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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陈池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朝锅里一探,“哇,你真做马蹄圆子了?”
“这还有假?”许霜降骄傲道。
“我尝尝。”陈池乐得取了筷子就夹起一个白嫩嫩的肉圆子,放进嘴里。
“哎,就差一步端出去了。”许霜降抬手嗔着,想拍,又放下,仰起头巴巴地瞧着他品尝,等他评价。
在她父母家,她才是潜进厨房摸到灶台边就试吃的人。可惜,在她和陈池的小家里,这位置就让给陈池了。许霜降还记得,老早以前,陈池教她做饭,确实比她自个妈妈还宠她,他习惯在灶台边就把菜热乎乎地塞给她吃,没上饭桌,就要喂她半饱。
但许霜降万万没想到,吃着吃着,他俩的位置就颠了个儿,主厨由她来担纲,她做得差不多时,陈池恰恰回家,巴在锅灶边津津有味试吃这美活儿,就被陈池自动包走了。
许霜降有时嫉妒他来吃现成的,有时却笑吟吟地想,陈池可怜,小时候在严厉的公公眼皮底下,大概从来不曾享受过这等福利,她大方,就让他吃。
“有糯米的滋润,有马蹄的清香,有肉糜的鲜美。”陈池煞有介事地点头,“一百二十分。”
许霜降正高兴着,陈池促狭道:“下次要是失手,我还可以给你打一百分。”
她气哼一声:“你就会嘲笑我第一次做最好,后来一次不如一次。”
许霜降下厨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被陈池总结了出来。但凡她兴致勃勃尝试新品,哪怕完全没有别人的菜谱可参详,她也有那个本事瞎琢磨,那无意中成就的口味次次让他味蕾一振,万分惊喜,但她要是持续兴致高昂地尝试第二遍,不知为啥总是不能很好地再现美味,她越认真,越是几克几克地回忆着放调料,试图精益求精,就失败得越明显。
由是,陈池叫她一次灵大师,第二次就不灵光啦。
“没笑没笑。”陈池这时赶忙否认,殷勤打下手,“我端出去了。”
这是许霜降感冒痊愈后花心思做的第一顿正餐,陈池终于结束了下班后拎外卖回家的生涯,他积极地摆菜出去,又候在许霜降身边,看她开开心心地盛饭。
“多盛点,你上周都没怎么吃,脸都瘦了一圈了。”
“夸张。”许霜降瞟一眼,却是喜道,“真瘦了?待会儿我把那条裙子拿出来再试试,说不定能穿了。”
她前一阵子辞了首代,培训课也减少,空闲时间多,便在网上流连,某一日突发奇想,给婆婆和妈妈在网上各买了一条旗袍裙,又禁不住客服三件八折的诱惑,给自己也大胆挑了一条,准备尝试一下旗袍裙的风采。
谁料,婆婆妈妈都说好,她给自己搭买的那条尺码却没估准,非得她吸一口气才能穿,若呼出这口气,体腔自然放松了,便略紧,全身包得极为玲珑。好看是真好看,许霜降自己都想赞,但是挺胸收腹穿,却是极累人。许霜降犹豫了两天,要不要去换,后来面试生病接踵而至,一晃过去一个多星期,便歇了调换的心思,这下倒迫不及待再想上身瞧一瞧效果。
陈池没见过,以为许霜降开始追求以瘦为美,当下告诫道:“瘦有什么好?花一样的价钱,只能买件布料少的衣服,你还乐?多吃点,我来给你盛饭。”
许霜降一歪头,瞪着陈池,简直无法想象陈池居然也有了如此拙朴的比价观。“照你这么说,每回给你买三个X的大码衬衫,你才觉得最值。”她乱笑。
“那不是明显的吗,”陈池逗道,瞧瞧许霜降碗中那点米饭,抢过饭勺,硬是又添了一小坨,自说自话道,“你胃口开了,能吃得下这么多。”
许霜降便在一旁扯他的袖子,不让他盛多了。
笑闹间,陈池问道:“霜霜,暑期班的培训课是不是要准备开始了?”
“嗯。”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顾一惟那边的工作?”
许霜降动作一顿,望向陈池。
“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谈。”陈池侧头笑道。
“谈什么?我不想去。”许霜降敛眸道。
陈池瞧了瞧她,将手中的两碗饭先搁到灶台上,拉起她的手,想了想,缓声道:“顾一惟和我说过,想你过去帮忙。他说得很客气,但是工作里的关系大家都明白,所以我很理解你不愿意去的想法。”
许霜降怔怔抬眉,陈池轻拢住她,低语道:“我的霜霜,是个骄傲的姑娘。”
许霜降犹如被人戳破了一个隐秘的水泡,有点刺疼,有点羞,但因为那个人是陈池,便绵顺地靠在他胸前,既不遮掩,也不叫嚷。
“顾一惟很认真,对我说了几次,问你能不能去。他现在需要人,我想他大概是觉得熟人可靠。之前你身体没好,我一直没有和你讲,也照你的意思推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不过,我来讲讲我的看法。”
“噢。”
许霜降这副静听的模样不由让陈池轻笑,他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霜霜,以前你说不想做培训,我一直觉得你做惯了,驾轻就熟要比做其他工作轻松些,所以觉得你就这样做下去也很好。但是,你每次感冒,嗓子就很容易嘶哑,我就想,你少讲点课,或许是好的。”
“还有,我一直记得,你带我去你实验室,你给那些花草浇水的样子。”陈池捧起许霜降的脸,眸光柔和,“你真心喜欢那样的环境。”
“你觉得我喜欢?”许霜降喃喃道。
“你喜欢,我知道。你在那里的表情都不一样,笑起来眼神发亮。”
好半晌,许霜降垂眸道:“这么明显?”
陈池翘起唇:“我看得出来。”他凝目注视着许霜降,“霜霜,顾一惟在远郊一个苗圃基地租了一块,做一些苗木中转移栽,也想自己培育。”
许霜降不出声地瞧向陈池。
“霜霜,”陈池温声道,“养家糊口的事由我来操心,所以你可以尝试一些让你感兴趣的工作。”
许霜降从来忘不掉这时刻的陈池。
过几天,陈池电话邀请顾一惟吃饭。
“陈夫人今天气色很好,前一阵子感冒,我看陈池一直放心不下,今天,陈池你都容光焕发。”顾一惟调侃道。
“大家是朋友,一惟,你直接叫名字好了。”陈池摆手道。
顾一惟朝许霜降望过去,含笑点头。
“我老婆,是一个很单纯的人。”陈池侧头朝许霜降粲然一笑,抬眸再转向顾一惟,恳切道,“一惟,以后多蒙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