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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车辆嘀嘀地打着喇叭小心驶过,带起的雪花在日光中轻盈飞舞。
阮欣桐沿着车辙疾步快走,口里呼出的热气凝成一团团模糊的白雾。她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怀里鼓鼓囊囊的,从领口半敞的拉链里抽出一角红色的围巾,给这过分素洁的世界增添了一抹鲜活的艳色,仿若雪地里迎风盛开的一簇红玫瑰般鲜丽夺目。
熟悉地七转八拐之后,她进了蝶苑小区,找到韩劭所住的单元楼,一口气噔噔噔爬上五楼。
叮咚——
阮欣桐跺了跺脚上的雪花,手套摘下来放进口袋里,又按了两下门铃:“韩劭,你在吗?”
自从韩劭一跃成为学霸新星后,阮欣桐给学渣补课的大业就中道崩殂,朝韩劭黑脸了足足有数日之久。
然后在她拧着眉毛跟一道函数题较劲时,韩劭直接剥了颗棒棒糖塞进她手里,笑眯眯地拎着稿纸道:“小同学,我有道题想给你讲一下,勉为其难地听听?”
阮欣桐脸上一红,为自己的幼稚和别扭感到羞赧。韩劭成绩这么好,她心里其实高兴得很,只是一时没有适应角色的转换罢了。
她轻咳了声,鸦羽似的眼睫垂下来,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那就听听吧,看你讲得好不好。”
这一听,阮欣桐就成了韩劭的半个小学生,周末上门补习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韩劭手上抓着条毛巾,动作粗暴地擦着头发,发丝上不断有水珠滚落,外面寒风料峭的,他只随便套了件单薄的T恤,浑身水汽腾腾,露出来的皮肤泛着薄红,显然刚刚是在洗澡。
阮欣桐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脚尖点啊点的,犹豫着后退了两步。
“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不冷么?”
韩劭说着一把将人揪进了客厅,门在身后“砰”的关上:“昨晚跟辛哲玩得太晚,有点儿睡过头了……诶,那是什么?”
他抓着毛巾的两端搭在脖子上,目光在阮欣桐鼓鼓囊囊的羽绒服里瞟了下,目光满含期待道:“给我的礼物?”
之前阮欣桐说要给韩劭补个生日礼物,后来因为各种事一拖再拖,韩劭便三不五时地在她耳边念叨几句,时时提醒着不要忘记。
阮欣桐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指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怀里团成一团的红色围巾,韩劭正莫名其妙,围巾里突然倏地一动,钻出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喵嗷!”
“怎么是一只猫?!”韩劭吓了一跳,不小心蹦出句脏话。
阮欣桐面带得意:“当当当当,惊喜吗?”
惊喜个毛线!
“憋了这么久,就送给我这个?”韩劭眼皮子狠狠一跳,显然非常不满意,他双手掐腰,脸色臭臭地质问道,“小同学,你知不知道这种小东西是需要人精心伺候的?这哪里是礼物,这分明是个祖宗!”
“骗你的,这是我在半路捡到的,我看见的时候它都快冻僵了。”
阮欣桐掀开围巾的一角给韩劭看,小猫崽大概刚满月不久,还不到韩劭的手掌大,四肢颤巍巍的,有些惧怕地喵喵叫着,身上被雪水弄得有些脏,软塌塌地贴在小身子上,但眼睛极其漂亮,仿若两颗水润润的黑葡萄,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房间里暖气很足,小猫崽比刚捡到的时候好多了,但阮欣桐还是有些担心:“它还这么小,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说着看了韩劭一眼:“你去把衣服穿好吧,别感冒了。”
韩劭回房套了件毛衣,出来时拿了个吹风机,将小家伙丢进小盆里,不顾它张牙舞爪地反抗,强行洗白白之后按着一顿猛吹,直吹成了个膨胀的球。
小家伙挣扎、咆哮、抓天挠地,最后生无可恋地挂在韩劭手臂上,宛若一个毛绒挂件。
阮欣桐蹲在旁边看着它笑,韩劭斜眼瞅着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完活后把胖球往旁边一丢,表达内心强烈的不满:“你还能不能有点儿诚意了,连礼物都是半路顺手捡来的,我拒绝,你抱回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在小猫崽爬出抱枕控制范围,企图越狱时又啧了一声提起来,用大手按在臂弯里。
“嘿嘿,谁说礼物是它了。”
阮欣桐抓过书包,在韩劭灼灼的目光中艰难地翻出一个手提袋,她把手提袋搁在膝盖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捻着提绳:“我看你架子上摆着很多高达,想着你应该喜欢。”
韩劭飞薄的唇角微微翘起,手指无意识地撸着猫,被小猫爪挠了一下都没察觉:“哼,算你有眼光。”
“但是这个月零花钱不多了,买不起。”阮欣桐有点点心虚地道,“我就想着,天气这么冷,你每天还要骑单车载我,所以,我给你买了双手套,超厚超保暖的。”
韩劭:“……你忘了吗软软同学,从今往后你是要跑步上下学的。”
言外之意,手套恐怕是没有出场机会了。
阮欣桐当然没忘,就是因为深刻记得,所以才故意买了手套,企图让韩劭发挥下手套的余热,多载她两天,但显然韩劭铁石心肠,心意已决。
阮欣桐伤心了,将手套丢到沙发上,又一件件的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猫粮、逗猫棒、小毯子……
韩劭额角青筋直蹦,什么零花钱不多了,分明是他的地位已经迅速被猫大爷攻占!
阮欣桐还在继续说:“时间紧迫,还有好多东西没来得及给它买。”
心口又插了一刀!
韩劭想要说什么,忽然琢磨出有些不对味儿,警惕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摆出来?”
阮欣桐手上动作顿了下,抬头朝他轻轻地眨了下眼:“因为,我妈猫毛过敏,不能养啊。”
韩劭:“……”
明白了,这祖宗真是送给他的,手套只是附赠品。
“韩劭。”阮欣桐眼底流露出一丝紧张,“你能留下它吗?实在不行的话,先照顾几天,等我找到人……”
“……算了。”韩劭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别扭道,“反正我一个人住,就当增添人气了。”
“嗯,你真好!”
回答的真快,感觉被骗了。
阮欣桐探着身子点了点小猫的脑门:“我们叫它点点吧,贱名好养活。”
“随便你。”
“这么敷衍?”阮欣桐捏了捏小家伙的毛耳朵,叹气道,“看来你的金主爸爸不喜欢你,白长这么可爱了。”
韩劭低头看了看手底下的小东西,四目相对,相看两相厌。
“行了,别摸了。”韩劭朝阮欣桐抬了抬下巴,“那边桌上有几张试卷,你先去挑一张做了,一会儿我帮你看看。”
“好!”
阮欣桐一下子开心起来,听话地起身,用手指尖勾了勾猫崽的小尾巴,就飞快地跑去做题了,生怕晚一会儿韩劭就后悔。
韩劭的确是后悔了,这小猫崽怕人怕得不行,撒手就没,他收拾猫窝的功夫,小崽子就绕着客厅的角落钻了个遍。
阮欣桐走到桌边,桌上凌乱地放着几张纸,其中几张是素描画,有人物、有风景、有建筑,不是随便画画,一眼就能看出是有功底的,阮欣桐震惊了:“韩劭,这都是你画的?”
“我妈是个自由画家,从小跟着学了一些,随便画着玩的。”韩劭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抓起来攒成个球就要往垃圾桶丢。
“喂,你干什么!”阮欣桐忙拦着,心疼道,“画的多好看啊,你不要给我。”
“都坏了,你要的话以后再给你画就是。”韩劭到底还是扔了,转身又去抓猫。
阮欣桐觉得有些可惜:“韩劭,你以后会考美院吗?”
“不会,我想考建筑。”韩劭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呢,你想考什么大学,报个什么专业?”
“不知道。”阮欣桐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从试卷里抽了一张出来,随口道,“到时候再说,听我哥的。”
韩劭眉头微皱:“这都要听你哥的,你怎么这么随意?”
“哦。”
“哦什么哦?”韩劭心中不满更甚,“别总是听别人的,你总不能依赖你哥一辈子,你自己的想法呢?”
阮欣桐手里捏着试卷,为难道:“我对大学的专业不熟,还没有特意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也不晚,确定目标才能更有前进的动力。”
“韩劭,你真厉害。”
“……算了,你还是先做题吧,我给你计时。”
“好。”
阮欣桐开始埋头做试卷,小猫崽钻进了沙发底,韩劭半跪在地板上与其艰难沟通。试卷做到一半,小猫崽终于被韩劭捞到手里,一个凄厉惨叫,一个吼声震天,阮欣桐抬头瞟了眼,抿着嘴笑了下,继续做题。
韩劭没敢再放手,抓着小猫的脖子走进走出,耐心已然全部告罄,满脸杀气腾腾,小猫崽大概是力气尽了,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荡了几下,叫声有气无力的,带着点可怜的奶音。
将温好的牛奶分成两份,一份倒在杯子里搁在阮欣桐手边,一份给小猫崽倒在小蝶里,小猫崽折腾半天早就累了,这次没再拒绝,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奶凶奶凶地舔着牛奶。
韩劭瘫在沙发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秒针滴滴哒哒地走过,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韩劭偏头看向桌前做题的人,肩平背直,标准好学生的坐姿,笔尖在纸张上滑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自恃聪明的人有很多,肯努力的却很少。她虽然不够聪明,却足够努力,那些试卷上的题目,她要么不会,只要会就肯定不会出错。
这世界上最优秀的天赋,大抵就是努力。
越长大,这种天赋带来的差异就会越明显。
韩劭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秒针咔哒一下跳过某一格,他才突然出声:“软软,时间到了。”
阮欣桐闻言扣好笔帽:“刚好做完,这张试卷有点难。”
“想好要考哪里了吗?”
“……”
“逗你的。”韩劭说着自己都笑了,他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抽走试卷,眼睛在工整秀致的字迹上快速扫过,“不过,等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