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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深没有多说顾默娴的问题,不忘叮嘱宋言谨:“如果一个人在家害怕,让张妈今晚住到楼下客房陪你。”
“好。”宋言谨答应着顾临深,又问:“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嗯,妈一个人在这边。”顾临深嗓音平稳,但其中不难听出自己的无奈。
宋言谨朝着身后的枕头上靠了靠,看着身侧的阿源说道:“那你晚上在那里也注意一点,记得盖点东西,不要受凉。”
顾临深的眉头皱着,听到宋言谨的话,不由缓和了几分,笑应着她:“好。”
很晚了,宋言谨想让顾临深早点休息,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顾临深还从来没有不回家过夜,她习惯身边有他。他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怎么也睡不着。
静谧的卧室里,阿源和猫猫都熟睡了。其中猫猫睡的陶醉,鼾声在卧室里渐起,越来越大。宋言谨仰头看着天花板,睡不着,无聊到开始数着猫猫的打呼声。
丰市最近这两天天气很不稳定,早上还是风和丽日的晴天。夜幕刚拉下不久,外面便狂风大作,气氛昏沉压抑。上帝憋了一个大喷嚏,欲打未打,让人莫名的烦躁。此刻的深夜,这个喷嚏终于打出来了。天空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伴随着要将大树劈断的雷电。
宋言谨不是很怕雷声和闪电,躺在床上,抱着惊醒的阿源拍了拍,眼睛透过卧室的落地窗看出去。一道闪电从天际滑下,弯弯曲曲直至远处最高的建筑物,伴着一声轰鸣声,似乎要将那建筑物给劈断。
很快,大雨便砸了下来。因为雷电,能清清楚楚看到大雨打在窗户上。宋言谨抱着阿源,脸色忽然变了几分。
哄了阿源睡着,宋言谨仓促下床,拉起了所有窗帘。
下雨她不怕,可是倾盆大雨,她害怕。那种感觉,就好像处在深海,压抑的让那个她透不过气。因为它,当初溺水的感觉总是轻易的涌上来。
遮住了窗帘,但却遮不住哗哗啦啦的雨声,那水流动的声音,让宋言谨添了几分烦躁。她躺在床上,拉紧身上的薄被,紧紧的抱着阿源。
她本就睡不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更是让她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宋言谨好像听到楼梯上有动静。这下,她恐慌的更厉害了。她躺在床上不敢动,耳朵认真听着四周的动静。等到完全确定楼梯处有人在靠近,她害怕,但又不得不下床。她没有穿鞋子,一双脚直接踩在地毯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她慌慌张张的想从房间里找到一些东西防身。可这房子里除了装饰品什么都没有,最后,她只得抽掉花瓶里的花,端起了花瓶。
她刚拿起花瓶,卧室门已经推开了。一道惊雷打下,借着闪电的光亮,猛的回身的宋言谨看到顾临深,整个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的恐惧在一刻全部褪下,丢掉花瓶朝着顾临深快步奔去。一下子投进他的怀抱,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顾临深似乎是很急赶回来,他的呼吸有些喘。从车库到客厅,他急着进来,也未带伞,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就连头发也像是洗过了一样,正滴着水。
“不用怕。”顾临深拍了拍宋言谨的肩头,挪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身上都是雨水,别感冒了。”
宋言谨忙抬眼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真的浑身都是雨水。她忙抽过旁边的干毛巾递给顾临深,细长的指尖抬起,抚了抚顾临深的脸颊。他的脸颊承受着寒风,又有水,格外凉。
“怎么忽然回来了?”宋言谨所有的恐惧因为他的出现消散,这会儿才理清了脑袋问顾临深。
顾临深擦着头发,简单回答:“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他知道她怕水,本就她一个人在家,下这么大雨的。想到她会害怕,顾临深便什么都顾不得赶回来了。
宋言谨担心的皱了皱眉头:“那妈呢?”
“郭伯伯在那儿,没事。”顾临深安抚着宋言谨。
他这样说,宋言谨才点了点头,算是打消自己所有的担心。抬手将脱掉顾临深外面已经是湿透的外套:“快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顾临深顺着她脱掉了外套,眼睛朝着卧床上阿源看去。阿源睡的正香,顾临深看着,不由勾了勾薄唇。
顾临深身上带来的水气太重,他和宋言谨说了几句后便匆匆进了浴室。
等到他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姜汤,宋言谨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她睡着的速度太快,让顾临深不由无奈一笑。
他端起那碗还热的姜汤,没有犹豫,全部喝了下去。掀开被子上床后,轻轻在宋言谨的红唇上印下一个吻。
宋言谨后半夜睡的极沉,雨水很大。但却都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
次日一早,宋言谨起来的很早,熬了补汤和顾临深去医院。
到医院时,顾默娴正坐在病床上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旁边坐着一直未说话的郭鸿。
“郭伯。昨晚麻烦你了。”顾临深进入病房,略带几分感激的看着郭鸿。
郭鸿摆了摆手,看到顾临深身后的宋言谨,不由露出几分笑意。随后,他偏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顾默娴,转而拍了拍顾临深的肩头:“照顾好你母亲。”
说罢,径直出了病房。
宋言谨绕过病床,走至顾默娴的身侧,将熬的补汤盛了出来,脸上维持着笑意:“饿了吗?”
顾默娴微微回神,目光移到宋言谨身上。尝试性的扯出几分笑意:“你来了。”
“临深,你今天不需要去公司?”顾临深又匆匆回头朝着顾临深看去。
她知道,宋言谨肯定是和顾临深一起过来。她不想让儿女担心,尽量扯着嘴角冲两人笑着。
可她这样的笑意,看在宋言谨和顾临深眼里都不是太好受。
宋言谨拨弄着勺子,将汤弄的冷了一些,递至顾默娴面前:“喝点汤吧。”
顾默娴点了点头,勉强的接过汤碗,可是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她摇了摇头,看向顾临深:“你们要是忙,还是快些回公司,我没事。”
“没事,公司那边今天没有什么事。”宋言谨替顾默娴掖了掖被角,转而对顾临深说道:“临深,你要是有事,你先去忙,我陪着妈。”
宋言谨的眼睛看着顾临深藏着一分提醒,有些话,顾默娴不方便对顾临深说,但是对宋言谨还是可以说的。
顾临深明白宋言谨眼神的意思,虽担心,但还是开口:“那好,我先去公司处理一些事,中午的时候再过来看你们。”
“好。”宋言谨淡淡点头,说道:“我送你出去。”
顾临深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出了病房。
顾临深为了照顾宋言谨的脚步,他的步伐很慢。想起顾默娴,不由偏头对她说:“妈的情绪波动好像很大,你多留意。”
“我会的。”宋言谨应着,抬手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早些去吧。妈这边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宋言谨送走了顾临深,再折返回医院时,顾默娴的眼睛依旧看着窗口,一眨都不眨。
“妈,你昨天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宋言谨坐至床边,一只手压在顾默娴的手背上,轻声询问。
顾默娴透着无限故事的眼睛眨了眨,垂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躲避:“没有,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您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先喝汤。”宋言谨不勉强顾默娴,点了点头,催促她将汤喝了:“早上总得吃点东西。”
顾默娴淡笑看她,有些为难的接过那碗汤。垂眼看着,喝了一口,眼眶迅速红了。完全不受控制,一滴眼泪从泛着皱纹的眼睛里砸出来。她只要吃饭,便想到那个人浑身插着管子不能吃东西,她便也一点吃不进去了。
“妈……”宋言谨有些被惊吓,忙递了纸巾过去。
顾默娴放下碗,一口汤水呛住在喉咙里,泪意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宋言谨手慌脚乱的用纸巾替她擦着衣襟上汤水,一向爱干净的顾默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衣服究竟有没有脏。忽然自语了一句:“他还是进了急救病房……”
宋言谨一愣,抬首看顾默娴时,她一脸都是泪。一直藏着掖着的情绪,终于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她没有明说那个他是谁,但是宋言谨能猜到。她抬手顺了顺顾默娴的后背,什么也没有问。这个时候,她如果问,只会让顾默娴更加无助罢了。
顾默娴忽然抬手抓住宋言谨,一双满是皱纹,藏着眼泪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愧对:“我……我对不起临深……”
“妈。”宋言谨皱着眉头,握着顾默娴的手,轻声对顾默娴说道:“如果难过,那便不要再想了,就永远藏在心里吧。”
宋言谨的想法有了转变,她见不得顾默娴为这件事这么难过。既然顾临深不知道,那便永远都不要点透罢。
顾默娴哭的不能自已,一双手紧紧抓着宋言谨,仿佛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信仰。她的故事,从未说给任何人听过,即使当初她怀孕,一家人用尽各种办法想要知道孩子父亲是谁,都没有人能从她的嘴里套出答案。就连她的母亲去世时问她,她都没能把那个人说出来。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只会为对方徒增烦恼而已。
后来,她出了意外,一直睡着。没有醒来,其实那时候,她的潜意识里是有逃避。她想,如果她没有醒来,便再也不会有人追问自己这个问题。躺在床上那几年,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幸福的。她想要的一直活在她的脑袋里,并未减少。
“你能懂我吗,你能懂我吗?”顾默娴的手绷着青筋,声音越扬越高,紧紧抓住宋言谨,那张年轻时精致的面容上让眼泪全部打湿了:“如果我说了,临深会受打击,对那个人也是刺激,我不能说啊,我不能说……”
宋言谨从未见过顾默娴如此,现在见她这般。她的眼眶也跟着发红。她抬手扶着顾默娴,安慰着她:“您不要再想了,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您自己的身体。”
“我不能,我不能……”顾默娴剧烈的摇着头,别人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顾默娴说着,忽然捂住心口,眼泪仓促而停,脸上的表情痛苦,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宋言谨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被吓住了,忙按了铃:“医生,医生!”
几分钟后,整个病房内安静了下来。
医生给顾默娴打了镇定剂,临走前不忘叮嘱宋言谨:“病患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需要好好留意,不要让她的情绪有太多的波动。”
“好,我记住了。”宋言谨看着病床上的顾默娴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医生:“我婆婆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没有。”医生低着头记着什么,快速回答宋言谨的问题,随后抬头冲宋言谨客气一笑:“如果顾太太没有事了,那我去忙了。”
宋言谨点了点头:“麻烦医生了。”
医生走后,宋言谨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顾默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顾默娴内心的纠结,但却是亲眼看到顾默娴的痛苦的。
中午,顾临深过来时,把阿源也抱了过来。
宋言谨看到顾临深和阿源,微微一愣,一双好看的眼睛的绽了一朵花:“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小家伙在家里有些闹。”顾临深轻捏了捏阿源的鼻子,并没有说实话。
顾临深本是回家取东西,没有想过带阿源过来。但是阿源看到了顾临深,蹬着自己的螃蟹车抱着顾临深的大腿不撒手。怎么哄都没用,张妈试图抱过去,本还一脸晴天的阿源,瞬间一秒雨天,哭的声嘶力竭,顾临深看着阿源哭的稀里哗啦的,实在不忍心便带了过来。
阿源半天没有见到宋言谨,进了病房后,两只小手朝着宋言谨指了指,一张小嘴里有些着急的唤着:“妈妈……妈妈……”
正和顾临深说话的宋言谨,听到阿源的声音,一惊。
阿源刚刚喊了什么?
“我……有没有听错?”宋言谨有那么片刻呆愣,目光灼灼从阿源身上移到顾临深身上,希望得到一个确认。
顾临深垂眼看着阿源,一双深深的眼睛里点缀着笑意,格外迷人。他也是开心的,刚刚阿源那句称呼,他也是听到的。
“没有。”顾临深嗓音忍不住柔软着。
宋言谨有些不敢相信,她细长的手抓住阿源的小手,哄着:“乖阿源,再喊一次。”
阿源朝宋言谨伸着手,不肯叫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都是急切的想让宋言谨抱抱他。
“喊妈妈,阿源喊妈妈。”宋言谨冲阿源拍了拍手,引导他。
阿源看着宋言谨的嘴型,无比认真。宋言谨的嘴刚合上,阿源吧唧了两下小嘴,清晰的蹦出一句:“妈妈……”
宋言谨立即抬手抱过了阿源,内心的激动不下于公司签了一个大合作。
“乖宝宝。”宋言谨抱着阿源,亲了又亲,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顾临深两只手空了空,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看着眼前这一对母子,别提多寂寞了。
“不抱抱我?”顾临深张了张手臂,挑眉看着宋言谨。
宋言谨抱着阿源,应付的抬手抱了一下顾临深。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他,继续逗弄着阿源。
阿源完全不能理解宋言谨的高兴,说完话后,自己咿咿呀呀个不停。宋言谨怕他吵醒顾默娴,示意他小点声,抱着他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顾默娴的病房外面还有一个小客厅,宋言谨关上了病房门,带着阿源在小客厅里玩。
顾临深在病房看了一会儿也走了出来,看到和阿源玩的正开心的宋言谨,瞬间有些吃味。
“这算不算有了儿子忘了老公?”顾临深坐到宋言谨的身侧,一双眼睛斜了宋言谨一眼说道。
宋言谨一心都在阿源身上,连看都没有看顾临深,但是话是对他说的,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有了儿子还要老公做什么?”
顾临深听到宋言谨的话,暗自磨牙,抬手揽过宋言谨的肩头,微眯的眼睛夹杂着几分威胁:“言责编确定?”
宋言谨抬眼看着顾临深,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意,连忙说道:“哪里敢?我开玩笑的,在我心里,这个世上还有谁比顾大少重。”
宋言谨认真看了看顾临深,这话对顾临深似乎还蛮受用。
“嗯,我喜欢言责编最后一句话。”顾临深总算满意了,抬手扯了扯她的脸颊,说的无比愉悦。
宋言谨白了顾临深一眼,她怎么觉得,不止她是好哄的,就连顾临深都是好哄的。
阿源的鞋子开了,宋言谨将阿源放置沙发上。她抬手捋了捋头发,弯腰替阿源系上鞋带。她一边系着,眼睛一边看着顾临深:“我也喜欢今天的话。”
“我现在觉得,迟一点会叫妈妈也不是坏事。”宋言谨看着顾临深,脸上的笑意越发得意起来:“迟一点叫,最起码叫的清楚,哈哈哈……”
刚说完,看着顾临深变掉的脸色,宋言谨笑出了声。能看到顾大少脸色彻底变掉,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生气了?”宋言谨盯着不说话的顾临深试探性的问。
顾临深抬眼看了她一眼,眼底都是笑意:“没有,我在替言责编高兴。”
这话说的有些言不由衷,宋言谨‘哦’了一声,抓着机会放。她抱起阿源,哄道:“阿源,我是谁?”
宋言谨用手指着自己,期待的看着阿源。阿源认真的盯了宋言谨一会,在她的怀里弯腰要解鞋带。
“阿源,你说妈妈。”宋言谨扶正阿源的身子,耐心的教着他。
阿源认真的看着宋言谨,摇头晃脑:“妈妈。”
“乖。”宋言谨亲了亲阿源,又指了指顾临深,询问:“这是谁?”
阿源看着顾临深一眼就认出来了,笑嘻嘻的。顾临深抬眼看着阿源,还带着几分期待。不料,阿源张口就叫:“果果。”
“……”宋言谨指着顾临深的手还一愣,等到看到顾临深微抽的嘴角,她实在忍受不住了,笑出了声。
顾大少现在是由‘趴趴’彻底变为‘果果’了吗?猫猫的位置好像被顶替了。
“果果是谁,阿源?”宋言谨忍不住笑意,又询问阿源。
阿源抬着肉呼呼的的小手指着顾临深:“果果是趴趴。”
他说的倒清楚,像那么一回事。
宋言谨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看着顾临深:“我记得顾大少好像还和我解释过阿源的话?按照顾大少的解释,阿源现在是不是在说,狗狗是爸爸?”
顾临深看着眼前这一对站到一条战线的母子有些无奈。
“那家里那只果果呢,叫什么?”宋言谨现在发现,她竟然能和阿源聊上天了。
阿源拨弄着宋言谨的衣领,有些不专心回答:“狗哥。”
宋言谨彻底不笑了,简直被阿源的语言天赋惊呆了,他什么时候学会‘哥’这个字眼的?又是什么时候,会说‘狗’了?
宋言谨是开心了,顾临深彻底不开心了。猫猫都上升为‘哥’了,他这个爸爸还跌到了猫猫的位置。
顾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度不满的看着阿源。
宋言谨这时候好心的伸出手拍了拍顾临深的肩头,说道:“顾大少再接再厉哈,别气馁嘛。”
这回,彻底换成宋言谨得意,宋言谨猛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小东西。”顾临深站直了身子,抬手轻蹭了蹭阿源的脸。
阿源乐呵呵的看着顾临深:“趴趴。”
宋言谨看着顾临深吃瘪的模样,总是忍不住的发笑。她不能让顾临深吃瘪,可家里还有另一个小神童可以呀。
宋言谨开心的模样,让顾临深嘴角也不由掀起几丝笑意,但眼睛一看到里面顾默娴,他的心口便不由自主的压了一口沉闷。
“妈今天有没有说什么?”顾临深的笑意缓和了几分,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默娴。
提到顾默娴,宋言谨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了几分,她摇了摇头:“没有。”
这种时候,她知道的,似乎更加不能说了。
顾默娴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回家后,她的心情才略微好些。不过,顾临深父亲的事,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对宋言谨也没有再说过。
上次胡庆浩来胡一平让过来试水,让顾临深堵回去了一次。胡一平来上班后,拿出一连串顾临深因为眼睛看不见而签错的文件。这些文件,是不是真实的,已经分辨不出来。但是胡一平拿出来,难免会动摇丰临的军心。
顾临深坐在会议室,薄唇一直勾着笑意,丝毫不受胡一平话的印象。
“顾总,为了避免这一类错误的发生,我建议,你还是暂时让出自己的位置,大家都是为了丰临好。”胡一平仗着顾临深看不见,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顾临深。
顾临深听着他的话,放在桌子上的修长指尖敲了敲,竟点了点头,不过,不是答应了,而是问出声:“胡董前一段时间是因为抱病不来公司,对吗?”
胡一平让顾临深问的一愣,他不知道顾临深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是,前段时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是吗?就这几天康复了?”顾临深指尖敲动桌子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的明显。那一分反问,在众人耳朵听着,有些疑虑。
胡一平刚张口要回答,但细细一想。他如果说自己现在好了,那顾临深必定会说,他在这么短时间内康复,看来不是什么大病。倒是显的他不尽职。
“没有,还在康复期。”胡一平清咳了一声,撒了谎。
顾临深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怀疑。安静的会议大厅里,顾临深温润嗓音里透着的冷肃格外明显:“既然胡董身体还没有好,我把自己的位置让出去,又有谁适合?”
“……”胡一平眼神一眯看着顾临深,算是明白顾临深话里的意思了。不过胡一平也不是吃素的,有自己的应对办法:“除了我之外,以梦蕾的股份,应该有资格吧。”
顾临深没有立即接话,敲动着桌角的手停了下来。胡一平紧盯着顾临深的每一个反应,还以为顾临深是没话说了。
顾临深停下敲动的手缓缓抬起,摘掉了自己眼前的墨镜,垂着一双眼唤了一声:“莫开。”
莫开会意,立即将自己手里的资料放到了胡一平面前。
“梦蕾的诊断报告,胡董应该见过。”看着胡一平打开资料,顾临深解释给他听:“梦蕾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我认为,胡董比我更清楚。现在,依她这种状态,你还觉得她能接手?”
胡一平捏着那份检查报告,心里夹杂了几分怒火。当时他就告诉过田素,带顾梦蕾看病不要留下证据,这还是让顾临深抓到把柄了!
“我记得,顾总当时说过,我们的子女完全可以代替我们出任公司职务。”胡一平平息了一口气,看着顾临深:“那我让我的儿子出任,总是可以的。”
“不知道是我的记忆力不好,还是胡董的记忆力不好。”顾临深蹙了蹙眉,他的眼神略微放空,就像是看不到一般:“胡董要我让出位置,不是因为我的眼睛不好?我记得,令公子的腿也不好。”
胡一平脸上的肌肉鼓动了几下,他就不信了,所有人都用上,顾临深能找到所有的推辞!
“那田素呢,田素是梦蕾的母亲,总是可以的!”胡一平性子稳不住了,口中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怒火。
顾临深的手轻触自己的薄唇,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消退:“当初顾氏并进丰临时,列了两条规矩。其一是你刚刚所说的代替问题,其二便是田素不得进入董事会,无论以何种身份!难不成,胡董两只耳朵,有一只有问题,只听到了一条?还是,为了丰临好是假,而是为了自己好?”
“你……”胡一平一双老眼睁得大大的,被堵的无话可说。
顾临深没有再给胡一平多说话的机会,敛住了面容的笑意,骤冷的有些吓人。起身:“散会。”
坐在会议室里的众位还是很听顾临深的话,听到他的说法,一个个匆匆起身。
胡一平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捏了捏手心:“顾临深……”
说着,他的眼神微眯,狠绝越加明显。
他本不想这么早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他并没有准备好。但是,据他所知,顾临深已经在私下里动手,如果他不早点这样,那到时候让顾临深吞的干干净净,他什么都不知道!
莫开走在顾临深的身后,快步跟上去,忍不住询问出声:“BOSS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Boss的眼睛已经没有问题了?”
顾临深没有停住脚步,只是垂在地面的拐杖重了几声,提醒莫开:“眼睛看不见,胡一平对我的提防总是能少些。”
莫开点了点头,没有深问。又把刚刚电话的事告诉顾临深:“刘秘书刚发来消息提醒,夫人在半个小时前给你打了电话。”
刚来会议室有些急,顾临深并没有带手机。听到莫开的提醒,他侧身看了莫开一眼,随后脚步略微放快走进了办公室。
顾临深打电话给宋言谨时,宋言谨正在听秘书汇报今天的行程。她看了一眼手机,露出淡淡笑意,让秘书暂停:“麻烦你先帮我把今天的下午要用的文件整理出来,行程可以等会再来说。”
秘书会心一笑,朝着宋言谨的手机看了一眼,顺从的点了点头:“好的。”
“顾大少今天应该又是忙碌的一天吧?”宋言谨接了电话,舒适的靠在自己的椅子上,转动椅晃动了两下,格外舒服。
顾临深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拉开百叶窗的声音,随后才是他说话的声音:“刚开了一个会。”
“开会可以,可也要注意休息,别累着。”宋言谨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关心的提醒着顾临深。
她现在自己一忙起来都不注意身体,还处处提醒顾临深注意。
“我知道。”顾临深垂眸看着大厦楼下车来车往,嗓音不自觉的柔软下来。隔着电话,他能听出宋言谨声音里的疲惫,说道:“最近妈心情不太好,言责编有时间早点回去陪陪她。”
让她回去陪顾默娴是其次,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才是真。
宋言谨不知顾临深的用心,但是他这么说,让她不由自主想到前几天顾默娴痛哭的场景,应了下来:“好,我会提前下班。”
宋言谨在电话这头,明显听到顾临深那边有人敲门。没有多说,仓促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韩久走进宋言谨的办公室。
“韩大神今天不忙?”宋言谨抬头看到站到自己桌边的韩久不由开玩笑道。
平时,韩久早就嘻嘻哈哈接了宋言谨的玩笑,但是今天没有,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两只手按在宋言谨的桌边,出声:“出事了。”
宋言谨一愣,看着韩久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忙问:“出什么事了?”
韩久皱着眉头,捡了最重要的告诉宋言谨:“杨若琳在对AND客户下手,今年,公司着手准备的两个大案子的开发商全部转投了雷士。”
“投了雷士?”宋言谨红唇微张,脸色有些吃惊:“雷士的口碑在丰市这么差,他们怎么敢投?”
“口碑差,但是它能在丰市存活到今天,必定有他的道理。”韩久按在桌边的手泛着几分红意,他顾不得手上的酸楚,看着宋言谨说的极为认真:“例如,靠山。”
宋言谨皱了皱眉头,微微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韩久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有解决办法,韩久就不会着急。
“杨若琳在AND这么久,之前这些案子的都是由她负责,她要是开始动手,必定会把一切证据清除的干干净净。”韩久一条一条说给宋言谨听。
杨若琳离开公司数月后才采取行动,可见,她在这几个月里是做了准备的。
宋言谨沉了一口气,眼睛盯着自己的电脑。咬着自己的嘴唇认真思考着:“所以,现在我们一点办法,只能任由她这么来?”
“最起码要亡羊补牢,我会让人和AND其他合作商联系。”韩久回答宋言谨,现在能做的事似乎只有这些。
现在,除了这么做,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AND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宋言谨难免担心。回到盛墅后,晚饭都没心情吃。
她没有吃多少饭,顾临深是看到的。晚上她给阿源洗澡时,顾临深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宋言谨认真给阿源洗着,抬头看到顾临深,询问道:“你不是在楼下陪妈妈聊天,怎么上来了?”
“上来看看你。”顾临深双手插在口袋里,西装外套不知道什时候脱了,衬衫的扣子微解开两颗,格外闲适洒脱。他进来后,抬起拖鞋,轻轻踢上了门,看她,关心问出声:“还好吗?”
宋言谨眉头耸了耸,专心的用浴球给阿源擦拭着。阿源坐在浴缸里,浴缸的四周飘着小黄鸭,他一脸水漉漉,还要抬手去抓小黄鸭。
“还好。”宋言谨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阿源面前的小黄鸭拉到他的手里。
顾临深坐到浴缸边,抬手卷起袖子,挤了一些洗发露在手心,轻柔的揉在阿源的头发上。
一个小家伙洗澡,两个大人都忙碌着。
宋言谨专心给阿源洗着澡,不笑。她在家里,从来不伪装自己的情绪。
顾临深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宋言谨反而笑了,骨骼分明的大手在阿源头上揉了揉,借着洗发水给阿源定型出两个小马尾。阿源感觉到自己的父亲在弄自己的头发,两只眼睛向上掀着想看。
阿源发顶是雪白色的洗发水泡泡将头发竖起的两个冲天马尾,看起来格外呆萌,甚至有几分小女孩的味道。
顾临深的手臂碰了碰宋言谨,如雕塑般完美的下巴朝着阿源偏了偏,示意宋言谨看:“恰恰。”
宋言谨的手在小阿源的后背忙碌着,听到顾临深的话有些疑虑,什么恰恰?却不由自主的将眼睛朝着阿源看去。看到阿源两个冲天马尾傻呵呵的模样,宋言谨所有的心事一下子被打散了,忍不住笑出声:“幼稚!”
她笑了,顾临深就当自己难得幼稚一次。大手抬起阿源的小脸,轻笑道:“原来,以后我们的小不悔长这样。”
宋言谨不满的看着顾临深,更不满这个名字:“能不能不要叫小不悔?”
“那叫什么?”顾临深看似认真的问宋言谨,实质早在心里认定了小不悔的名字,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的身边正有无数个如狼似虎的殷梨亭盯着自己的女儿!
宋言谨还以为顾临深咨询自己的意见,好好的想了想,说道:“小瓜子。”
“我觉得这个名字蛮萌的。”宋言谨说出三个字后,脸上便都是笑意,这么说着,小瓜子的确是个好可爱的名字。
顾临深幽幽的看了一眼宋言谨:“最后还会被殷梨亭嗑掉。”
“顾大少一定要在什么殷梨亭的问题纠缠吗……何况,殷梨亭不会嗑瓜子。”宋言谨白了顾临深一眼,却不知不觉被顾临深带跑了道。
顾临深双手抱臂的看着宋言谨,殷梨亭嗑不嗑瓜子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严防死死的。
宋言谨替阿源洗好澡,抱起阿源,想到刚刚小瓜子的问题,不由抽了抽嘴角。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两人竟然也能争论起来。
“为了替顾大少分忧。”宋言谨用大毛巾抱着阿源,又转身对顾临深笑道:“我觉得,我们有一个阿源就好。小不悔什么来了,顾大少得化身猎人,天天打狼,多累?”
顾临深听这话,上前圈住了宋言谨,淡笑:“叫什么小不悔,就叫小瓜子。”
“……没用。”宋言谨直觉拒绝,毫不犹豫。
他以为换个名字就行了?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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