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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看着他撂在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证件照。
少女的面庞青涩干净，凝视着前方的眸子清澈坚韧。肩颈流畅笔挺，黑发垂在身后，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倘若有旁观者，一定会一眼看出来——
明烛，就是证件照上女孩儿的翻版。
她是长大后的她。
她是过去的她。
同样，明烛在透过那透黑文件夹看到里面照片的第一秒，就认出了自己。
初二的自己。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挺刺激的，
加上昨天知道她和卫陆饶过去的渊源，
她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都变好了不少。
面对眼前这些，除了诧异之外，她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因为卫陆饶的表情。
像是吃了什么闷亏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没藏好被她发现了……
她走到他眼前，仰面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轻声问道，
“你没什么要主动和我解释的么？”
卫陆饶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眼睛，看向一侧。
表明了态度。
明烛不甚在意的走了过去，和他再度对视时，她轻声说，
“我玩车的时候已经高二了，而这张照片是我初二的时候……卫陆饶，你到底是因为看我可怜才教我学车，还是因为蓄谋已久的跟着我，早就喜欢我，才教我？”
她说话的声音不重，但是每一个字眼都是稳的。
像是笃定了，要把过去蒙尘的一切给扒开来看，看的清清楚楚。
卫陆饶睨着她，不置一词。
明烛不着急。
声音温和有力。
“昨晚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现在我再问一遍……卫陆饶，你是不是觊觎我好多年了？”
卫陆饶被她的声音激的心底蠢蠢欲动。
他本身在她面前，就不是什么绷得住的人。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声线低沉，“觊觎你很多年了，对。”
他的回应不轻不重的。
一个嗯，又或一个对，就像隔靴搔痒。
完全不够。
她要知道那些年，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要知道，他做了什么。
她要知道的太多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陆饶看着明烛的理智逐渐溃散，
感觉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想吸猫薄荷的猫。
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心里已经火烧火燎。
这种感觉，让他至少拉回了一点对于现状的掌控感。
他勾起唇角，问她，
“你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事情？”
明烛的点头趋势之快，近乎于迫不及待。
卫陆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明烛仰面看向他，眼底的情绪，像是不明所以。
“这还用问吗？我现在喜欢的人告诉我，他过去喜欢了我好多年，我能不想知道吗？你换位思考一下，喜欢你很多年的人是我，你难道不想知道过去的，无人知晓的夜里，我藏了多少句爱你？”
明烛的话戳动了卫陆饶。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
不由得想起昨天明烛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一句简短的，她之前对他也有好感。
就让他兴奋的不行。
是他的话，他确实也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出口。
只是他的性格，想来不喜欢回首过去。更不喜欢把那些已经无人知晓的、沉湎在过去的爱，剖出来，给她看。
有点像故意展示深情。
而且，把过去掀开给她看，就注定要让她知道，他那段日子怎么过的。
挺惨的，
丢人。
他好歹要点面子。
卫陆饶深思了一阵子。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明烛怕他不告诉她，无比心焦。
她迫切的拽着他的衬衫，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好几下，
卫陆饶没反应。
她红着脸说，
“卫陆饶，你告诉我嘛…求求你了……”
这声音落下的瞬间，卫陆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而后，在明烛唇边狠狠的咬了好几口。
“你非要这样磨我，嗯？你撒什么娇？”
明烛被他咬的有点疼，但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说。
她点头，“我就是要磨你，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不磨了。”
卫陆饶喉间一堵。
他对她没办法。
他像是妥协了，对她说，“等我半个小时，我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半个小时，现在不行吗？”
卫陆饶挑眉，“你要是不想听，那就算了。”
明烛，“……”
那她还是愿意等半个小时的。
……
二十多分钟之后，明烛总算知道卫陆饶口中的等半个小时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业务了。
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键盘上，他每敲一个字，明烛就感觉自己焦躁了一点。
到最后，她憋不住，回了卧室上厕所。
进去之后，她先是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
不等她去蹲坑，落在衣服兜兜里面的手机就忽然震了一下。
明烛本来不想看的。
也许是某种直觉来临，她擦干了手上的水。
点开了手机屏幕。
映入眼帘的，就是邮箱里面来自未知人的一封信。
明烛没有点开。
因为，在这个时候。
卫陆饶给她微信发了一条语音。
她先点开了他的语音。
——“明烛，请原谅我的性格让我无法直接将一切面对面告诉你，也请包容我将对你的暗恋藏了这么多年。
我从未想过把一切告诉你，直到今天你对我撒娇。
信发到你的邮箱了，希望能让你满意。”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平稳低沉而又成熟。
恰恰是这种成熟，叫明烛心尖都泛着不受控制涌出的甜。
重新返回到邮箱，她犹豫了几秒，
点开了那封信。
在这一刻，
密密麻麻的黑色字眼将手机屏幕填的严实合缝。
她心底一惊。
她以为，他在办公，在处理工作业务。
原来是……在写这封信。
在这段感情之中，明烛有无数次觉察到卫陆饶给她的感动。
但，都没有这一刻来的铭心刻骨。
信的开头，是一场九年的暗恋。
那些被掩埋在尘封岁月中的细节被一条条翻出，填补在她记忆之中的空白之处，混在她惨淡痛苦的青春之中。
却无声，将痛苦抹平。
像是玻璃渣子里面掺着甜蜜的糖果。
她恍惚间惊人的发现，自己每一场痛苦、每一幕难堪，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他陪她走过了一场又一场苦难。
却仅仅是无声路过她的青春。
这种无声的付出，像是一种献祭。
在自己的生命都不够热烈的前提下，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养料都给了她。
叫她茁壮，热烈。
而诸如种种，他竟然不叫任何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