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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
陈池放下了手中的衬衣,拿起手机一瞧,神色略顿,方接起道:“霜霜。”
许霜降话要出口,临时改了一句:“你最近忙吗?”
“还好,有点。”陈池轻笑道,“什么忘了在线上说?”
“没什么啦,就是有点想你。”
陈池默了一瞬,侃道:“只是有点吗?我却是很想。”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柔婉的笑声,陈池静静地听着,直到笑声停下,他才启唇歉然说道:“霜霜,这周我有事,不能过去看你。”
“什么事啊?”许霜降问道。
“星期天,开薯条店的张先生正好不做生意,他生日要到了,请我去吃午饭。”
“好啊。”许霜降不再多问,转而说正事,“我前两天给你转帐了,你注意去银行查询一下。”
“霜霜,”陈池当即蹙紧眉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转账?我不缺钱。”
“放一半在你那里嘛,用不用随你需要。我反正也用不着,新的一个月又要有钱啦。”许霜降的声音比以往还要娇柔,略带一丝丝蛮横,“不要划来划去,我们是什么关系?”
陈池笑出来,半晌柔声说道:“好。”他停了停,轻快地说道,“霜霜,我讲实话,现在还不至于这么紧张。”
许霜降明显地吁了口气,露出笑意说道:“我也讲实话,你的红包还有爸妈给我们的钱,不都在我这里吗,我昧下了一份,余下来总要给你的,不然我妈会训我。”
陈池被她的话有点逗乐,唇角噙起笑容,许霜降的话题已经转向父母的家常事务,他几次张嘴,等许霜降话停,踌躇片刻,方清清嗓子道:“霜霜,我现在的房子租约到期,这两天换了一个地方。”
许霜降骤然一怔,急急问道:“为什么换房子?你缺不缺钱?”
“说了不缺,记性这么不好?别瞎担心。”陈池好笑道,带着满不在乎的腔调,解说道,“我现在这个地方比原来那处没隔几个街区,是一栋小公寓楼,只有六个人,造型还是很奇特,居然有一个天井,等下回你过来,我晚上带你到天井里看星星。”
“房租比以前要便宜是不是?”许霜降直接问道。
陈池笑咳一声:“性价比如果不高,我费力搬干什么?”他缓声安抚道,“霜霜,听好,我确实要实行紧缩策略,因为现在我还不能抛,我想多争取一点时间,但我会安排好,你不要多想,大事小事我都会和你说。”
许霜降良久,才“嗯”了一声。
陈池挂断电话,低头看着脚下的箱子,箱盖打开着,几乎把小屋当中一块活动空间给占了大半,他抬脚绕过去,坐到床沿。
这是二楼边角的一个小房间,因为外墙的关系,房间不是四四方方的齐整样子,而是凹了一小角,床铺就顺势嵌在旁侧的壁龛中。
陈池低头望着自己的足尖,视线里很容易就出现了箱盖,他伸腿将箱盖挑勾起来,“噗”地一声,箱盖翻过去合上了,露出了底下光裸的水泥地板,才显得略宽敞些。
他沉默地坐了五六分钟,门外响起咚咚咚地踩楼梯声,有人似乎三步并作两步在往上跳,经过了他的房间,转进了通廊,看来是同一层的邻居回来了。
陈池抬手糊了一把脸,用力捋向后脑勺,下意识朝窗户看去。那是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户,朝向天井。他先前支开了半扇通气,此时天色将晚,他自己屋内尚未开灯,也不见天井内被其他邻居的灯光泄亮。屋内白日的光线全凭这扇窗户,本就不太明亮,这时候近黄昏,就更幽暗了几分。
他双手一撑床铺,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毛背心脱了去,随手扔到床上,再甩了两下胳膊,舒展舒展胸廓手臂,蹲下来继续整理。这个房间比较小,现在暂时不用的衣物都要收进箱子中,塞进床下去。
“陈池,在吗?”敲门声响起。
陈池打开门,瞿剑探头进来,张望一眼:“还在收啊?全搬完没有?”
“差不多了。”陈池招呼道,“进来坐。”
“不了,我刚打完工,快累死了。”瞿剑倚着门框问道,“你这个星期有排班吗?”
“星期天下午要去。”陈池点头道。
“夜班啊,最麻烦了。”
陈池一笑:“我倒觉得这个时间段很好,什么都不影响。”他瞧着瞿剑,关切问道,“你论文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继续改呗。我那教授吹毛求疵得可怕,老说我的数据分析不够有信服力,我都想给他跪下了。”瞿剑一说到论文,脸色就非常郁闷。他去年毕业论文没有通过,延了一年。
陈池同情地拍拍瞿剑的肩膀,建议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少打点工,多和你的教授约谈论文,你去找得勤,起码态度积极认真,印象分也要好上不少。”
“我哪还有印象分?一连改了三趟,教授都不满意,跟我说,按他的要求改好了再给他看。我去找勤了,没用,还招人烦。数据这块又不是句法表达那样好整,稍稍一动,我整个分析过程甚至结论全部要重来,那就是一大半要重写。”瞿剑烦恼道,“我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换学校,只要对方能认我前几年的学分,我宁愿从大三读起。”
“成本太高了,还是想办法改论文吧。”陈池摇头道。
“是呀,耗不起。”瞿剑长长叹口气,“不说了,我上去了,吃两口改论文去。”
陈池目送瞿剑上楼,关上门接着收拾。在箱子边角里,他捞起了一件裹卷的T恤,小心打开,里头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瓷瓶。
陈池四下一扫,没得选择,只能将它放到桌上,靠墙贴着。那张桌子不大,摆了一摞参考书和电脑后,就没有多少余地。没有插花的白瓷瓶在光秃秃的白墙映衬下,显得尤为单调。
他返身又到箱子的衣物中层里翻出一面小相架。照片里的许霜降捏着一片银杏叶,笑得正欢。去年夏天,她带他去许家附近的公园逛,恰是台风过后,她在六百年的古银杏树下捡到了一片叶子,给他描绘秋天里树下满地黄叶白果,她如何垂涎。
陈池站在地当中,低头凝视着照片,默默地曲指拂了拂玻璃镜面沾染的几丝棉绒纤维,指节在许霜降的脸上逗留了一会,方将相架立到白瓷瓶旁边。
他往后退了一步,立在椅子背后看布置的效果。
这时,许霜降在自己公寓里,苦恼地望着窗外的黄昏,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