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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树之根庞大,不知能有几千里。而在这庞大根系之中,却出现了小小的一点光亮,叫人怎能不狐疑。
惜光还没有动作,蚩猎就已经先行一步了,他背后背着的是昏迷的同伴,不知怎的,他就觉得此时的要务,就应当是想方设法的救它。
蚩猎化出真身之后嗅觉更加灵敏,比人形的时候不知好用多少。
只在周遭闻了闻,他便找到了一个不大的洞口,趴下身子钻了进去,惜光跟在他身后。
这里面的道路不仅根系庞杂,穿插得四处都不像是路,更是越走越狭窄,唯有前面的光亮十分稳定,叫人能够辨清方向。
“少主少主……,”小妖薇薇走着,觉得心中有些寒意泛起:“你说,那中间的光亮处,会是树爷爷么?”
狼形蚩猎负者绿夭在前带路,小妖薇薇不敢上前,便跟在惜光身边,一步不离的扯着他的袖子。
惜光笑道:“薇薇怕了?”
小妖薇薇噘着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可怕,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而已。”
惜光眯眼笑,将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轻轻拍了一下:“不必害怕,到时若是有事,你便带着绿夭躲在我身后,我定会保护你们周全的。”
小妖薇薇却眼睛深深望着前边尾巴直直拖在身后的那个身影:“少主,若是真有危险,不如你护着蚩猎哥哥,他好了,我和绿夭便才都会心安。”
惜光玩味的听着这句话,他就不信前边那个听觉跟嗅觉一样超群的兄弟就没听到,真是运途多舛,桃花满地。
说起来……,他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放在心里的人,只是两人早已陌然,桥路各走,再见已经不知是何年月。
***
琢玉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明里她是出去替袁姑娘买些东西的,天知道袁姑娘此时人都快死了,医士们来去、药官们将所需都送来了,她还需要些什么。
莫过于还魂药了吧?可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军士们都知道这小侍女是什么来头,既是陛下身边的侍女,那人家说是买东西便是买东西,谁知还有些别的事要办,这样的宫中人,没有义务将事事都向旁人交代清楚。
所以她既没有面对盘查,更没有人会搜她的身,那瓶子就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冰冷透骨。
琢玉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是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形色尔等的奇闻丑事,也并不乐意亲自下手杀人。
她不知道瓶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恐怕是一种厉害得很的毒药,照着娘娘那个意思来看,说不定医士们都没法看出来。
琢玉安慰自己,找遍了各种由头,最终鼓起勇气摸到了袁琴琴的床边去。
帐篷外响起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在自己应该呆着的帐篷里,琢玉却呆出了做贼的心虚。
她强自镇定住,看向榻上的女子。
不过短短的时日,她已经瘦得脱了形状,整个人都苍白如纸,如不是还有细弱的呼吸,被子几不可察的微动,这就跟一个死人无异。
琢玉恨恨:怎么就不死干净了再回来,还要让她来做这种损阴德的混账事。
她再看了看女子颤颤的眼睫毛,像是随时都会张开眼睛醒过来。
琢玉一咬牙,觉得事不宜迟,她从胸口摸出那个带着些许体温的小瓶子,把瓶盖狠狠扒开。
一只手拿着瓶子,一只手捏住袁琴琴的下巴,使得嘴唇中出现了一个缝隙,再奋力的一倒,企图将东西全数倾倒进病人的口中去。
半晌,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
琢玉有些吃惊,因为瓶中没有东西流出来,也没有东西滚落进袁琴琴的嘴中。
她拿过瓶子,将底朝天,瓶口对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抖了抖:莫不是毒丸粘在瓶底了?
才这样想着,却觉得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一股醉人心脾的味道。
她回忆起了凤后的话,凤竹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扔下瓶子在袁琴琴的枕边,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扯出一张帕子掩住口鼻。
琢玉想:她怎么能这么蠢,娘娘都说了,她还以为是毒药,这哪里是毒药,这是比毒药还毒的东西啊!
床上的人开始有反应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双手猛地伸出了被子外,痉挛起来,手指如同死去鸡脚的形状,抽搐,那一双平时明亮又藏着些小算计的眼睛,此时猛地翻白。
琢玉被吓住了,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口中连连小声求饶:不关我的事啊袁姑娘,您大慈大悲,要报仇就去找那些想要你死的人……。
被子被抽搐的腿拱起来,那床上的人已经痉挛成了一张满弦的弓,眼看一口气吊上来,就要缓缓的吐出去——吐出去之后,人便死透了。
琢玉终究是见不得这样残忍的死状,一把拿过那个小瓶子,满地的找回方才掉落的瓶塞塞住,慌乱的一头撞出帘子去。
抽搐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停止了。
琢玉捂住嘴巴,将惊吓过后的抽泣掩下去。
***
迟来的消息总算是到了该到的人耳朵里。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石兰河发泄。
他唯有发泄这一条路可走。斯人已逝,芳魂渺渺。
她死之前还救了奇袭营一营将士,死得其所。
石兰河大叫,一面疯狂的扫落桌案上的东西:“出去!!都给孤消失!!”
一阵脚步声关门声,从他说出去到现在听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也不过才一瞬间。
他始终不相信发生的事,那些言笑晏晏犹在眼前,一点点的将他心上那层皮剥开了,剩下的全是血淋淋的肉。
他不该悲伤的,毕竟她早已经说得很决绝,不会再跟他有半点关系了。
“陛……陛下……。”风总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也只有他这一个老人才敢于在主子盛怒之时说话了。
“滚!”果不其然的暴喝。
风总管还是说:“陛下,长公主觐见,已经到门口了。”
石兰河木然不动,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都乱了,在光芒和微风中颤颤。
“哥哥。”这是石兰因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听说,她死了?”
石兰河喉头滚滚,眼中的泪始终还是没有落下,他强行压下辛酸去,只左手不断摩挲着右边袖子里的东西:那一份永远送不出了的皇妃诏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