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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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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赴宴,她得以从困了近十日的谢家脱身。

    谢夫人殷殷叮咛了好一阵才放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她只能回以微笑。谢云书扶着她上了马车,随之而行的还有一堆谢夫人硬塞过来的滋补调养药品,她随手拨了下,表情有点复杂。

    “回头我让李叔派人熬给你喝。”俊颜噙着笑意,不出意外地立时见她摇头。

    “不必,这些天我已喝得够多。”想起来犹有余悸。

    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粉脸,滑嫩的触感令人恋眷:“效果不错,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迦夜史无前例地翻了个白眼:“你弟弟都不肯喝。”

    他闷笑出声,自然而然地揽住了纤腰:“娘确实太热情了。”

    马车随着石板路面驶过,车厢震动频频,她略微放松了一些,头依在他怀里:“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

    清丽的脸庞有些伤感,他温柔地看着她:“嗯。”

    “我娘也很好。”她轻轻低喃,恍惚回忆,“只是死得太早了一点,假如当年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四岁以前是什么样?”

    迦夜微瞌双眼,绽出几许稚气的笑:“很调皮,爱玩,每次都缠着人不放。又任性胡闹,那些叔叔姐姐拿我没办法,我一笑他们就不忍心说我了,再不行就哭,娘说我最会骗人,眼泪像水似的。”

    “你爱哭?”完全难以想象的描述,他深觉不可思议。

    “曾经是,因为哭很有效。”她的声音低下去,无意识地拨弄他的手指。

    “我从没见过你哭。”

    “……我忘了。”

    做梦般迷离的眼神淡去了,他不想这样,俯身吻了吻长睫:“你以前最喜欢什么?”

    她想了半天,黑眸像汪着水,格外诱人怜爱:“我常赖在娘怀里躲懒,不肯学东西,好多师父对着我叹气,看他们摇头晃脑就觉得有趣。”

    几乎可以想见童稚的无赖,他不禁失笑:“想不到你比青岚还皮。”

    “反正爹也不会打我。”她笑得微微得意,“他比娘还心软。”

    “很宠你?”

    “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有一次我把他最心爱的和阗汉玉耳杯打碎了,爹一点也不生气,只担心我是不是划伤了。”

    和阗汉玉耳杯?

    “或许是东西太多,一个耳杯算不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回应。

    “才不是,虽然家里的东西都是珍品,可那个耳杯是我见过玉色最好的,连天山上也未必——”突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迦夜收住了口。

    马车正好停了下来,静了片刻,她推开他跳下车,隐约懊恼失言。

    尽管话未说完,谢云书已猜出了未尽之意。

    天山上均无出其左右的汉玉名器,这样的家,怎会让母女二人流落西域?

    童年受尽宠爱,迦夜为什么从未想过重寻旧宅?

    东风万物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琼花之美,举世皆知,隋炀帝三下江南,敕开运河,尽为看花来。

    扬州独一无二的名花,数百年声名远扬。花期常在四五月间,南郡王行宫建于山中,借了清寒幽冷的山气,开得比别处要迟,才有了夏日赏琼花的机会。

    树高数丈,如雪般的玉花缀满枝丫,璀璨而晶莹。香气清馨,望之如雪衣仙子临凡,花大若玉盆,八朵五瓣大花围成一环,簇拥着一团蝴蝶似的花蕊,轻风过处花枝摇曳,翩然有冰雪之姿。

    萧世成玉冠华服,一身富贵气。谈笑生风,举止得体,全无在白家时的威煞,恰如一个风流自赏的贵介公子。

    南郡王长期沉眠于酒色,身材肥胖面容松弛,仅在宴初露面,未多久即回了寝殿,对宾客的一应招呼全交给了这个精明强干的儿子。来客多是官场中人,时时可闻官面上的虚礼套话,萧世成游刃有余地应对,若有机会世袭勋爵,必定比其父更为高明。

    没有去赏花最佳的无双亭,迦夜挑了一处人稍少的地方坐下,默默地望着灯火极盛下的玉树琼花,谢云书则静静地看着她。

    一袭淡色轻罗,乌发素颜,幽丽而清婉,随着夏日的凉风衣袂轻扬,似琼花幻成的玉人儿,美得极不真切。

    行过来的萧世成也呆了呆,随即粲然一笑,从身后侍从的盘中拈起一朵琼花送至身前:“如此歌宴,姑娘偏偏落于灯火阑珊处,想是我招待不周了。”

    迦夜伸手接过,纤指莹白如玉,竟似与花同色。

    琼花在掌上洁白馨香,比脸犹要大上许多,她不出声地笑了笑:“好花。”

    “比不上姑娘的容色。”恭维的话虽轻佻却也出自本心,萧世成赞了一句,“难怪谢三公子片刻不离。”

    话里透着讽刺,不过对二人全无作用,只当没听见。

    “多谢世子盛情,花已看过,若无他事请容我们先行告退。”谢云书礼貌地问了一声,提醒对方重点。

    “倒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赏花之外另有故人想见姑娘一面。”萧世成故作顿悟,示意身后的随从。没多久,一个人影从玲珑错落的宫苑山道行来,看身法并无多高的武功,仔细打量对方的眉目,仅是普通的西域少年,全无丝毫印象,两人交换了眼色,俱是茫然。

    少年并未留意,对萧世成恭敬地行礼,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

    “索普,你可认得那位姑娘?”

    少年这才抬头看过来,明亮的眼睛愣了半晌,猝然激动起来。

    不管迦夜设想过什么样的局面,都不曾料到眼前的情形。少年忽然双膝落地,眼里涌出大滴的泪,满怀真诚地感激,毫不掩饰倾慕之意。

    “我以为今生再见不着仙女姑娘,请容索普致谢。”少年嘴里的龟兹语提醒了某个被遗忘的记忆,谢云书迅速想起了一张血泪狼藉的孩子面孔。

    迦夜退了一步,怔怔地僵了一瞬。

    “我不记得——”

    少年绽出带泪的笑:“龟兹边境的村子,多亏了仙女姑娘迦陵鸟一般的歌声才救了我,我一直记得姑娘的脸,美得像天山的雪莲花。”

    少年的眼诚实而真挚,盈满了谢意,谢云书却开始头疼。

    萧世成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显是相当满意。

    迦夜深吸一口气,垂下长睫细细地看自己的掌心。

    “果然是一场惊喜,除了他应该还有一位故人吧,何不一起请出来?”

    静了片刻,萧世成朗笑扬声。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请赤术王子。”

    随着话声踏出来的人高大而英挺,换了汉地衣着仍有种藏不住的英悍之气,正是当年结怨颇深的龟兹大王子。

    细致匀美的颈项皓白如苇,迦夜微微抬起了头,一想到身畔的人就更添了一层烦忧。

    赤术先开口了,深目闪亮。

    “想不到能和天山上的雪使在江南相见,实在是有缘。”

    “殿下何时来了中原?”她实在懒得扯出笑容。

    “全是拜雪使所赐。”赤术一笑,雪白的牙齿如狼,“当日雪使的妙计令父王震愤,一怒之下将我送入中原做了质子,才有今日之会。”

    从一国储君转为质子,心气高傲的赤术恨怨可想而知。她双手笼在袖中,话语仍是淡淡:“你何时见到我?”

    “世子来扬州的楼船上,我恰巧也在。”赤术配合地回答,仿佛甚是愉快,“雪使容颜数年未改,莫非真是索普所言的仙女?”

    少年已经在赤术的命令下退至远处,迦夜瞥了一眼。

    “没想到你真收养了他。”

    “毕竟是我的同族。”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她厌恶这种感激,宁愿面对仇恨。

    “何必打破他的美梦。”赤术意味深长地笑笑,眼神微妙,“再说,那时候的你,看来确实如天女一般。”

    清扬婉转的歌,如梦似幻的人,错认的何止索普,一度他也把魔女误作了仙子。

    迦夜叹了口气,转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萧世成。

    “人我都见过了,世子意欲何为?”

    “萧某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雪使留在南郡王府做客,必然以上宾之礼厚待。”

    “这是要挟?”

    “是邀请。”萧世成含笑以对,有一抹志在必得。

    “若我拒绝?”

    “魔教在中原的名声雪使不会不知,届时中原武林道上的同源或许败了雪使的游兴,岂不大煞风景?”

    “你以为这能奈何我?”黑眸静若幽潭。

    “纵然雪使身手超凡无惧风浪,谢三公子却大不相同。”萧世成背负双手相当自信,抛出了另一张牌,“谢家公子曾沦为天山四使之影卫,此事非同小可,足以轰动武林。尤其是——”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暧昧一笑,“离了西域仍与魔教牵扯不清,甚至将雪使请到了家里,一旦传扬出去,执白道牛耳的谢家必将声名扫地。雪使为救谢青岚不惜舍身相护,又怎忍心坐视事情嬗变至此。”

    谢云书没表情,迦夜却笑了。

    “世子既知我的来历还这般苦心延揽,实在让迦夜愧煞。”她一根根瞧过手指,仿佛在研究隐藏的脉络,“想驭使我,知道会有怎样的代价?”

    “自然不是容易的事。”萧世成的笑容收了收,身边的侍卫警惕起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迦夜的笑冷若玄冰,带着三分煞气,“杀南郡王会更有用,他一死,你的权势还剩下几成?”

    “你不敢这么做。”萧世成脸一青,也透出狠意,“刺杀一方王侯,即使是你也休想善了,必成公敌。”

    迦夜冷冷哂笑,透出睥睨天下的倨傲:“世子大概不知,在西域能让我亲自出手的必是一国至尊权臣。我舍了半边肩臂即可杀你,取南郡王的性命又有何难。”

    “你以为我在乎中原人的围攻?还记得我对玄智说过的话?我本无心江湖事,但若有人执意不肯放,就别怪我辣手无情。”桀骜凌厉的气势逼人而来,场中无不变色。

    “你所仗的权势熏天,我所恃的性命一条,不妨试试谁输不起。”说的是极狠的话,语音却平静逾恒。

    萧世成的目光闪烁不定,静寂的一角与宫苑的热闹成了鲜明的对比。

    风,送来了琼花的清香。

    对峙良久,萧世成突然一笑,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世子形象:“如此良夜,尽说些煞风景的话,确是我的不是,请叶姑娘勿怪。”

    “哪里的话。”迦夜也笑了,杀气退得分毫不剩,宛若一片随风飘落的雪羽点尘不惊,“我来江南但求平静度日,还望世子成全。”

    望着两人的背影,萧世成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对了,她果然不可收服。”

    赤术也在目送,神色有些复杂:“离了天山,她仍是雪使。”

    “她真这么厉害?”萧世成不甘心地自语,对答案一早是心知肚明。

    “世子也见识过了。”想了想,赤术不无自嘲,“当年她身中青珈散仍从密室逃了出去,还杀了我六名亲随,至今仍想不出她是怎样做到。”

    “真是可惜。”

    “井水不犯河水或许是件好事,她承诺不会再插手谢家的事。”

    “那是因为我不可能再有机会。”萧世成冷道,“恢复南郡的势力起码要五年。”

    “此番失手纯属造化弄人。”原本在西域的魔星居然牵扯进来,巧合得令人叹息。

    “谢云书!算他好运。”

    “世子不打算宣扬?”

    “她说得对,我赌不起。”萧世成浮出一丝绝不会在人前显露的无奈,“再说彻底激怒了谢家只会更糟,眼下还不是时候。”

    “世子英明。”不知为何,赤术暗里松了一口气。

    萧世成默然片刻:“她和谢云书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像单纯的主奴?”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他也不期待有答案,自顾自地寻思:“以谢云书的身份自甘居于人下一言不发,也算异事。”

    迦夜在侍女的指引下步出宫苑,彩绘富丽的回廊侧面来了一位紫衣丽人,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侍奴。发上金饰琳琅,步摇颤颤轻晃,行过处处生香。双方错身而过,未出几步丽人蓦然回首,直直地盯着已出月门的人。

    呆愣了片刻,拔足飞快地穿越回廊花径,匆匆奔上了邻近的角楼,气喘吁吁地望着踏上山道的身影。

    黑衣俊貌的男子几乎融入了夜色,与纤小的素衣女孩并肩而行,高挑的宫灯下,女孩仰起脸说了句什么,男子面上闪过微笑,冷峻的气质瞬时柔下来。

    丽人久久地凝望,直到夜色完全吞噬了两人的踪迹,玉手紧紧捏住了罗帕,压住了心底的一声惊喊,无法抑制的爱恨呼啸而来,清泪如珠滑落了粉颊。

    “公主,公主!”身后的侍奴赶了上来,不知所措地看主人痛哭,晕花了浓浓的眼妆,“怎么了,王爷还等着公主过去,再晚怕要发火了。”

    哽咽了半晌,重新理好了妆容,顺着被意外中断的路来到宫苑深处,堂皇奢华的寝殿正中置着一张大床,点着西域秘制的合欢香,淫靡的气息充斥满室。

    床上肥胖的中年男子不耐地用力一拉,她软软地跌倒在床边。

    “来这么晚,越来越来不听话,还想摆公主的臭架子?”男子粗鲁地说。她出一个媚笑:“王爷错怪了,莎琳听说王爷传唤,一时欢喜得不知穿哪件新衣才好,没想到反误了时辰让王爷久等。”

    似被取悦了少许,男子略为放轻了力道:“穿哪件都一样,反正——”随着一声裂帛轻响,最后一点衣物离开了身体,肆意的举动打翻了置在床边的银杯,鲜红的葡萄美酒在波斯地毯上流淌,无声地渗入雪白的纹理,留下了抹不去的印渍。

    “大哥找我?”

    步入迎客的大厅,谢曲衡正与一名青年客套的交谈,闻言侧过头来。

    “三弟,这位是玉隋玉公子,刚从北方来。”

    一位青衫俊貌、气度从容的年轻公子朝他拱了拱手,温文地微笑:“久闻谢三公子人才出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温泉漱玉般的声音极是悦耳,闻之如沐春风。

    知他不解,谢曲衡从旁出言。

    “玉公子是北方武林道上的老前辈引见过来,到江南熟悉风物人情。”

    玉隋浅浅一笑:“恰好听闻谢三公子的英名,在下存心结纳,便冒昧请见了。”

    “玉公子抬举了,云书在外漂泊多年,哪里谈得上英名一说,倒要教公子失望了。”这般上门交好的并不鲜见,但人品气质如此出众的却是独一无二。大哥通常会帮他挡下,此次破例,想必是引见的前辈声名赫赫,他不由留上了心。

    “三公子过谦了,纵然玉某对江湖所知甚少,也听过两位只身重挫南郡势力之壮举。”

    “那不过是传闻,全是各路江湖朋友抬爱。”谢曲衡谦词。

    “此举大快人心,口耳相传皆是赞誉,在下佩服之极。”

    “谬赞了。”冷眼旁观,只觉眼前之人神秘莫测,观其容貌气度绝非庸常,形态又不似江湖客,倒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一般,“玉公子是哪里人?家中做何营生?”

    “在下是西京人氏,家中以商道经营,些许生意不值一提。”对方含笑而答,仪态一流,“对侠士英风素来是心向往之,谢兄如不嫌弃,交个朋友可好。”

    “进了谢家即是朋友,玉公子何必客气。”

    “三弟有暇带玉公子四处逛逛,赏赏江南风光。”见他要推脱,谢曲衡咳了一声,“这也是爹的意思。”

    爹的意思?

    究竟是玉公子来历甚深,还是不满他整日陪着迦夜?想来是两者兼而有之。收入兄长的眼色示意,他着实想笑,又不无苦涩。

    迦夜的去意日盛一日,若非南郡王世子的情形尚须留意一段时间,她早已远离了扬州,何用父亲这般设计。

    两三天的相处,疑窦越来越深。

    玉隋行止用度皆是平平,来江南的马车却是四匹日行千里的骏骑;穿的是随处可见的青衫,仪态气度却胜王孙公子;谦和温雅,言辞却进退有度,不欲人知的滴水不漏;待下宽厚,亲随却极是恭谨,对答之间敬若神明。

    西京哪一玉姓世家有这等人物,连大哥都不知晓。

    此刻坐在茶楼品茗闲谈,泛泛的话题天南海北,应答相当巧妙,对事情物理的分析颇具见解,印象又深了一层。这般出色的人物,若是友则是无上之喜,若是敌——

    喧闹街头的一个不容错辨的纤影胶住了他的目光。

    隔得极远,迦夜持着一把团扇细看,又挑选着摊子上的其他纹样,仿佛犹豫不定,指尖碰了碰摊上悬的各色银铃,抬起的皓腕明净如玉。

    三天未见,思念难以遏制。

    他随口向对面的人告了声罪,顾不得失礼暂退了出来。

    “我觉得这柄桃花扇不错。”

    听见熟悉的声音,女孩往后仰了下,头顶上一张俊颜对着她微笑。心情忽然好起来,接过他递来的扇子,细纱扇面上绘着满屏灿烂灼人的娇红,有一种俗世的热闹绚丽。

    “你日常的衣服多是素净,配这把较好。”他中肯地建议。

    “这把不好么?”她执的另一柄绘着貂蝉,别有一番月下美人的风情。

    他瞥了一眼凑近耳畔:“没有你美。”

    不知是耳边的热气还是赞美,她的腮有点红。

    他笑了笑,示意摊主取下一串银铃:“喜欢这个?”

    “我只看看。”她执着扇晃了晃,桃红果然与她今天所穿的浅碧相衬。

    “上次是佩足上的,这一种是手链。”丁丁零零的脆音混着低声解说,她忍下了不惯由他系上。正说着街面忽然跑来一只雪白长毛的小狗,东嗅西嗅极是可爱,脖子上赫然也系着一串银铃,一路轻响十分招摇。

    迦夜看了看小狗,又瞪着手上的银铃,再看看他。

    他忍不住笑出声,替她解了下来放回摊子上。迦夜咬了咬唇,尴尬又不便发作,转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这几日有点忙,我明日陪你坐画舫,去瘦西湖游玩可好?”

    她没回身地点了点头,挣脱了手自去了。

    望着浅碧的丝裙没入人群,线条优美的唇不自觉地上扬。

    不远处的人群中,来自西京的玉公子凝视着隐没的背影,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