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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琛回归林家,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没起什么波澜。
那一夜长谈后,林茂全秘密接触了八重山等人,详谈了几次,终于下定决心,听林逸的安排。
看着林逸全身心投入其中,林茂全的感觉很奇妙。
儿子身上那种不同以往的可靠感,证明着林逸终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林茂全甚至会想,就算最后事情没有成,只要儿子们能走下去,这就算值了。
感觉同样奇妙的,还有林逸。
藏山的死过于简单,以至于林逸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直到真正参与策划这样一场暗杀,他才知道自己见识的浅薄。
五花八门的杀人手法,甚至有些情境下,杀人只需要一张简单的白纸。
还有各种神乎其神的手段,采用特定的布置和药物,可以实现超距离和跨时间的暗杀。
老话常说,久病成医。
上个世界的刘琛,经历了至少百场的暗杀。
意外、毒杀、偷袭,防不胜防。
《师父》世界里,那个小院里锻铁的炉子,一度成了焚尸炉,高峰时几乎就没停过。
在这个世界,精通医道和拳术,对人体的结构更加得心应手。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暗杀之道,早已到达了大师级的水准。
“川本精通东瀛剑道,随身带枪,周身五米之内,必有拱卫,近身搏杀有难度,而且动静大。生活起居全部由一名叫铃音的忍者负责,下毒极难。要杀他,并且不影响我们离开津门,不是一般的棘手。”
林逸看着蓝衣社搜集的情报,抓耳挠腮。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后天的晚宴。
怎么更简单的一击必杀,成了林逸苦思冥想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我来?”刘琛淡淡地说道。
林逸拍了拍脑袋,把主动权让给暗杀大师。
“后天傍晚是晚宴,你爹和林志会乘坐蓝衣社的车。不是去宴会,是向同方向出城的路。我们俩坐另一辆车,提前到达宴会场。你需要充分表现林家大少的角色,代替你爹安排会场的工作。让他们以为你爹没到是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
“这样,你就能在川本到达宴会场地,下车的时候,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
“他下车后,会奇怪为什么带头迎接他的是你。你要像那些狗腿子一样,解释你爹今晚准备了一个惊喜,正在过来的途中。”
“在他释疑放松的那一瞬间,就是你动手的时机。必须快,而且一击致命!不用管忍者、护卫,我摆平其他的一切,你只负责动手。”
“切记,只有那个瞬间是最好的动手机会,稍纵即逝。不成功,只有死。”
“那为什么不是下车看到我的那个瞬间?”
“当你知道车外的人都在等你时,你一定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这时候的警觉度也是最高的,就算他看到你会觉得奇怪,也只是会加强警觉,而不是失神。”
这是一个心理学上的小技巧,不复杂,也不容易想到。
“那他要是不问我怎么办?”
“你就不会主动凑上去?见过前朝的奴才吗,就像那样,贴上去,点头哈腰,再加点年轻人的傲气,最好能带着点矛盾的心理。对我们这样熟练控制肌肉的武士来,这很容易。嗯,你只需要加一点点细节。”
刘琛化身导演,现场指导起林逸的演技。
第二天清晨,林逸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深深的怨念,和神清气爽的刘琛一起走出房间。
呵呵,还真就只加了亿点点细节。
“好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养足精神,我还要准备点材料。”
送别林逸,刘琛回到房间,取出自己的医药工具箱。
想要一击致命,没有比毒药更好的东西了。
1931年12月6日,风清日丽,白雪消融。
宜远行,忌宴会。
白汐帮林茂全把家当搬上车,没别的,就是几箱子金条。
刘琛给林逸整理衣服。
是一套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结。
双排扣的西装像一身盔甲,布料考究,走线缜密。
“听着,所谓杀手。
“最重要的就是随机应变。没有一成不变的共识,没有永远可以相信的方法。”
刘琛把口袋巾细心的折好,将一支带着中指长花茎的玫瑰插入驳领上的扣眼。
略略凸起的马兰眼,驳领后纤细的固定袢带。
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深墨绿色的西装挺拔庄重。
“玫瑰的根茎我做了处理,里面有钢针,针内有致命毒药,刺入皮肤会自动注射。”
林逸晃了晃身体,西方的绅装是第一次穿,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还有袖口的纽扣。”
刘琛抬起林逸的左右袖口,各有四颗毛玻璃质地纽扣。
“纽扣是空心的,里面是高度压缩的吸入式毒气,八颗,足够覆盖方圆两米的范围,持续吸3秒以上就会死亡。使用的时候要小心,一旦从袖口上摘下来,纽扣就会破裂,释放毒气。”
林逸摩挲着冰凉的纽扣,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把握不住,就是范围杀伤性武器,连自己都得送命。
长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浑身的精神凝成一股,透出一种决绝的气质。
“放心吧,我准备好了。”
哪知刘琛直接一脚踢过去,“谁让你这么精神的,演技呢!你这不明摆着让人知道你有问题吗?”
林逸挠挠后脑勺,打着哈哈,气质又缩了回去。
“爷,您看这样成么?咱走着?”
刘琛又是一脚。
林逸有些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走什么走,去跟你爹道个别。万一没成,这可就是永别了。”
林宅不是常见的四合院,而是典型的北方院子。分前院内院,多座建筑组合而成,左右对称布局整齐。
内院正中,是一个不大的水池。
池中本该有鱼,但此时已经空了。
林茂全中山装外套着袄子,站在池塘边,摸着冰凉的假山石,怔怔的出神。
“爹。”
林逸不知何时来到了林父的身旁。
“来啦,儿子。”
“嗯,准备差不多了。过会儿我和刘琛就出发了。”
“好,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简单的交谈,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池塘是你三岁的时候挖的,一晃都十四年了。连你娘去世都过去十年了。”
林茂全轻轻的用手比划着,仿佛在勾勒池塘初建时的情景。
他娘抱着林志,林逸趴在池塘边,够着池塘里的荷叶。
林茂全在书房看着文件,转头看向窗外,总能对上夫人温柔的目光。
一转眼,这就要离开这座宅子了。
”爹,宅子还会有的。再说了,有人才是家。等以后战事定了,我们还有机会回来。”
林逸的话把林茂全拉回现实。他转过身体,习惯性地想摸摸林逸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改为拍在肩膀上。
“是啊,我儿长大了。能担起家里的担子了。”
“爹,您放心吧。我跟蓝衣社的人说好了,不管事能不能成,他们都会按计划把你们送出津门。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最后事没成,这个家,就靠您和林志了。”
不知不觉,语气中带了一丝颤抖。
“没有那个万一。我的儿,只会是万中无一。”
林茂全的话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郑重地对视着林逸的双眼,“你只管放心去,我们信你,你一定会成。”
斩金截铁的话语,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爹!那我去了。”
林逸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有道是:
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
愿斩川本首,长别津门关。
刘琛和林逸,上了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