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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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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清观中,风摆枝桠,萧萧瑟瑟。三清大殿前的院落,黑压压地,站满了玄、清、虚三代弟子。人头攒动,千人有余,里外数不清围了多少圈,都是清一色的玄丝冠帽袍衫。唯独正当中,玄一身着黄袍,一手持拂尘,另一只手后负而立,抬首望天,叹息不止。

    浓厚的空气滞涩着,让人憋闷得透不过气。万籁俱寂,连风声也怯怯地不敢聒噪。偶尔扫落几片残叶,也只是悄悄卷离院子,避开众人。

    “清衍。”玄一轻声唤道。清衍闻言,大步出列,躬身作揖,恭敬地称一声“掌门师尊”。

    玄一也不看他,仍是凝望天空,淡淡地说:“吩咐弟子,把诀壁撤了去……咱们走!”

    “谨遵掌门师尊法旨!”清衍应声毕,猛抬头,目露精光。单脚就地轻点,下一刻,身子已经立于数丈之高。

    “太清门徒,听我号令!大启诀壁,冯虚御风!”

    两句喊过,太清观上空,玄冥本是万里晴好,却骤然幻化出缤纷霞光。须臾之间,就在玄一目光一直注视的那一点,霞光渐渐瓦解,露出真正的湛蓝天色。

    清衍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穿过诀壁的缺口,消失在无际苍穹。紧接着,上千弟子不令而行,似是争先恐后紧追直上,细看方觉井井有条,每次都由十名弟子并排,鱼贯而出。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众弟子摩肩擦踵,人流好似滔滔江水,自平地奔腾而起,穿过诀壁,一泻万里。弟子修为各不相同,五行相异,划过的光亮自然也是斑驳五彩。星汉灿烂,莫过如是,一时之间,令人目不暇接。

    先是清字辈弟子,接着是少许虚字辈徒孙,间或穿插几个玄字辈长老高人,调度秩序。终于,当其余人等都走干净了,玄一身边,只剩下八卦阵八方阵主。

    玄一点头示意,说:“众位师弟,请了!”

    八方阵主一同拜礼,齐说:“掌门师兄慈悲,太清无量!”

    万丈华光啸出,玄一长飞天外。紧随其后,是八道各色豪光,纠缠着围绕玄一,齐头并进。这九名老道,后发先至,转眼的工夫,就从最末端,赶超在了打头的清衍旁侧。

    清衍瞧见玄一等人,颔首致意,慢了下来。后面的众弟子,也跟着放慢了速度,边行进边结成阵势。不多时,八卦阵大致就绪,玄一将拂尘当空轻扬,八方阵主了然于心,各自归位。

    八卦阵,每一方整整一百二十八名弟子。连同八方阵主,以及阵中施展八卦诀的两人,合计一千零三十四人。照常理,这一千零三十四人不得有任何变更,稍有差池,便会让整个八卦阵失了平衡。但今日的阵势里,有三人被替换了,分别是震位的清觉,兑位的清元,还有离位的清远。他们三个,此刻正与启蛮一起,待在太清观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

    从刚刚听到消息,不许他参与此次八卦阵,清远就变得狂躁不安。无论是看见谁,都带着深深的怨愤,说起话来也是字句呛火。再等看见众师兄弟和师侄飞离太清观,清远更是心急如焚,几次差点就要飞身追上,幸好清觉和清元在两边拉着。

    清远嗷嗷大喊:“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也想救玄徽师叔啊!风头都让人出尽了,咱们在这儿当缩头乌龟!”

    “清远你住口!掌门师尊的安排,容不得你不听!”清觉呵斥着,但他心里,也很是不悦。

    清元沉不住气了,道:“启蛮师弟,你就快跟我们说吧,到底为什么把我们仨留下?”

    启蛮摇头不语,默然望着陆续离去的众人。直到玄一和八方阵主也离开太清观,才算松了一口气,说:“时候到了,师父交代让咱们快些,别误了事。”

    清远不耐烦地催促道:“那就快说啊,师父到底让咱们干什么?”

    启蛮看了看自己这三位师兄,每每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久,才说:“内奸就在咱们里头,是时候揪出来了。我看,还是别伤了和气,自己招认吧。”

    听到这话,清觉、清元、清远神情各异,或是惊恐或者震骇,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清觉嘴角抽动着,半晌才说:“启蛮师弟,都这时候,就别说笑了……”

    一旁的清远也跟着帮腔:“就是,你这师弟我不喜欢,才刚来没几天,怎么就找上我们麻烦了!”

    “说笑?师兄,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服下‘摄魂符’之后,自己都说了什么。”这些事,启蛮很是不想提起,却又不得不说出来。

    清元尴尬地说:“师弟,那天我醉了,清觉师兄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起了三言道人,似乎是和血天宗有什么勾当。”启蛮说。

    “血口喷人!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三言道人!”清觉怒不可遏,气得浑身打哆嗦。

    启蛮坚决地说:“不管记不记得,说了就是说了!”

    “好啊……我看,你才是内奸!我先宰了你!”清觉吼着,朝启蛮扑了过来。

    白光闪动,清元出其不意地护在启蛮身前,震退清觉。

    清觉寒了心,木然道:“师弟,你千万别听他胡言,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师尊的事!”

    清元满面悲怆,痛心疾首地说:“师兄,咱们几年的手足情义,我自然打心底里想相信你。可启蛮师弟深得师尊信赖,既然他说你是内奸,我不能不信啊!再者,启蛮师弟被准许修习八卦诀,还位列清字辈弟子,你敢说自己不嫉妒?”

    清觉哑口无言,没错,自己的的确确妒火缠身,每次看见启蛮,就觉得十分厌恶。不由自主地,心里总会萌生种种念头,想把启蛮排挤出去,或者打压得一文不名。可启蛮偏偏平步青云,出彩的事接二连三,更是让清觉寝食难安。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师兄,你走好!”清元说着,两手引动白芒,作势要攻向清觉。可就在这时,从他耳根后面,传来启蛮的声音:“清元师兄,我可从没说过,清觉师兄就是内奸啊。”听来凄凉不已,带着深深的同情。

    清元怔住了,元力顿时紊乱,脸色涨红起来。许久,才勉力做笑,说:“师弟,事已至此,还用得着再说吗?咱们快照师父的吩咐,尽快了断了吧。”

    启蛮点头道:“不错,是该尽快了断。但要了断的,可绝不是清觉师兄,而是你啊!”

    一时间,清觉和清远都盯紧了清元。清元再也笑不出来了,铁青着脸,道:“师弟,话不能乱说啊。那次我虽然醉了,可清衍师兄没醉!咱们快追上去,找他对质!”说着,迈步要走。

    “慢着!”清觉喝止住了清元,说:“师弟,真金不怕火炼,何必着急要走?暂且听听启蛮师弟还有什么话要说。”

    清元迟疑着,最终还是回过身,威吓道:“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诬赖我!”

    启蛮不紧不慢地说:“那天晚上,‘鼠百变’肖夜毙命。清衍师兄告诉我,内奸肯定心虚,会忍不住探听虚实。谁第一个来找我,八成就是内奸。”

    “我哪是第一个!我去你房间,是因为看见清觉在你门口,他是内奸才对!”清元叫嚷着,但他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简直就是恼羞成怒。

    启蛮摇头说:“清觉师兄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虚渺也来过我房外,只是,他也不是第一个!清元师兄,你可比他们更捷足先登啊!”

    清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地说:“证据!你拿出证据来!”

    启蛮怒目戟指,喝道:“你要的证据,就是你衣服上的香味!”

    清元目瞪口呆,良久,放声狂笑:“香味?我就是喜欢擦脂抹粉,能怎么样?这就是所谓的证据?我不服!”

    “还记得,我问你闻见香味没,你告诉我是栀子吗?那香气,根本不是栀子,是夜来香的味道!”启蛮斩钉截铁地说着,清元顿时哑了笑声。

    “夜来香?好吧,就算是夜来香,又能证明什么?”清元强装镇定,但眼中的疑虑早就出卖了他。

    “我怕冤枉了你,就找遍了整个太清观。但是这夜来香,只在我住的房间外头,长着唯一的一株!清元师兄你好可怕,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窗子外面趴了一整夜!”启蛮说出来的时候,脊梁骨还是丝丝阴冷,似乎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个夜晚,清元是怎样带着一脸的阴森的笑意,阴魂不散地趴在窗边竖耳窃听。

    清元有如五雷轰顶,惶然一个趔趄,圆睁两眼,呆滞地看着启蛮。

    “清元,真的是你?”清觉越想越震惊,越想越愤怒,上去扯住了清元,厉声叱问。

    清元不答,只是冷冷地说:“启蛮师弟,想不到你看似憨傻,实则深藏不露啊!”

    “你多心了,”启蛮说,“我想的东西,都是些最肤浅的。反倒是师兄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清衍师兄早就看穿了,你那个‘摄魂符’,分明是迷惑人的东西。说吧,‘摄魂符’是哪来的?血天宗,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