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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见着儿子始终一声不吭,顾征自个儿也觉得没趣儿,干脆收了声,跟儿子一同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其实做父亲的,不是不明白儿子的心。
成家和沈家本就是几代积下的关系,如果不是成家意外败落,顾成旻和沈峤,本该是受尽长辈祝福的一对璧人。
听说沈家那丫头,原本定了六月的婚期,还请了儿子去做伴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家连婚礼的请帖都发了,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宛城的豪门圈子里都在传,是沈小姐那位未婚夫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结婚前夜还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于是,两人的婚事就此作罢,沈小姐为情所伤,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至于那个男人嘛……
大概是因为太爱玩,睡了不该睡的女人,被地头蛇打断了一手一脚,扔到渔船上打渔去了。
“成旻,”
顾征思忖良久,琢磨着措辞开口。
“沈老爷子前些天亲自给我来了电话,说是希望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去劝一劝沈峤。”
至少,别让她自己把自己憋坏了。
顾成旻听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沈峤的性格,他不敢说十分了解,但至少也有五分。
她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绝不可能。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来,要么是懒得应付家里人的灵魂拷问,要么就是……
在卧室窗台上架了个梯子,做做样子罢了。
至于沈崇礼的说辞,八成也是被孙女哄着,想骗他去见她一面。
沈峤这姑娘,也是个傻的。
“爸,”顾成旻沉吟道,“倾倾虽然回了家,但我们还没有向亲朋好友介绍过。”
按照圈子里的规矩,网上官宣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顾家的千金回家,总该要安排一场宴会,在正式的场合,做正式的介绍。
谓之,社交。
顾家父子其实都不爱这种场合,但身处在社会这个巨大的人情漩涡里,若是你太过特立独行,难免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异类。
顾征看了看儿子,静待下文。
“我打算,等倾倾这孩子满月,和满月酒一起办了。”
到时候,他会给沈家送请帖。
沈峤想见他,自然也会来。
在公共场合见她,是他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只是,此刻的顾成旻想错了一件事。
那可是沈峤。
是敢在十八岁成人礼上,当着上百宾客的面,问他要不要在一起的沈峤。
公共场合还是私人场合,有什么要紧?
只要能见到他,都一样。
上,就完了。
父子俩自顾自在病房里聊着跟当下毫无瓜葛的事,直至温明诚带着妻子赶来。
一听说谢倾还没回来,古沁黎急了。
“如果没什么事,普通检查,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呀。”
剩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生过孩子,对这个流程,的确没有古沁黎清楚。
特别是顾家父子俩,白白在病房等了这么久,完全没觉得担心。
他们倒也没想别的,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来了医院,总不会还有什么意外。
如今一看古沁黎急色上了眉梢,才开始紧张。
“我这就给温厉打电话。”
顾成旻二话不说,立马行动起来。
然而听筒里只是固执地想着欢乐的小曲,并没有人来接听。
几人再坐不住,叫来付丽问了妇产科的位置,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过去。
到了门口,粉衣护士瞥了眼众人,尽职尽责地拦在门前。
“这里是妇产科,”护士指了指身后玻璃门上贴着的标识,“男性禁止入内。”
又瞧了瞧古沁黎,“女性家属可以进去,但需要里面人来接。”
呵。
他们要是能联系上温厉或者谢倾,就不会眼巴巴跑过来了。
古沁黎朝护士笑了笑,向身后的男人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继而道:“明白,明白,我们不进去。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问问,刚送来有位叫谢倾的孕妇,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护士走回导诊台,在电脑里翻看着接诊记录。
不多时,护士对古沁黎等人招招手。
“你们跟我来吧。”
此言一出,古沁黎还好说,其余三人均是愣了愣。
不是说男性禁止入内吗?
难不成这小护士翻了几下电脑,他们就变性别了?
护士见状,解释道:“按规定,妇产科确实是不允许男性家属入内探视的,因为要保护其他产妇的隐私嘛。不过谢小姐住的是单间,不会影响到别人。”
听她这么讲,几人便放下心来,跟着护士走了。
进了大门,护士领着人往右一拐,又向左一拐,进了走廊上第一个房间。
古沁黎走在最前头,一看见病床上的人,便更加快了脚步上前。
“倾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倾有些懵懵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几位,脱口而出道:“爸、妈、哥,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古沁黎拿眼扫了下守在一旁的儿子,用嫌弃的口吻说:“还不是温厉不接电话,搞的我们这几个老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就想着下来看看。”
温厉这才摸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上午设置的静音忘了关。
他面上露出一点抱歉的神色,说:“倾倾刚做完检查回来,医生说有早产迹象,建议留在妇产科观察一晚。”
闻言,古沁黎转过头,拍着儿媳的手,让她放宽心在医院住着,保持好心情,别的事一概不用她操心。
温明诚默默站到妻子身后,身体力行地表示支持。
顾家父子绕到另一边,也不说话,只是眼含热泪地瞧着她。
顾征:呜呜呜,一转眼闺女都要当妈了,舍不得啊。
顾成旻:妹妹怀孕生娃好辛苦,当哥的看着好难受。
处于众人注意力焦点之中的谢倾:想起了一个表情包——
师徒四人围观.JpG
“咳,”她用胳膊撑在身体两侧,往上窜了窜,“爸、妈、哥,要不你们先回家?”
虽说是有早产迹象,但医生也说了,真要发动,至少也得到后半夜。
全家人都在这儿守着,其实没什么意义。
反正最后能进产房陪产的,也只有温厉一个人。
等她真要进产房了,再叫人过来,也是一样的。
在她的坚持下,顾征等人没再多话,只是嘱咐了温厉好好照顾谢倾,便两两结队离去。
病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温厉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怕吵着谢倾休息,选择出门去接。
谢倾独自留在房里,半倚在床头,看向窗外。
湛蓝澄澈的画布上绘着朵纯白的云彩,那形状瞧着有些像奔腾的骏马,又有些像浩荡的羊群。
画布边缘时不时会出现一两个结伴而行的黑点,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或许是鸿雁,又或许是雄鹰。
看着看着,谢倾眼圈就红了。
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听到“死”这个字眼时,曾问过妈妈:“妈妈,什么叫死了?”
妈妈略略思考了一会儿,把她带到窗前,指了指蔚蓝的天空。
“死了,就是去到了天上。”
幼小的人儿抬着懵懂的脸,“那妈妈以后也会去天上吗?”
妈妈蹲下来抱住她,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会的。”
她一下子就瘪了嘴,哭唧唧地说不要妈妈去天上,要妈妈永远陪着她。
妈妈说,她只是早一些去天上。
总有一天,她们会在天上再见的。
“妈妈,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伴随着她的喃喃自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你看到了吗?我也要做妈妈了。”
温厉打完电话回来时,恰好看见这一滴晶莹的泪。
“怎么哭了?”
他忙抽出张纸巾,轻柔地按了按妻子的眼角。
谢倾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想我妈了。”
温厉深知此刻再多语言都抵不过一个拥抱的道理,在妻子身边坐下,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直至夕阳西下,给万物罩上一层橙红的微光。
“倾倾?”
谢倾正犯着困,听到有人叫,下意识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的孩子,就叫知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