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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忠微微撤步,身子后仰,铁棒横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蓦然,他脚下一顿,身子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鹿清笃。
小胖子双目微眯,常忠的度不慢,也不知道是他的轻身功夫好,还是所谓的曹洞敲唱棒法精妙,铁棒挥舞之间,呼呼作响,显然力道惊人,不可硬抗。
身子微侧,让过常忠的铁棒,小胖子反手打出一掌,正中常忠的肩头,后者微微晃身,随后使了一招铁板桥,身子向后弯曲,手中的铁棒反手一转,鹿清笃猝不及防,只得架起长剑一挡,他只觉得虎口一麻,一股大力袭来,蹬蹬蹬,连退三步。
常忠得势却并未趁势欺人,他哑然道:“小道长果然内力惊人,我这一招寸涵盖合打败了多少英雄豪杰,没想到却在道长这里无功而返。”
鹿清笃笑道:“侥幸罢了,大师可以继续出手。”
常忠点点头,抡棒再战,如是几十个回合,小胖子没了兴致,双目当中闪过一丝寒光,拔剑在手,使了一招定阳针,架住常忠的铁棒,随后屈指一弹,嘭的一声正中常忠胸口,后者身子一麻,不等反应过来,鹿清笃左掌跟上,内力微吐,常忠只觉得自己被一辆疾行的马车撞飞出去。
咚的一声,常忠摔倒在地,浑身酸麻难当,他惊骇的看着鹿清笃,有些懵逼,这个武功还算尚可的小道士怎么突然就实力暴增了呢?
鹿清笃淡然一笑,常忠的武功也就比李志常高上那么一线,在全真教三代弟子里或许堪称翘楚,但在他面前,还有些不够看,无论是内力还是招式,常忠都差了他十好几个身位,若不是怕太过于惊世骇俗,二十招之内,他就能取了此人性命。
正殿一片寂静,行秀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鹿清笃,常忠羞愧难当,掩面而去,老和尚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十来年的努力栽培,呕心沥血就这么失败了?
丘处机心中无比震惊,面上却笑道:“这是玉阳子师弟的徒孙,我全真教四代弟子之的净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还有几分能耐。”
行秀和尚强笑道:“是,的确是少年有为,英武不凡。”顿了顿,他高声道:“福源何在?”
门外传来一个古井无波的声音:“在。”
门一开,进来一个和尚,一脸污泥,僧袍酸臭难闻,五官齐整,身材矮小,脚下踩着一双露着脚趾的草鞋,不像个和尚,倒像个乞丐,他双手合十:“见过诸位。”
行秀的表情立时明朗起来:“丘道长,贫僧为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三弟子,法号福源,俗家上常下玉,刚才那个常忠就是他的亲弟弟。”
鹿清笃啧啧称奇,这两兄弟指定有一个是隔壁老王的,这长相身材气质未免差的有点太多了,跟武大郎和武松有的一拼啊。
常玉面色平静,行秀继续说道:“鹿小道长,与福源辩论禅道,或许是有些欺负你了,不过你三场比试已经赢了两场,此时即便作败,贫僧也会按约行事。”
鹿清笃笑道:“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福源大师,烦请你出题吧。”
常玉裂开嘴角轻笑,令人称奇的是,他本来一脸污泥,惹人厌恶,但当他微笑时,你会觉得眼前这个和尚好生亲和,想要与之亲近。
他盘腿坐下,五心朝天,闭目诵经,半晌,姿势不变,语调不变,仿佛周遭一切皆化为虚幻,崔志方有些疑惑,这小和尚难道忘记自己在哪,要做什么了么?
行秀楞了一下,也有些迷茫,不过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闭目沉思,丘处机一脸懵逼,不过也不好问,只能故作深沉的捋着胡须。
鹿清笃扯了扯嘴角,打机锋,玩公案是吧?道爷我可是此中高手,你这籍籍无名的小和尚跳出来送人头么?
其实这是他无知了,常玉和常忠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少林中兴之主福裕死了之后,少林群龙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主持,无奈找了外援,而那时哥俩个继承了曹洞宗的衣钵,禅武皆是大牛。
兄弟两入主少林之后,一扫颓势,将福裕攒下的名声更是推波助澜到了极致,少林寺的名声一下子传播开来,他二人也因此被誉为少林五百年一遇的能臣。
来回走了几圈,鹿清笃打量着盘膝打坐的常玉,其实打机锋这种事,有这么几种固定的套路。
第一,声东击西,你问什么,和尚就会往别的地方扯,人为什么总要期盼着求不得的物件?施主,水归大海,狐狸馋瓜,你懂了么?呵呵,你麻痹,老子没懂。
第二,一言不,全凭自悟,大师,我要怎么样怎么能获得成功呢?大师一言不,目视远方。哦,您是说我要眼光放长远一点,多谢大师,告辞。你麻痹,贫僧是在问你特么的怎么还不滚远一点?
第三,以华少般的好舌头迅的击垮你的思维。大师,佛说,成住坏空一大劫,下一个大劫是在何时呢?施主,成住坏空的意思,可不是大劫,而是教导世人如何成功住进大房子,从而玩坏空姐媳妇,您可不要多想,因此而不给咱们庙里敬献香火,如果佛主知道了此事,可是要招你去西方觐见的。
鹿清笃干咳一声,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常玉一言不,后者双目微睁,看了他一眼,随后再无声响,看来并不是一指禅。
挠了挠头,鹿清笃眼珠子滴流乱转,他忽然轻笑一声:“和尚,佛在何方?”
常玉一言不,连表情都懒得改变,行秀诧异的看了一眼常玉,继而又皱眉苦思起来,他本来也以为常玉玩的是佛在何处的梗,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丘处机和崔志方一脸懵逼,完全看不懂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悻悻的端着茶杯,哧溜哧溜,有一口没一口的消磨时间。
眼看黄昏将至,两炷香的时间飘然而过,丘处机暗自叹息,罢了罢了,三场比试能够赢下两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这一场就算是输了吧,本来也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输了也不丢人。
鹿清笃摇了摇头,自己或许真是半桶水晃荡,破禅岂是那么容易的,看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学究天人,越古今了,殊不知,书籍不过只是作者知识的很小一点点。
丘处机看出了鹿清笃的心思,不过却并未点破,年轻人受点挫折打击并不是什么坏事,眼看着常玉慢慢起身,丘处机拱手道:“行。。。。。”
鹿清笃忽然打断道:“你为何要起身?”
丘处机一愣,什么,跟谁两呢?不过一旁的常玉愣了一下道:“小道长,你既然已经输了,贫僧还不可起身么?”
鹿清笃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要说话?”
丘处机和崔志方眉头轻皱,净光这小子怎么突然说话咄咄逼人,你既然出言相问,人家回答你,难道还有错了么?
常玉一怔,忽然犹如被人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躬身一拜,屈指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泥浆,那一刻,他仿若洗尽铅华,重获新生,浑身闪烁着耀眼的黄光,额,原来是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了,此文还没改成玄幻。
他朗声大笑,推门而出,行秀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自家弟子似乎大彻大悟,他也为之高兴,丘处机全程懵逼,这特么到底赢了没有?
出的门外,常忠迎了上来:“师兄,如何?”
常玉笑道:“鹿小道长真乃是佛陀转世,慧根惊人,我原本以默照禅考较与他,无论他如何作答做例,都算是输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小道长明心见性,直指根本,问我既然是佛为何还要起身,还要说话?”
常忠愣了愣:“什么?”
常玉解释道:“我这些年来,常以苦行修禅,仿先佛,效高僧,自以为读透佛经,看穿虚妄,却没想到自己一直生活在虚妄中。”
常忠叹道:“师兄你这么说,那这位鹿道长倒真是一位禅学大家。”
长春宫。
崔志方好奇的问道:“净光,那常玉和尚怎么被你呵斥了两句,就乖乖低头认错,俯认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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