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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时语塞,突然愣在原地。
经历尚浅的他哪里接触过李来顺这般巧舌如簧的人物,少年算起来已是相当能说会道,这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高文山只轻轻拍拍夏樊肩膀,笑而不语。
李来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斜瞥一眼铁柱,话锋一转,道:“我说呢,铁柱子一来我家便到处翻腾,以为我这院子里没人便随意破门而入,原来是找古剑来了,那么铁柱,你究竟找到没有?”
铁柱一股气直冲脑门,心里愤怒无比,却终是说不出话来,况且事实就摆在眼前,任谁也看得到,李来顺确实一直在家,就连他自己也确实找不到古剑踪迹。
看着铁柱沉默不语,李来顺使个眼色,冷冷说道:“你可知是你有这古剑我们才认你是族长,那么现在你这族长还当的下去么?传承古剑,本就是我族至宝,这也能丢了,你怎么对得起老族长的托孤之情?我要是你,早就以死谢罪了!”
这时,村里的几个老人佝偻着身体挤上前来,其中拄着一根黑色拐杖的老翁斥责道:“铁柱,我族传承古剑真的被人偷了?”
铁柱回头一看,眼前几位皆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黯然不已,如实说道:“嗯,铁柱自然不敢欺瞒各位长辈,那日祭祀仪式后,古剑本来是暂且交由大伯看管,万万没想到大伯竟会被恶人杀了,而且剑也丢了。”
一灰衣老翁瞪大双眼,抢上一步,厉声道:“传承古剑本就是你身为一族之长的信物,现如今丢了,你待如何是好?”
铁柱淡淡一笑,释然道:“也罢,既然古剑不在了,那我这族长自然也做不下去了。”
李来顺顿时大喜,却始终不愿意轻易放过这打击铁柱的绝佳机会,逼上一步,指着铁柱喝道:“我李家村的族长是你说不当就可以不当的?你当是小孩子玩耍么?那现在古剑丢失之事应当谁来负责?古剑传承多少岁月都好端端的,怎么就偏偏在你李铁柱做族长时丢了?我族中历代族长哪个不是英雄豪杰?你怎么对得起他们?待到日后我们都归了土,你怎样向列祖列宗交代?”
夏樊一怔,他哪曾想到,李来顺接连不断地一番质问,端的是慷慨激昂,直问得铁柱面如死灰。
下一刻,更有一些李来顺的党羽附和道:“身为族长,却能将族中圣物丢了,你这族长可还有脸当下去么?”
一拄拐老人猛的一跺拐杖,缓步上前,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铁柱啊,当初老族长本就不同意你来继承族长之位,怕就怕你太过年轻,恐生出什么变故来,你可知我们几个老家伙却竭力举荐你,而你那死去的大伯更是为你在祠堂不眠不休烧了三天的长香,没想到你现在却………唉……”
这时,畏首畏尾蹲在一旁的二愣子竟也要开口,魁梧大汉斜着眼狠狠瞪过去,二愣子心里惧怕,赶忙闭嘴。
一瞬间,铁柱仔细听完这些言语,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颗心犹如被冰水浇个透彻,嘴里呢喃一声大伯后,又突然叹口气,低声道:“诸位觉得该怎样?”
李来顺故作姿态,高声道:“依据族规处置。”
夏樊并不知李来顺口中的族规是什么,便开口询问道:“铁柱叔,古剑丢了就怎么了?”
铁柱这时想起族规来,心中蓦然一紧,第一条赫然便是族长在,则剑在。
铁柱颓然的喃喃道:“以死谢罪。”
夏樊猛然一怔,却只能忍着不去随意评价,心知这规矩恐怕早就有了吧,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刑法一样,虽残酷,却不能不让其存在。
铁柱端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心底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只觉极为对不起死去的大伯,亦对不起老族长的临终托付,更对不起李家村数百口乡亲父老。
青脸汉子随后轻叹一声,毅然站在人前,似下定决心般,将紧握着的双手藏于袖中,朗声道:“今日,我李铁柱实在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无颜面对李家先人,丢失族中传承古剑,确实该当死罪,各位保重,但愿在我死后,李家村可以……”
青脸汉子的话似乎也还未说完,却是如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抖然间大喝一声,紧紧握着的右拳突化为掌直直朝着自己天灵拍去。
夏樊骤然一惊,身形已冲将上去,不住的大叫道:“铁柱叔,不要冲动!”
众人见这一掌内劲雄厚,出掌又极为迅速,竟带着些许破空声,心知若任由这一掌拍下,铁柱自己必然命丧当场,谁也没有想到铁柱竟是这般果决。
顷刻间,村民们全都涌上前来,高声呼喊道:“族长冷静…”。
夏樊已然也慌了,想要出手阻拦,偏偏奈何铁柱这一掌太过突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在铁柱身边的魁梧大汉见铁柱竟这样果决,亦是被吓的一跳,好在他离铁柱很近,铁柱话音未落,大汉已迅速朝着铁柱手掌抓去,企图阻止他,却没想到铁柱似乎早已料到铁熊会出手阻拦自己,身体只一侧一撞竟将魁梧大汉撞飞出去。
魁梧大汉躺在地上,仍不忘急切道:“铁柱哥,快快住手!”
“啪…”
这时,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铁柱手腕陡然间被一双铁掌牢牢抓住,再下不去分毫。
铁柱转身一看,正是高文山。
铁柱似去意已决,手掌仍不住的使劲,发觉无法撼动,这才惨然道:“高先生,你不用拦我。”
高文山冷笑一声,故意讥讽道:“怎么?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几句话这么一激,便要寻了短见?就此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么?你大伯的仇还报不报了?古剑还要不要了?”
一旁的李来顺眼看就要得逞,却又被高文山坏了好事,却不敢发作,心想:“哎呀,就差一点!”
然后又失望的猛一拍大腿,语速很快,“高大人,你拦着他干甚,他丢了咱们村的传承宝物,本就该死。”
高文山大笑不止,转过头来,看着李来顺,缓缓说道:“怎么不见你家的那位巫师呢?是不是杀了人跑了?”
闻得此言,李来顺心里猛的一颤,但脸上却毫无异色,只是目光不敢直视高文山,索性看向别处,故作镇定道:“高大人说笑了,巫师大人怎么是我家的呢?她老人家说出去一会儿,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您有什么话可以亲自问她,但李铁柱罪大恶极,理应有如此结果,还请高大人不要插手我李家村的事,莫要被人说了闲话。”
但见李来顺说话极为客气,只是连夏樊都听得出来话语中诸多的愤懑。
夏樊走到青脸汉子与李来顺中间,道:“铁柱叔,李来顺,那咱们就等巫师回来,问问她去了哪里。”
但见铁柱点头,眼中绝望的死志消了大半,高文山这才松开了手。
那拄拐老人胡子都气的抖动着,厉声道:“孽障,你们竟又怀疑到巫师的头上,真是孽障!”
只是没想到别人不气,自己竟气的咳嗽不止。
夏樊看着拄拐老人不由觉得好笑,道:“你这老爷爷说话可真奇怪,怎么就不能怀疑老巫婆了?难到你跟那老巫婆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
铁柱一皱眉,铁青的脸愈发严肃,佯怒道:“小樊,这话可不能乱说。”
然后又走向拄拐老人,低着头解释道:“三大爷,您可知道那天我也听的清清楚楚,李来顺与巫师勾结就是想得到传承古剑。”
被铁柱唤坐三大爷的老人干脆背过身去,显然并不相信铁柱,不悦的道:“就算你跟来顺有什么过节,也没必要这样诬陷他,都是一家人,怎么会闹成这样,唉…”
高文山笑笑,冲着拄拐老人道:“小兄弟别急,等那老巫婆来了自然一切明了。”
拄拐老人身形明显愣了愣,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一时无话,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老巫婆回来。
夏樊等的心急,见四下无声,实在憋不住。悄悄走到高文山身边,凑在高文山耳朵旁悄声问道:“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事是老巫婆干的?”
高文山故作神秘,道:“你真想知道?”
夏樊连忙不停地点头。
哪知高文山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猜的。”
“啊?”
夏樊怔了一阵,完全没想到竟得到高文山这样的回答,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只过去不多一会儿,但见一老妪从人群最后方缓缓走出,见正是巫师回来,很多人都极为自觉的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李来顺定睛一看,登时大喜,抢先一步迎了上去,突然之间,竟是直接跪在巫师身前,抱着老巫婆的腿哭喊道:“巫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高文山啧啧道:“人才人才。”
夏樊一愣,心想这李来顺的演技比起当下一些小鲜肉不知强了多少,“师傅,这老头真有意思。”
又盯着老巫婆悄声说道:“师傅,你待会可得瞧好了,我这就给她好看。”
高文山一头雾水,心想这小子又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