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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万回宫报信,册府中王蓊华已然找到了缺失的玉石录本,查出玉鹿出处,而渠奕在这之前已览阅过玉牒宗谱,在修正过的玉牒中,元灵均名讳并不是如今的灵均,而是元琭。
元琭,元祐帝第六女,生母师贵妃……
太上皇当初便是认定了元灵均是木兰夫人之女,才会在玉牒中如此记载。渠奕怅然叹息。
元灵均神情恹恹地坐在茵席上,对面是模样无多少变化的执扇,两人相对,所有的情绪全在眸中展现。
执扇是木兰夫人侍女,曾在宫中执掌宫扇。
第一次见面,执扇给她讲北宫山的故事,第二次见面,却告知她的身世。她们的缘分在当年便已经有了最初的连接,只是那时候谁也不认得谁。
天狐别墅的那场大火,木兰夫人宫中的宫人皆死在无名大火中,匆忙逃离的途中,木兰夫人为避免和女儿失散,将玉鹿佩在襁褓,然而贪生怕死的侍女为了逃命丢弃了婴儿。
后来执扇辗转各地找到那名侍女,侍女交代,婴儿被她丢在别墅附近,并未死亡,木兰夫人始终抱着希望,四处寻女。
冯淑媛身边另一名宫人已经赶到,元灵均质问之下,宫人道出实情,当时冯淑媛生的是皇子,因为是难产,生下来没多久便死了,她怕被赐死,就使出了李代桃僵的办法,和接生嬷嬷同去宫外买儿。
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捡回了被弃的元灵均。
元灵均一直不能理解冯淑媛杀她的目的原因,此时终于真相大白。冯淑媛识得玉鹿,从而怀疑她的身份,她不但不能说出来,还必须养育最恨之人的女儿,而她突然间要痛下杀手,是因为木兰夫人的荣宠随时都可能让邕国公主失去成为帝国储君的可能。
执扇的出现,解了她的惑,把所有的乱麻都理清了。她的生母不是冯淑媛,是木兰夫人,而木兰夫人尚在人世,正坚持不懈地寻找着她。
“陛下和夫人并不相像,仅凭相貌妾也不能判断,然而看到陛下佩戴的玉鹿那一刻妾一下就断定,是陛下了,一定是陛下了。”执扇一边说一边抹泪。
“这些年为何不去见君父,只要把真相告知君父,他定会彻查。”元灵均忿忿道。
执扇深感歉疚,“夫人也想如此,但是不能。当初我们能逃出火海已是老天垂怜,要知道那天夜里可不止一把火,还有无数杀手潜伏在各个出口等着我们,夫人告知大家先保住性命要紧,事后再向皇上陈情,不过婴儿连同那名侍女突然消失了,夫人绝望之下,再未想过回宫,那几年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稍不留意,便会被陶婕妤的人发觉。再后来,皇上退位,徐后与贵嫔先后控制朝政,夫人有苦也不敢诉。”
想起她和执扇初次见面,是一筐干枯的橘子,可见那时她们的生活有多艰辛。泪水模糊了视线,元灵均哽咽道:“母亲她在哪儿?”
“在大佛寺,她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执扇哭着又笑,“记得夫人说过,她在大佛寺见过陛下,还问过陛下是否有叫元琭的姊妹。”
“是她,我记起来了。”说到大佛寺,她想起那位古怪的妇人,当时她就觉得很怪异,没想到那妇人会是她的生母。
元灵均掖着眼角,“元琭,我确实没有这样的姊妹。”
“是陛下。陛下还在夫人腹中时,太上皇已拟定名讳,以玉为名,陛下可是皇女中唯一的。”
难怪她的小字会是明玉,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那么她君父对她的身世也是有所怀疑吧。
执扇拭干了泪水,伏首道:“陛下,妾出来已久,临走时说好三日便归的,夫人若是见不到妾,恐会担忧。妾先行回寺庙,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夫人禀明,她要是知道,心里不知多快活。”
“对,是要告诉她,我安排人送你回去,我也会尽快去见她,但是还请她不要怨儿,贵嫔在宫中,若公开此事,对母亲不利。”
执扇点头,“妾省的,夫人也会明白。”
“执扇,辛苦你了,还有,朕感谢你。”元灵均握了握她的手,情难自禁,再次流出了眼泪。
元灵均没有回宫,而是准备去大佛寺一趟。
渠奕已经得知一切,但他不能擅离,必须镇守朝堂,处理朝务,只让九万带话给她,嘱咐她千万当心,平安回来,同时,他让九万带上应星同去。
执扇回到大佛寺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给木兰夫人,夫人原本还很失落不能即刻见到女儿,但想到终于可以和失散多年的女儿重逢,心情顿时开阔明朗,捯饬妆容衣裳,准备以最精神的样子和女儿相见。
元灵均到大佛寺这日,妆扮一新的木兰夫人由执扇搀扶着立在门前,翘首远眺,因为住在佛寺之后,地势高,远处的景物一览眼底。
一行人远远地来了,服绨衣的元灵均在众人的簇拥下拾级而上,木兰夫人嘴角弯着,笑得格外美丽,脸庞上泪水却哗然落下。
二十多年了,她的女儿受过什么苦,受过什么欺负,有没有人帮她,有没有人照顾她,作为母亲的她全然不知,每每想到,心底碎成一片,自责便多一分。
望着石阶尽头玉立的生母,脚下石阶好似永远也走不完,还时不时地绊倒,九万扶她,元灵均仍是坚持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
应星拽住她的袖角,好似怕她再倒下。
不过才走了一遍,双脚便已经浮肿胀痛,想想她的生母,这条路母亲走了二十多年,只为了寻她。
踏上最后一阶,元灵均还未跪倒,双臂已被稳稳托住,她不敢抬头和母亲对视,埋首于双臂间,失声道:“母亲!”
骨肉相见,恍若隔世。母女二人珠泪双垂,哭声在林中久久飘荡。
抱头痛哭了一场,元灵均凄然道:“儿来晚了,只知在宫中享福,却为难生母流离颠沛,吃尽苦头。”
木兰夫人已是泪人一个,抚着女儿消瘦的面庞,不住地摇头,“不晚,我们总算是重逢了。”
她抱着女儿的头,“……我儿灵均,母亲想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