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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我派人一直找你,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 ”元赫让我先坐,亲自将侍女奉上的茶杯接过来递到我手中,然后才坐回去。
我稍稍一怔,略有犹豫,总不好告诉他这十年我一直在韶山,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棵树的样子吧,我只是浅浅笑着,便又岔开了话题。“真想不到,这短短几年你们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有见过二弟吗?”元赫却忽而问我。
我点头,“见过了,此次下山也是为了他。”
“哦?”元赫饶有兴致地想知道原因。
“我曾受人之托,将他收为徒儿,他在世间遇险,我便有感应知他危急,所以是特别来救他的。”我只是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这茶很香,较浓厚了一些,却并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我将茶杯放到一旁,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元赫还在等着我说下去,我试探着问,“我曾听元珏说起过,你有向他问过我的下落,是我嘱咐他不要将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的,你没有为难他吧?”
“怎么会。”元赫却是了然笑道,“他再怎样顽皮,始终是我二弟,自父王病重之后,他便是我在这朝中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本以为元赫残害手足,没想到他竟义正言辞的表示出对元珏的兄弟情深。这下可把我弄得有些糊涂了,我认得的元赫,应不是会伪装会说谎的人才对。
我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他,可是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便没办法再问出口了,只得说,“之前我也听元珏提起过,说你在国君病重之际,拦下重责,还成了婚,如今才觉得你们也都是大人了。”
谁知元赫听完,却不以为意,“还记得那时我们说困于王城的人,必然是要舍弃真心的人吗。”
我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时我初入人世,不懂得人心的复杂,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只带着些笑意,尴尬地点了下头。
“如今,连我也是这王城之中被困的人了。”元赫双目之间流露出来的落寞显而易见,他却继续说,“那时我记得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我不会是这王城里被困的人。可结果,仍难逃命运,父王突然病重在床不省人事,二弟顽劣不理人言,我迫不得已接受重任替我父王监国。而那时,我身边竟连一个帮我的人都没有,无兵无力无实权,我只能依照父王曾经为我定下的婚约与孟大人的千金结为连理,依赖孟家的权势助我在朝中站稳脚。”
我不由轻叹,还以为至少元赫是幸运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他与孟大人的千金联姻,却成了不得不做的选择,才觉得他的日子原来也过得是这般艰辛。
“如果那时候你在,我想我大概不会……”元赫许是见我没有说话,误会了什么。
“其实这样也不错。”我打断他,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他想说什么了,但总觉得不要让他继续误会下去才好,“你与孟大人的千金联姻,在政事上他必会辅佐于你吧。既然你的夫人有这样有权有势的父亲,出身于名门大户,也应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足以与你相配。”
元赫的脸色,忽而变得不怎么好看。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虽然很想问他,是否联手了孟大人拖延援兵,使得元珏他们险些命丧寒城。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问,元赫像是早已对我有所防范一样,从他刚刚对我的几句话来看,实在让人难辨真假,我不是不怀疑他或者可能怀疑错他,只是觉得,元珏和元赫之中,元珏是绝不会骗我的人。
话就在嘴巴,很想问,可我只能低着头,装作没事,若他对我已经起疑,这个时候,我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有可能救得了云初。
“对了,”我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我刚刚看到,云初为什么会在大牢里呢?”
元赫从容地调整好,等了我问出口有一会儿,他才解释,“不瞒你说,前不久我得到一个曾经服侍我娘亲的人密报,说我娘亲之死仍有疑惑未解。我便下令彻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人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云初身上。”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云初呢?”我故作惊讶。
元赫不急于说下去,他反而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冷静,他安静地侧过头来,像是在留意我的反应。
“云初,真的和云初有关吗?”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格外不舒服,好像他就是故意在找我的破绽,我愈小心,怕被他察觉到什么。
“云初是绮陌夫人的贴身侍女,而我娘亲如意夫人去世的那一年,方巧是我与二弟相继诞世之后,你怎么看?”元赫并没有现他想看穿的破绽,可是紧接着,他又丢出一个十分不好回答的问题给我。
“这……”我明知他在试探,却又不能不回答,心想着该怎么救云初,可是元赫又偏偏让我有些莫名的惧意,他变了,他真的不一样了,从前的元赫至少不会让我觉得他的心思很难猜,也不会给人这么强烈的压迫感,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若此事真与云初有关的话,的确不难让人想到是她背后的绮陌夫人指使的,只是我并不理解,如意夫人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为何现在才有人密报呢?十年前我负伤功力全失,幸得有云初相助照顾,才使我慢慢恢复,此一件事我不好表态,无论我说什么,对于云初我都有私心。如意夫人之事我不敢担保与云初无关,可此时尚有蹊跷,希望你能切实查明。”
恐怕我与云初的关系,元赫从不知晓,听得到这么说,却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想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妨交由你去查如何?”
如意夫人一事交给我来查?我愈弄不明白元赫在打什么算盘了。“你让我查,就不怕我从中做手脚,偷保云初的吗?”
元赫大笑,“这点信心我对你还是有的,我既然敢交给你去查,就自然相信你查出来的结果。从前你便是这般热心,不顾一切也要相助李夫人,即使最后落得……”我不知他是否刻意提及李氏,使我心有戒备,还是他真的回忆起了当初,“我相信你,从十年前开始便只相信你,我从未见过有一个人会为了别人的生死而不顾一切的,是你让我看到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我才相信这世间自有公平。此事若交由别人去查,我也担心他们为了讨好我而故意陷害云初。”
他要我查这件事的原因只是这么简单吗?我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元赫了,不可能这十年所有人都说他变了,而我看到的他还是当初模样吧。
“霓音姑娘,我不想害任何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我只是想查出当年的真相。你愿意帮我吗?”元赫说得更是诚恳。
既然我本来就是来救云初的,也想过要告知元赫当初的事,让他放过云初。那么现在他给了我机会,可以让我把当初如意夫人的事查清楚,那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也好。”我说。“那你就要告诉我,这件事原原本本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便告诉我多少。我断然不会让如意夫人白死,也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好!”元赫拍掌喝道,甚是欣赏。
“这件事要从一封密报说起,而这封密报是有人送到孟大人府上的。孟大人见事态严重,收到消息便连夜进宫,将密报交给了我。”元赫回忆着将那时生的事说了出来。
密报?“密报上写了什么?”
“只有一句话,”元赫如实回答,看不出有丝毫隐瞒的迹象,“如意夫人死于王宫巫术。”
如意夫人死于王宫巫术?!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记得,我那时在王宫中见到如意夫人久久不愿离去的魂魄时,她的样子除了凄惨之外,好像,真的有一点不一样,只是我一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也曾听南师傅说起过如意夫人死的时候,十分骇人,甚至连她宫里的大总管都出事了。
对了,南师傅?!在梦境之外,南师傅是死了,可是在这里,元赫还不知道南师傅的事,他还有可能活着,那么他就可能是现在极少直到当初究竟生了什么事的人之一。
二十年前,巫术,仅仅这两个条件,确实与云初不无关系。但是元赫不该直到云初身份才是,我想到这儿,便又问他,“那你是怎么怀疑到云初的呢?”
“这件事说来也巧,刚开始我派人在宫里暗查所有可能与此事有关系的人,可是这二十年来,宫里几次宫人的变动,如今还在宫内司职的人,他们挨个都查了。直到查到云初的时候,云初什么也不说,他们按照规矩便先关押了她,然后到云初住处去搜,正好搜出一个巫蛊娃娃……”
剩下的事,即使元赫不说,我也大概可以想得明白了。
可是,巫蛊娃娃?!只凭这一条线索我已经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嫁祸云初了,以云初的本事,她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呢?而且如意夫人也绝不是死于巫蛊娃娃的诅咒,这个谁都知道诅咒办法,在这人世间广为流传,可谓人尽皆知,云初会蠢到用这样的法子吗?
“那个娃娃现在在哪里?”我以为,这个娃娃应该是一条极重要的线索。
“来人啊。”元赫起身,站到门口喊了一句,即时从殿外打开了门,进来了一个身着侍卫服装的人,他俯着身进入殿内,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更不要说看向我了,元赫说,“去将云初之事所有的证据拿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那人十分恭谨地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云初什么都不肯说,使这些人怎样也查不下去了,我吩咐了他们继续寻找新的线索,而这些东西暂且保管在宫内禁卫严守的地方。”元赫回过身来又向我解释,“怎么样,能想到怎么查了吗?”
其实我心里有了主意,不通巫蛊之术的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巫蛊娃娃和其他的区别呢?他们查到了巫蛊娃娃,自然没办法再查下去了,“我试试吧。”
“看样子,你已经有了主意。还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吗?”元赫坦然,“如果你有需要的,可以随时开口,我尽力全部给你办到。”
他的这个承诺,出乎意料的大,竟听得我一时有些惊慌,反应过来之后,我才试着用笑缓解刚才的气氛,“如果说条件的话,我还真的有一个。”
“你可以尽管提。”元赫丝毫不在意,他想都没想地便答应了,让我有些意外。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一个叫珈蓝的女子,能不能帮我找到她?”如果说我需要谁,那必定是珈蓝无疑,珈蓝自是其中关系最清楚的人,又是这王宫之中除了云初之外,唯一一个精通法术的人了。
“这……”元赫始料未及,根本想不到我会提起珈蓝,只是他先前话已经说出来了,只得应道,“我倒知道她,你若是需要,我便派人去将她找来。”
我知道,他一定会找到珈蓝的。
所有的线索,差不多都到了我手中,现在就开始要着手调查当年的事了,我决定从两个地方同时开始查起,一是要查南师傅的下落,二则是要查究竟是何人陷害云初的。
这个人,莫不是知道云初的身份?
他先送了密报去给孟大人,又在云初被关押的期间可以将巫蛊娃娃放到云初房中?!
也许他真的知道云初的身份,在暗示所有人,是云初害死了如意夫人。只是,他大概不知道,云初所使的巫术究竟是什么,这个人,即与云初亲近,可又没见过她施法,到底是什么人呢?
不管怎样,巫蛊娃娃的这条线索,要从云初身边查起,包括绮陌夫人在内。
“你既然进了木城,可有落脚的地方吗?”元赫冷不丁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