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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镇,吴府……
陆明高中状元的喜事被八百里加急告知镇里,吴家这几天没等陆明回乡就已经开始大摆宴席,郡里多少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随的礼也不少,都是想提前讨好一下状元郎,以后办事也好有个求处。
吴父吴母也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吴府多少年没这样热闹过了,宴席一波接着一波,即使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深夜,热闹归热闹,到了点大家还是要休息的,待到宾客散去,吴父吴母洗漱躺下之后,夫妻间的夜聊才刚刚开始。
“老头,这几天收的礼,管账的笼统算了一下够咱家吃一辈子的了。”吴母掰着手指细细体会,嘴角的笑容不自觉表露出来。
吴父翻了个身,连续几天的迎客谢客搞的他这副四十岁的身子骨都有些吃不消。
“老二中了状元郎,咱郡里上一个状元郎还是前朝,郡主都差人送来了贺礼,说过几天等陆明回来了亲自接见一番,要我说啊,咱老二是承了郡里百十年来的书气了!这点钱就给你唬住了?”
“那是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肚子里出来的!”
吴母幸福的摸着肚子,这几天陆明实属是给她陆家人长脸了,可是想着想着,吴母又开始伤心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大在京城过的怎么样,今年冬天那么冷,也不知道他添没添新衣,快一年没着家了,老大怎么那么狠心啊!”
吴父听的也是耳朵都起茧子了,这几天趁着陆明高中的喜事才消停两天,这一到晚上又开始念叨了,倒也不是说他这个做父亲的狠心,不关心吴傲在外过的怎么样,只是再怎么伤心难过也是徒劳,倒不如养好两人的身体,等孩子回来后看到健健康康的父母心里也开心。
“念叨念叨,就知道念叨,能把孩子念回来是怎么?出去闯荡是好事,跟着仙师求学还用我们担心做甚?难道老大拴在我们身边能有出息?”
“你个杀千刀的,说什么呢?你是不心疼,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已经小半年没有回信了,也不知道在外面过的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吴母对准吴父的腰间,一手掐了过去,疼的吴父直哎哟。
“老太婆,瞎说什么,我哪不心疼,明天修书一封,给诛邪门寄去,有什么想说的都写着,可以了吧?”
白了吴父一眼,吴母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吴父也困的眼皮打架了,理了理被子:“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开宴呢。”
二人这才悻悻睡去。
夜尽天明,一个不好的消息迅速传回永和镇,坐在堂上的吴父手中拿着一份信件,越看眉头越皱,最后气不过,将信拍在了茶几上,震的一碗茶水撒满一桌。
“这个混账!刚摘状元就敢顶撞圣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
吴父两撇胡子气的翘起,吴母不停的替他抚摸后背低声说着消消气。
这一消息传了回来,整个吴府都炸了锅,圣上可是大夏第一人,最最尊贵的存在,陆明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顶撞圣上,一时间不论丫鬟还是杂役都将这作为谈资,交头接耳。
“顶撞了圣上,没被杀头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能活着回来就好,大不了不做那状元郎就是。”
吴母安慰着吴父,以为只要人活着,状元郎不做也罢,殊不知吴父最听不得这个。
“他还有脸回来?!敢回来腿给他打断!我吴家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大逆不道之徒!”
“说什么呢?你吴家没出过,那是我陆家的错是吧?回来怎么了?你敢伸手试试!”
吴母两眼一瞪,也还好堂上四周都没人,不然可就家丑外扬了。
吴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心想我才不是怕她,懒得跟妇人计较而已。
见吴父哑了火,吴母又道:“我不信那圣上就一点错没有,老二性格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容不得一点沙子,郡主都说是最正的正人君子!倒是那圣上,真若明君,国家就没有饥民灾民,谁对谁错还不……呜唔……”
这一番出来,吓得吴父赶紧捂住吴母的嘴,一脸惊恐的四处张望。
“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敢说!”
“明明就是……”
“闭嘴,赶紧把礼簿给我拿出来。”
“拿那个干嘛?”
“让你拿就拿,哪来那么多话!”
“哦。”
吴母只得去账房替吴父取礼簿。
拿到礼簿后,吴父长叹一口气,坐在了堂上,一壶茶喝了一上午,直到中午,一个下人才匆匆来报。
“老爷,米行郑老爷来了。”
“快请!”
“是!”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一脸假笑来到堂前,吴父一阵客气,二人聊了半天,直到郑老爷搓着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吴父才反应过来。
“呃,那个,郑老爷,大家都是乡亲,陆明从小就是吃您米行里的米长大的,我思考再三,您送的那一盒翡翠,着实是太贵重了,犬子难承此情,您看要不我退还给您,陆明还是您大侄子。”
“啊……啊哈哈哈,是吗?你看都是乡里乡亲的,我送这些俗气的玩意多丢人啊,那就却之不恭了,以后我商行里的米,只要大侄喜欢,随便吃,哈哈哈哈!”
郑老爷满脸堆笑,实则心底咒骂陆明,放着好好的状元郎不要,非得去顶撞圣上,虽说此行确实是来要回贺礼的,这吴老爷也不亏是个人精,聪明人说话确实轻松。
接过了吴父递过来的锦盒,郑老爷也不再假惺惺,当即编造理由说家中有事,灰溜溜的逃走。
待送走了郑老爷,吴母才缓缓出来,看着那郑胖子肥硕的身躯一溜烟就跑了,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郑胖子真恶心啊,送出去的礼还有脸要回来?”
吴父脸色也不好看,并没有去接吴母的话,而是坐下继续喝他那壶已经冷了的茶水。
吴母见状,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看来想要回贺礼的应该不止米行的郑老爷一个,夫妻二人相望无话,吴母缓缓退去。
一下午来的人真不少,个个都假惺惺的说是来聊天,背地里却是想着借聊天的名义怎么开口要回自己的贺礼,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家都打听到了,新科状元郎顶撞皇上被贬的事了。
前两天还一个一个低头哈腰非要送礼的达官贵人,此刻都拐弯抹角的想要要回贺礼。
吴父自然不会点破他们,而是编造各种理由,说贺礼太贵重,自己这边想要主动退还,或是接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情谊,说什么贺礼还是不用了,以后多关照一下吴府的人就好,各位来要还贺礼的人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脸上也还是笑嘻嘻的勉为其难收下。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苦了吴父还得以自己这边各种理由主动去退还,为的只是不与他人结仇。
而离吴府不远处的一处茶馆,一个方桌前,带刀的一个武者,双眼惺忪的眺望着吴府门口。
“这吴府莫不是救济所不成?去的人总能提着东西出来!”
在武者的对面,坐着一个布衣文人,正闭着眼细细的品味着茶水,听到武者的提问,他并未睁眼,而是缓缓道。
“不过是那砖下鼠妇,有遮挡则躲藏,无遮挡则逃窜。”
武者嘬了一口茶水,无论怎么品尝也觉得它淡出个鸟味,于是干脆放下茶盏。
“郭先生,您这文绉绉的,我一介武夫也不懂啊。”
郭裘抬起眼皮看了武者一眼,又道:“陈广,那些人不过是拿回自己前两天送的贺礼,就因为陆明顶撞了皇帝,这种人无不是蝇营狗苟之辈,只会投机取巧,殊不知以陆明的本事,这状元郎不做也罢!”
陈广双手撑桌,有些被气笑了。
“还有这种事?送出去的有要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