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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金色的网里,尚屿川看着蛾子,如同看着一位仇人一样。
南枳一并未觉得奇怪,毕竟,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牌位,这位,不就是被这蛾子所害嘛。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眼瞧着,那金色的网里,却未出现她所预料的情况,本以为应该将这蛾子碎尸万断的尚屿川,却做出了令南枳一大吃一惊的举动。
从尚屿川的手上,她看见了一块黑漆漆的玉,玉被雕刻成了一只诡异无比的兽形模样。
自古,便有黑玉的传说存在,可是这黑玉,对于爱玉之人而言,那就如悬挂于天上的星一样渴望而不可得。
对于五绗的人来说,便是口口相传一句话,玉有灵,普通的玉灵气一般,珍惜的玉脉出的玉,灵气充沛,而这黑玉,视为不详。
用以黑玉打造的法器玉饰,更是五绗之禁。
“尚屿川,你想干什么?”
此刻她的心脏紧紧的揪着,此刻只希望尚屿川,莫要伤及无辜的生灵。
“我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什么东西?”
难道他要找的不是这只杀害他妻子的蛾子吗?南枳一还未反应成功,只瞧着,尚屿川已经催动了手心里那块不大的黑玉,从这恶鬼蛾的身体里勾着什么东西。
黑玉伸出的缕缕黑气,像极了刚刚恶鬼蛾的触手,不过此刻,这触手一样的东西,伸到了它自己的身躯之中,从里面不停汲取着。
恶鬼蛾如感应到什么一般,挣扎着,可此刻它头顶四周是金色的法阵梭织成的网,身躯里面还有着细小的黑烟,就是一块案板上任凭宰割的肉。
在它拼命的抖动之中,它的嘴里渐渐传来一声声惨痛的尖叫声,那是人绝望的叫声,濒临死亡的叫声,一声声,尽是绝望之感。
随着叫声出来的还有淡金黄色的一团亮点,就像一只飞舞在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的小亮点,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两点从它嘴里喷涌而出。
“这是?”
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场景的南枳一,忍不住伸手轻触着眼前这些发光物体,看得见摸不着,她的手从这亮光里穿了过去。
她感受不到小光点的实体。
还未想明白这些小光点是什么,就看见一些小光点,拼命挪动着脚步一样,飞进了人群躲避的屋子里。
那里,有着刚刚被吸走人气的几个人。
所以,不言而喻,这些小亮点,都是被这恶鬼蛾吸走的人气,那些更亮的,便是一个人被吸走的人气更多,这些细小的,便是被吸走一部分人气。
像恶鬼蛾这样庞大的身躯,也不知存在于世多久,吸食的人气又有多少,只是她此刻眼前,一片亮光,就好比她儿时看见的,夜空里那些璀璨密布的星星一样。
有些小亮点,一出来便朝着天际飞去。
这应该便是传说里,人的躯体已经逝去,人气也便不会再继续存在于人世,会上升到天际,成为一颗永恒的星星吧。
“尚屿川,这里……有你要找的那个人吗?”她不忍心提醒尚屿川,他的妻子如若身躯已然不在于世,就算寻到了人气,也无济于事。
“……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
他清楚的感觉到,恶鬼蛾的身躯里,残留下来的人气已经没有多少了,可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心里开始慢慢被绝望充斥着,最后一个人气被黑烟逼出来,绝望终于布满了整个内心。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她,她应该在这里的,她应该在这里的!”
这有些绝望的声音,到了南枳一的耳里,她也只觉得遗憾惋惜,环抱着牌位的手紧了紧,婼葑,这个人他很爱你呢。
为了找到你,他应该也做了很多努力吧。
未经他人苦,怎劝他人放下呢。
她也只能静静的端着手中无比珍贵的灵位,有些心痛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冷静下来,重新找到希望。
一瞬间的雪地上,除了能看见满天的亮光,耳边能听见呜呜的雪风的声音,就只剩下这只不停挣扎着的恶鬼蛾打破着这寂静的周围了。
南枳一也不记得,她在那屋顶上,陪底下的尚屿川一起,沉浸在悲痛的氛围里多久,直至她看见缓缓起身的尚屿川,以为他终于重新燃气了希望,揪着的心才放了放。
本打算下去,将手里的灵位还给他,却不想,只是片刻,那刚刚红着眼起来的人,就撕开了她的法阵网,同恶鬼蛾打斗起来。
能看得出来,尚屿川的修为也不简单,同这蛾子斗,一开始也并未败于下峰,可也许是他太过悲愤,那悲愤的气息,让蛾子抓住了漏洞。
只是飞快煽动着翅膀,粉尘一样的东西随即飘到了尚屿川眼前,他就如同入定了一般,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眼前。
“尚屿川!尚屿川你在干什么!”她大喊几声提醒着,那人却依旧如磐石一样立在原地坚定不移。
眼瞧着,那蛾子的触手就快伸到他面前了,焦急的南枳一赶忙放下了灵位。
“不管了,反正都这样了,死就死吧!”
她果断挡到了尚屿川面前,戒指里的桉水按到了尚屿川的人中处,这自然造物就是奇特,它们可以进化出其他的能力,让自己存活下去。
虽不知道尚屿川此刻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着迷,但是一定是他心之所向之物,他心里渴求的气息让这破蛾子闻见了,钻了空中了。
蛾子又一次见到她,就像是看见仇敌一样,立刻做出了战斗的架势,两个黑球一样大的眼珠子转动着,瞪着她。
果然,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不能吵醒人家赖床啊!看看它这个样子,就像是她刚刚杀害了它的蛾爸爸蛾妈妈一样的仇恨。
也是稀奇,她居然能在一只蛾子眼里面看见仇恨这种情绪。
萤线刚刚被尚屿川毁了,她现在身上的五绗法器,可对付不了这样庞大的怪物,难道又要用那招嘛?
紧张之余,她特意环顾四周,确定了那边的屋子一直紧闭,无人在附近,才缓缓伸出手,一小风团出现于掌心之中。
在雪山之上用风,她怕是会闯下一点小祸了,可眼下,救人要紧!眼一闭,心一横,将风团甩了出去。
随着一阵雪山的微风吹来,小风团瞬间变成一股大的环形卷风,风漩里的巨大撕扯里,将刚刚吸进去的蛾子四分五裂,巨大的翅膀和躯干,甩到了屋顶之上,砸坏了好几间屋子。
蛾子死亡的刹那,忽有一光点闪烁着与其他人气不一样的光亮,是很舒服很亲切的感觉,冲着南枳一飞来,没入她的额头之中。
一阵耳鸣之声响起,南枳一只觉得头有些疼痛眩晕,风一回到她的手上,她便直直倒了下回,没有那疼痛的感觉,她倒在了一个温暖的坏里。
是她身后之人的脸庞,她便安心晕了过去。
晨光之下的阿克尔雪上依旧是那般神秘莫测,一队人此刻疲倦的累倒在雪山之上的泥泞小路旁。
此刻回头再见这皑皑雪山,还真有几分死而复生之感,不禁感慨,活着真是好啊!
“尚先生,这小姑娘真没事儿吗?咋们要不要找个医院带她去看看啊?”
霍囝贴心的拿着刚刚打湿的纸,递给了尚屿川,昨晚不知道屋外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怪物是如何被除掉的。
只是被人喊着出去时,看见一地的怪物残骸,还有就是,被尚先生紧紧抱着的小姑娘了。
这一夜,小姑娘都未曾醒来,也不知道是伤着哪儿里,偏偏尚先生就像之前看那宝贝灵位一样看着小姑娘。
从山上下来,一路背着小姑娘,不让任何人碰,此刻的状态像极了护犊子的……这话有些难听,还是不想的好。
看看此刻满眼都是小姑娘的尚先生,温柔的替小姑娘擦拭脸庞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们两人,昨日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呢。
“不用,她休息够了就会醒的。”尚屿川紧紧环抱着坏里的人,此刻,怀里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还以为婼葑的一丝灵气,已经被那怪物消化掉了呢,幸好还在。
本来,他是想寻着这一丝灵气,再用这一丝灵气去寻找其他灵气的所在,没想到其他灵气居然已经成为一个人,还就在他的身边。
轻轻的抚摸着她手腕上的一颗朱砂痣,这是补齐最后一丝灵气以后,长出来的。
南枳一,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自己聚齐了所有灵气重生的,但是是她,就是够了。
不管她名字如何改变,容貌如何改变,只要是她,就够了。
“那我们现在……”
“把包里的金条按照我们说好的给他们吧,再让他们在普依齐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就说我想去这里住一阵。”
尚屿川回头望着,因为怀里的人儿乱用风,造成的雪崩掩盖的山体,那个地方,算是彻底消失于世间了。
但在山下,有一个新的普依齐,那里的人有着自己新的生活,就像他,亲昵的蹭着怀里的人,他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