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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李娇娘和荣玉儿等人,被带到一块平坦广袤的地方。
“此地距离占洲不足三十里路,却位于恪州境内,你们目前是恪州的第一批居民。需要采购的话,正好有马车,可以去占洲。此次你们一行共计二十七人,每人能分得两亩人口地。隔壁占洲有朝廷所辖的粮种店,里面有各种作物的种子,需要什么自可去寻找。”
此时齐征没有出面,是他手下的副将跟着忙前忙后。
“占洲的人数不算多,一座府城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万人,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那边寻求帮助,边疆人少,因此也格外厚道。建造房屋需要你们自己购买砖瓦,雇佣匠人,此地不比京都,价钱相对便宜很多。将军说了,你们初来北境,人生地不熟的,在房屋搭建的过程中,可以免费居住在馆驿内。”
如此照拂,众女可谓感激不尽。
“若是有其他的困难,尽可去军营寻我,只要不是造反谋逆的大事,我都能帮你们处理。”
对方说着玩笑话,倒是吓了她们一跳。
荣玉儿等人送走了副将,她们托驿丞帮忙寻了匠人。
得知这些女子落户在隔壁的恪州,准备建造宅子,城里的匠人们都很高兴。
毕竟人多了热闹,而且互相走动的话,生意也能兴隆。
原本隔壁恪州可是一片荒芜,现在总算有人住了,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至于为何全部都是女子,无一男子,或许有人好奇,却不会多嘴询问。
如此晃眼到了年底。
李娇娘驾着马车回到铺子里,姐妹听到动静,赶忙开门迎了出来。
“这次买什么回来了?”
她们搬到新居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不得不说,北境的天当真是恶劣,刚进入十月里就开始下雪了,听说这边有近乎五个月都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最开始,她们很开心,毕竟都是南方姑娘,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雪呢。
可看了好几个月,多多少少有些苦恼。
主要是出门不方便,雪下的太深,马车不好走。
这次若非过年需要添置东西,娇娘也不会出远门。
好处也是有的,采购的东西不用怕坏掉,各种肉类买回来,直接放到庭院的草棚下,一晚上就冻住了,不用担心坏掉。
北境的房屋都有地龙,今年刚搬过来,一切都没准备,这一年主要烧的是煤炭,价格稍稍有点贵。
等明年地里的粮食收了,秸秆可以堆积在屋子附近,一冬天的柴草就够了。
几个女子帮着娇娘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马儿送到一处空屋子内,家里就这么一匹代步的马儿,所有的姑娘照顾的可精细了。
“剩余的钱。”娇娘把余下的纸钞给了荣玉儿。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她掌管着,算是账房。
李娇娘离开了魔窟,性子逐渐转变许多,再加上平时都是她出门采购,性子比较外向,店里的生意暂且她掌管着。
这家店是所有的姑娘共同出钱入股的,等明年开始做生意后,赚到的钱也要平分。
这些人里,或许后来会有成亲的,可总有不嫁人的。
比如荣玉儿,比如那几个疯了的女子,守着这家店,至少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咱们这边每年只能种一茬麦子,好在地多,足够咱们吃的了。”李娇娘道:“我在占洲打听了,如今的粮种都是朝廷培育的,小麦每亩地能收四百多斤呢,驿丞家的兰儿娘子说,他们家四口,一年吃不到一千斤的麦子,平时还有土豆和红薯,再加上北境这边盛产牛羊,不缺肉食。想咱们几个,每年十亩地的小麦足够顿顿白面了,吃不惯可以带到占洲去换取白米。”
荣玉儿将她带回来的话,重要的都记下来。
“咱们这些人分到了五十多亩地,明年不管如何,先种二十亩的小麦吧,再种上十亩的土豆和红薯,五亩地的玉米,余下的都种上各种菜,吃不完可以让军营那边来拉走。”
李娇娘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不用咱们单独跑占洲了。”
军营的粮食消耗的很快,将士们吃的饭菜多是从周边的府城购买的,他们都是赶着马车上门取货,结算现钱。
当然,都是成本价,省去了运输的麻烦,没人觉得吃亏。
比起每日里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哟呵,军营给你一块拉走,够舒服了。
“二十亩小麦,差不多就是万斤小麦,到时候咱们卖掉一半换米。”荣玉儿对身边的这些姐妹道:“太后娘娘仁慈,免除了咱们三年的赋税,日后哪怕是提交三成的赋税,余下的也足够咱们吃的饱饱的了。”
虽说是三成,听着好像不好,架不住如今粮食收成翻倍,哪怕是三成,收获的也比前朝多得多。
李娇娘点头,“今儿过去,兰儿娘子还说,过两年咱们恪州就会有知府大人上任了。”
“希望过两年,咱们恪州能在多些人家。”胡儿道。
“肯定会多的,其他的不说,知府大人过来,定然是携带家眷的,再加上每年都有兵卒退伍,新的府城有居民入住见面赋税三年,说不定会有退伍的兵卒来恪州定居。”
“对啊。”胡儿大喜。
她倒不是说想嫁人,说实话,胡儿现在对男人都产生了恐惧。
可人多热闹,如今这座广袤的府城,只有她们二十多个姑娘定居,终究是冷清了些。
就算是想去街上逛逛,这只有她们这一片宅子,再无其他。
娇娘拍拍两个好姐妹的手,笑道:“你们坐着,我去给玉儿煎药。”
“辛苦了。”荣玉儿感激道。
“别每次都念叨这句,咱们现在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何须如此生分。”说罢,李娇娘快脚离开了。
雪花飞舞,逃离地狱的第一个春节来临。
二十几个姑娘分成三桌聚在屋子里,桌上是丰盛的饭菜。
她们推杯交盏,聊着幼时的幸福与苦楚,诉说坠落地狱时的绝望和挣扎,几杯酒下肚,不少姑娘都放肆的痛苦。
荣玉儿红着眼眶,笑容满面的看着身边的姐妹,无声胜有声。
新的一年,待得北境的土地解冻,这些姑娘们换上春装,扛着农具翻地耕作。
某一日,一队人来到这里,在她们店铺对面的不远处开始打地基。
李娇娘推着荣玉儿走上前,“大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看到两人,笑道:“恪州有人居住了,这边就要建馆驿,大秦规定,三十里一驿,这是恪州的第一座驿站。”
两人很高兴,这是恪州第二家建筑了呢。
“不知道驿丞是什么样的人。”李娇娘期待起来。
管事笑道:“馆驿建好后,今年就到了退伍季节了,不意外会是军营里的退伍军士,会识文断字的。”
大概因为她们是姑娘,且还是恪州的第一家住户,管事的说的比较多。
当然这都不是秘密,可以告知的。
“现在北境的六座已经有人居住的府城,总计三十多家馆驿,馆驿的驿丞都是退伍的军士,而且多是家中的次子,因为有长子在双亲膝下侍奉,他们都习惯了北境的天儿,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李娇娘惊讶道:“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识文断字呀,他们怎么不去考科举?”
“哈哈哈……”管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们识文断字,都是在军营里学的。在军营中,上午是体能训练,就是学习武功强身健体,下午全部都要读书习字。在军营里读书不花钱,每月还有军饷可以拿,驿丞也是个官。”
“原来如此。”荣玉儿点头。
之后的日子,铺子里的姑娘经常站在门口眺望着馆驿的建设进度,看着房子的形状一点点的完善,想到这里很快就有官老爷坐镇,她们心里都很高兴。
毕竟周围三十里都是荒无人烟之地,只有她们一户,晚上风声呼啸,还是很忐忑的。
又是一年退伍季,北境大营,陆潮看着眼前的军服,微微叹息一声。
在前朝当兵,都是朝廷强硬的让你赶赴战场,而且除非你老了残了,否则几乎没有离开的可能。
可大秦不同,普通的士兵只有三年的服役,须得年满十八岁,如若你在军营里极其出色,可以再延长三年,最多可以服役十二年。
十二年后,若还不想退役,那就得经过军营的考核,达到一定的名次后,才能进入正规军体系,那时候一辈子都是军士了。
陆潮是家中老二,他的大哥当时读书极有天赋,而自己那时候只想着胡闹,后来惹怒了爹娘,狠狠地给了他一顿家法,再加上陆潮是庶子,生母在随后抑郁而终,陆潮心灰意冷,直接报名参军。
如此一待就是六年。
“二哥。”外边进来一个相貌清秀的温柔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小男娃娃。
这是陆潮的妻子,名唤方幼鱼,两人是同乡,还是青梅竹马。
他来到北境大营后没两年,方幼鱼就带着行囊,一路风餐露宿的寻来了,之后两人在上峰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可以说,方幼鱼是陆潮,唯一在乎的女子了。
“是不是舍不得离开?”
“爹爹……”
儿子冲着陆潮伸出手臂。
陆潮张开怀抱将儿子抱住,笑道:“的确有点舍不得,到底是待了六年,而且和兄弟们的关系很好。虽说距离不远,可也不能天天见面了。”
“恪州距离军营不足百里,偶尔得闲我们还是能过来的。”方幼鱼何尝舍得了,她在北境军营家属院住了几年,和这里的女子都分外熟识,这次退伍季,走了不止一个两个,日后恐怕天南海北,再见就难了。
陆潮也不想让妻子担心,笑道:“说的是,咱们收拾收拾该赶路了,省的晚上露宿野外。”
“好!”
夫妻俩收拾好东西,打开门便看到站在外边的弟兄们。
本来做好了心理建设的陆潮,眼眶突然就红了。
“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人走上前,抢走陆潮的行囊,“瞧陆哥这话说的,好歹咱们相处那么长时间了,你要走,我们能不来相送嘛。去了馆驿,陆哥和嫂子如果有什么难事,尽管给咱们写信,保管帮你们办的妥妥的。”
陆潮压下喉咙的哽咽,红着眼笑道:“别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众人哄堂大笑。
来到大营外,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在道别了。
因陆潮没有要银子,再加上要去馆驿任职,自然可以带走一匹马和一辆马车。
当然这是属于馆驿的财产,他们一家有使用权。
而那些领取了银子的,也会御马归家,回去后马匹送交馆驿,由馆驿中的人饲养,日后好用作它途。
比如遇到紧急之事,需要数百里加急,沿途则需要在馆驿更换马匹。
因此,每一座馆驿中,都有一个或者是两三个养马的好手。
一番依依不舍的道别后,陆潮带着妻子儿子上了马车。
“回去吧,得空我回来看你们。”
很快,马车想着恪州方向奔去。
从半上午出发,赶到恪州馆驿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晚上了。
路上未免妻子和儿子太过颠簸,陆潮赶路的动作不算快,因此耽误了时辰。
“日后咱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方幼鱼看着眼前崭新的馆驿,周围夜风拂过,感受到了荒凉的气息。
眼前的馆驿崭新,门前挂着两盏灯笼,灯笼外边写着馆驿两个字,门前还放着醒目的竖排。
陆潮掏出钥匙打开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哗啦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请问,可是新来的驿丞大人?”
一家三口循声看去,便见到几个女子站在斜对面的店铺门前。
陆潮想她们拱手施礼,“正是!”
“太好了!”胡儿忍不住笑道:“这边只住着我们一户,虽然人多,到底是荒凉了些,现在驿丞大人一家到了,我们平日里也能有个串门的地方了。夫人,我们店铺里只有女子,若是您白日在家中无趣,可来这里寻我们。”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方幼鱼知道这些女子,去年她们便在军营里住了几日,如今再见,刚来时的陌生感和失落感,一下子消散了很多,“这几日需要暂且修整一下,待我这边空下来,再去寻姐妹们聊天做绣活。”
娇娘看着方幼鱼和她的孩子,笑道:“馆驿内恐怕没有什么吃的,天色晚了,开灶也不太合适,我们家里有现成的,待会儿给你们送去。如今恪州只我们两家,听闻知府大人须得过两年才能来任职,切莫与我们客气的好。”
“如此便有劳诸位姐妹了。”
陆潮抱着儿子站在馆驿前,方幼鱼上前和几位女子闲谈,李娇娘去后院取来一个食盒递给她,“足够你们一家三口用的了,明日不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一声。”
“有劳诸位姐妹了,明日占洲会派人送来一应物什,今日承蒙诸位关照,感激不尽。”方幼鱼真的很感动,不然今晚一家三口就要用点心当晚膳了。
“别客气,接下来两年,这边只有咱们,互相关照本就应该。”
因时间有些晚,方幼鱼和她们道别,走进了馆驿。
馆驿中的日常家居齐全,这两日,其他的人会相继来此当差,馆驿中就热闹起来了。
起码也能有十个八个人。
点燃灯烛,室内被照亮。
小家伙磨蹭着被爹爹放下,晃晃悠悠的在屋内“探险”。
夫妻俩看着他们居住的地方很满意,是个独立的院落,而且旁边还专门预留了一块空地,平时可以给他们做点别的用处。
方幼鱼笑道:“那块空地大概有三分,今年种其他的可能晚了,重点菠菜还是可以的。”
“你看着办吧。”陆潮视线盯着儿子,“没事可以去对面寻她们说说话,太后娘娘救下来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好!”方幼鱼含笑点头,“豚豚,用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