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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一生一次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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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年的七月里,许霜降都会愁闷一件事:“陈池,我们把哪一天当作结婚纪念日?”

    公婆家、父母家都办了婚宴,还有一个领证日,总共有三个日期呐。

    陈池回答得可逗:“我家摆酒那日子,就让我给你做大餐,你家那日子就你做,记住,不得少于六个菜,领证那天我们俩出去吃。”

    两场婚礼当天,俱都有很多忙乱的细节。对于两家父母和一对新人来说,皆是平生第一遭。虽然尽量比着邻里的惯例规矩,但准备时间确实不够,以至于许霜降日后回忆起来,最主要的印象就是公婆和父母叫拢了亲戚朋友,大吃大喝了一天,而她和陈池都熬得又饿又累。

    因着她和陈池假期里东跑西跑,行程紧张,更因为她一到陈家就中暑高烧事情不断,没法过多前期参与,她又没啥具体的高要求,于是陈家的婚礼主要走的是敦实的风格,酒菜要丰盛,让宾客们高兴。迎亲流程是婆婆汪彩莲和姑姑陈松安借鉴着别人家的经验,按照自家的实际情况,添减了一些细节,商量着安排下的。

    那流程,许霜降只管配合,不作评价。

    许霜降一早被顾四丫叫醒,怕时间来不及,也怕其后不方便,顾四丫没给她吃太多,只有一杯牛奶,五六块饼干,然后就把她转移到酒店里。婆婆抽调了同事家的几个妙龄女孩,都来陪着她。一群姑娘们聚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商量如何为难陈池,许霜降听着,八风不动地坐着,任由那请来的化妆师给自己涂脂抹粉。

    顾四丫到底经验不足,忙前忙后只会殷勤地在化妆师和姐妹们之间窜,对她却说:“霜霜姐,你忍一忍,你不能动,也不要吃东西,一会儿到席上再吃。”

    从那时起,许霜降就开始了饿肚子。

    而且,她错估了形势,一次次地在犹豫中主动放弃了偷吃的机会。

    陈池浩浩荡荡带着兄弟团过去接她,她听着顾四丫领着姑娘们在外间和陈池隔门对答,以为那会持续很久,于是偷空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

    宣春花自是连连盘问女儿:“现在在干什么啊?待会儿要干什么?”她又高兴,又遗憾自己没有亲往,迫不及待把陈家婚宴所有的细节都问上一遍。

    许霜降忘了,门里的姑娘们都算是陈池小时候的玩伴,表妹顾四丫自不必说,其他姑娘中有两个是陈池小学的同班同学,三个是他小学的学妹,陈池带着小伙伴们漫山遍野玩时,姑娘们可也是跟过的。陈池给她们放过风筝,烤过香肠,天真无邪的年代里,真有几个是一起玩过家家的。虽然这么多年,大家各忙各,未必说过几句话,但一起看着长大的情谊在,怎么会真的为难新郎官,姑娘们嘻嘻哈哈地走走过场,略微意思意思,就把陈池放了进来。

    陈池进来时,许霜降正在给她妈妈一五一十描述:“陈池的爸妈去饭店了,要招呼客人,小姑姑照管喜糖,小姑父分发喜烟,陈池还被他表妹拦在门外。妈,你说,我是在酒席上真吃一会儿,还是拿着筷子装个样子?”

    “能忍就忍忍。”许霜降只来得及听清她妈妈说了这句,门口哗啦啦一阵喧哗,她慌慌忙忙地站起。

    陈池立在她后面,对着她笑。

    许霜降甚少见到陈池西装革履的样子,陈池也甚少见到许霜降浓妆艳抹的样子,两人互相打量着,就像陈池第一次去找许霜降,在火车站门口,他们隔着距离对视辨认。

    这是整场婚礼上唯一让许霜降有机会感到浪漫心动的时刻,陈池凌晨才眯了几个小时,睡得不多,精神却格外好,下巴新刮过,隐隐露了青茬根。左领上简简单单别一朵马蹄莲,衬得人特别英气干净。

    “胖妹妹。”他嘴唇微蠕,有意无意站在门框边,将姑娘们兄弟们全挡在外间。

    许霜降有些痴。

    周围的人闹腾得很,许霜降和陈池根本没有长时间脉脉凝视的条件。

    陈池走进来,笑吟吟伸出了手。

    许霜降回过神来,下意识把空着的左手伸过去给他牵,不想陈池却自她右手中接过手机,开口道:“妈妈,我接霜霜去饭店,吉时到了。”

    许霜降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会突然安了心,哪怕被婆婆的流程弄得像提线木偶般,哪怕被一群不太认识的男男女女围着哄笑,她也不慌了。

    深夜,宾客们酒酣饭饱告辞离去,陈家父母进房睡下后,陈池和许霜降对坐床上。

    原先的粉红鸳鸯被换成了大红鸳鸯被。

    “霜霜,你嫁给我了。”陈池轻声道。

    “嗯……”许霜降一天忙着扮羞涩,此时总算把流程走完,身心都放松,闻言弯起了嘴角,不过她实话实说道,“还不算,领证才算。”

    陈池瞪着她,半晌自己没忍住,抖着肩膀笑:“睡前故事还没有开讲,为什么要这么严谨?你已经正式就任陈家二代女主人,你认不认?”

    许霜降抿起唇,粉面桃腮,臻首半垂,声音斯斯艾艾:“认。能先给饱饭吃吗?”

    陈池微滞片刻,虽然他真不想接茬,不过他还是舍不得许霜降,于是多嘴接道:“你饿啦?”

    许霜降赶忙重重点头。

    陈池实在无奈,探手拧拧许霜降的脸颊:“你这么老实不好。”他笑着长长吐口气,下地穿鞋,“等着,家里没饭,我给你下面去。”

    许霜降是真饿了。在陈家酒席上,她好不容易被安排在席间坐下,一会儿就被婆婆领着去挨桌认亲,叔叔伯伯姑姑孃孃各种叫。满桌子丰盛的菜只能眼看着,之前公婆未睡时,她还不敢说,撑到此时,就指望着陈池悄悄给她做夜宵。

    陈池在厨房捣鼓没多久,陈松平似乎听到动静,走出房门问道:“怎么了?饿了?”

    “我和霜霜没怎么吃,下碗面。”陈池笑道,“爸,今天你喝了不少酒,没吃多少菜,我多下点面,你也吃一小碗吧。”

    “不用,我们有点年纪,夜里吃多了睡不着。”

    “哎呀,没有面浇头,要不妈给你们煎蛋?”汪彩莲闻声出来。

    “我自己来。”陈池说道,“爸妈,你们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不累,妈高兴。”汪彩莲喜气洋洋道。

    陈松平拿出两个碗,往里头放调料:“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俩不要吃得味太重,我给霜霜调碗不辣的,你就微微辣。”

    许霜降筋疲力尽,躺了一个枕头,抱了一个枕头,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和嗞拉嗞拉的油锅声,半阖着眼牵起了微笑。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一生一次的这一天,说没有丝毫的遗憾,那是假的。

    她的婚礼不唯美,热闹喜庆接地气。还有,饿得慌。

    许多年以后,记忆模糊了所有的细节,许霜降大概还能记得陈池当门而立,别一支马蹄莲,英姿焕发来接她的样子。

    马蹄莲,永恒纯洁。

    许霜降大概也有印象,酒席间觥筹交错,陈池在爱闹的伙伴们面前帮她一杯杯挡酒。

    但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夜深人静时,陈池端了两碗面条进新房,因为手被占了,他用脚勾上了房门,叫起了红纱帐里等着的她。

    “霜霜,霜霜,起来吃面了,我把两个荷包蛋都给你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