我们玩手机,所以她的课我都听得挺认真。只是有时候,她说的知识点,我听不懂。”
“听不懂?才大一,就这么难吗?”突然想到什么,邵奇嘿嘿笑两声,颇有些奸诈,“学妹学妹,你知道我们主席最擅长的外语是什么吗?”
“什么啊?”一听到‘主席’二字,于恬感兴趣地抬头,“我连他会说什么外语都不知道,听别人说,他好像会挺多的呀。”
邵奇啧了一声:“你别听外面的人吹牛,他啊,也没多厉害,就会个中文,英语,德语和法语,但是法语特别厉害。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问他,我觉得他应该挺乐意教你的吧。要不然你就卖一下萌,他肯定教你的。”
“真的吗?”于恬惊喜地抓了抓下巴,一副很愁的样子,“那我还真有问题要问诶……”
当天晚上10点25分,陆之延收到于恬的一条微信:【学长,法语的介词dans与en的用法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吗?】配了个小兔子乖巧写作业的表情包。
于恬:【我不急的,你慢慢想。】
昨晚几乎熬了一宿,今天又连续干了一天的活儿,实在撑不住回公寓睡了两个小时的陆之延一觉醒来就看到这样一条微信,当场懵了。
居然问他法语的介词问题?还发表情包卖萌?
陆之延桃花眼眨了眨,从床上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挠了把凌乱的黑发,等彻底清醒过来后,才慢悠悠地起床,去洗了个漱。
幸亏他学法语的时候还算认真,不是随随便便混过去的,许多基础的语法问题还勉强能够记住,他翻了翻书,确定无误,才发了条语音给她,把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坐在寝室复习法语的于恬听着语音嘴角上扬,偷笑,认真记录下来,回他:【我懂了,学长,谢谢你。[小白兔鞠躬感谢]】lzy:【不用谢。】
陆之延总觉得于恬发的表情包有点耳熟,但也没多想,他换了套出门的衣服,拎上钥匙,下楼觅食。
新楼盘附近的便利超市还挺多,陆之延去隔壁叫了份米线,然后进超市拎包烟,结账。
结账的时候,手机“嗡——”一声响,又有消息进来了。
于恬:【学长,ils’estlaissait请问这是什么时态哟?我一直搞不懂。[小白兔快哭了]】陆之延感觉脑壳疼:“……”
他总算想起来这表情包在哪儿见过了。
他先把超市的账给结了,回去的路上,指腹一边按着语音按键,一边给她细细地说。
声音如汩汩清泉,清越好听,没有一丝的不耐。
于恬又听明白了。
回复他:【好的呦,学长。我又搞懂了一个问题。[小白兔快乐]】陆之延:“……”
周日,于恬没有去话剧社排练,她已经向邵奇学长请了假,说要去图书馆复习一下法语。
毕竟,她演的角色也只是个小丫鬟,台词只有一句,戏份不算很多。
考试在即,邵奇也没为难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期中考试这种东西,在大学很不常见,也只有法语系教语法的女教授会搞这一出。
所以,现在正好是周末,又不是考试月的,来图书馆自习的人并不是很多。
于恬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把书本摊开放在桌面,认认真真地开始复习,理解语法,背单词……
老师说的考试时间是在校庆那一周的周一,法语这种东西呢,临时抱佛脚根本是行不通的,大量的词汇和语法,没有平时的勤奋练习,反复运用,特别容易忘记。
于恬提前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复习,也难免有点紧张,毕竟她对自己的要求还挺高,至少不在及格线附近。
看着看着书,两个小时过去。
里面的文字仿佛成了催眠圣物……
于恬眼皮开始打架,她一只手拿着笔,另只手手肘撑在桌面,托腮忍不住打瞌睡。
实在太困了。
她就趴下,小脸埋进臂弯悄咪咪地小酣了一会儿,并在手机调了个震动的闹钟放在桌上。
就睡15分钟,就好。
睡意快速袭来。
于恬真的撑不下去了。
渐渐没了意识,她呼吸浅浅,又似乎睡得很沉,再次醒来时,她懵懵地睁开眼眸,感觉视线有些昏暗,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恍惚感。
于恬随意摸了摸桌面,发现手机怎么找也找不到,被吓得伸直了腰,头抬起来,如此大的动静,直接把竖在桌面上给她挡脸遮光的课本给碰歪了,“咚”一声倒在桌上。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背脊挺直,修长的手指间抓了一支笔,唰唰唰不知道在写什么。
直到于恬有些发懵地看着他,他才停下手中的笔,桃花眼轻佻,扫过来,瞄她一眼。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于恬对于他的出现,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难怪,她明明没有竖起书来挡脸,睡醒的时候,法语书就立在她的面前。
难怪,她的手机不放在原位,而是被挪进桌面中央不容易被碰掉的地方。
陆之延的自习桌上堆满了一本本的外交书和资料,他好像很忙,一直在翻看着,听见她的话,也只是抽空扫过来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小懒猪,终于睡醒啦?”
于恬:“……”
于恬刚想驳他,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一个拿着书的女人,勾唇凑到陆之延身边,弯下腰,把自己找到的资料递给他看。
清淡的香水味从女人身上传开,随之而来的,是她略显温婉的嗓音。
“陆之延,看,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