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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脑子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困意瞬间飞走,一双眼瞪得像铜铃。
贴身保镖?
他做保安还凑合,做保镖嘛……
心里莫名就觉得少了分底气。
虽然舍不得那张两万五千块的大饼,但阿大还是坚持推掉了这份美差。
董秘眼底露出一点惊讶,像是在疑惑怎么会有人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不要。
西北汉子黝黑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一抹潮红。
“从前有人跟我说过:‘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的饭。’我这人没什么文化,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保镖这个饭碗,我端不起。”
保镖是干什么的?
不止手脚功夫要好,更要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的警觉性,要有预判危机的能力。
而他,也就是身体素质还可以,以及在部队里练过两年格斗擒拿。
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少,但前提是得拿的安心。
“麻烦你回去告诉陈董一声,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这边干得挺开心,暂时没有挪窝的打算。”
话交代清楚,闭门送客。
第二天,睡饱了的阿大是烧也退了,病也好利索了,神清气爽地出门上班。
人才走进公司大门,就被保安队长勾住了肩膀。
“兄弟,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啊!”
一听他说拒绝了送上门的好处,老赵连连骂他傻。
陈董是什么人?
那是深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
像他这样的人,手底下肯定有自己的保镖团队。
你过去混个水摸个鱼,还不简单?
一个月两万五诶!
一年就是三十万,还不算补贴和奖金。
只要过去干个两三年,挣出老家一套房是易如反掌。
哪还用得着在这儿熬时间?
阿大只是笑笑,不说话。
救了个大老板这件事成了他打工生涯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用不了几天就被忘在了脑后。
然而,他忘了,陈伯远却没忘。
他在车祸里伤的不轻,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下床,得了医生的允许,回家休养。
又过了两个月,他坐着轮椅重返公司。
会议结束后,陈伯远把李特单独叫进办公室。
后者进门时,手里拿着个密封的文件袋。
“陈董,这是您要的东西。”
陈伯远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文件袋打开,倒出一沓A4纸。
陈伯远很有耐心地一张张看过去。
半小时后,李特再次出现在办公桌前。
“备车。”
车子开出集团停车场,没有往程家开,而是开到了数月前的事故现场。
被撞塌的保安亭早已修葺一新,崭新的不锈钢屋顶折射出刺目的光。
得知上面来人,总经理早早带着人在门口迎接。
陈伯远连车都没下,摇下车窗,在众人脸上淡淡扫过。
“阿大呢?”
总经理被上司问的一愣,身边秘书忙低声提醒。
“赵总,阿大就是之前救了陈董的那个保安。”
赵奕明恍然大悟,冲秘书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悄悄从人群后头溜走。
赵奕明赔着笑脸,上前替陈伯远开车门。
“陈董,我已让人去叫他了,您先到我办公室歇歇脚。”
“不麻烦了,我在车里坐着挺好。”
当着下属的面被落了面子,赵奕明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尬色,伸出去搀扶的手也僵直在了半空中。
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李特默默在心里为赵奕明点了根蜡烛。
早在阿大刚拒绝陈伯远抛出的橄榄枝时,李特就在领导的示意下给赵奕明打过电话,暗示他要关照一下那个籍籍无名的小保安。
也不知道这个赵总是真傻还是假傻,三个月过去,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就算不想给实质性的奖励,你在公司内部发个通告,表扬一下员工见义勇为的行为,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可偏偏,赵奕明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没做。
也许是身为公司领导照顾不到这点小事,也许是觉得阿大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许是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但不管真相到底什么,在程氏,他再想往上爬,难了。
此刻的赵奕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汗一点点顺着后背流下。
手搭在车门上,仿佛碰着块烙铁,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赵总,人来了。”
关键时刻,救兵从天而降。
赵奕明眼底迸出喜色,转身看向一身制服的保安。
“阿大来啦,快过来。”
他这过分熟稔的语气,令阿大不自觉地生出反感。
不过,出来混职场,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阿大应声上前,弯腰问候车里的人。
“陈董好,您这伤养的怎么样了?”
陈伯远一改先前的冷漠,笑着开口。
“托你的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大连忙摆手,“您太客气了,都是医生的功劳。”
“那天我昏过去之后的事,李特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车里拖出来,我哪还能有看医生的机会?”
说着,陈伯远招招手。
“上车,我们边走边聊。”
走?
走去哪?
还没下班呢!
阿大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脖子,“陈董,我今天值白班,还得两个小时才能走。”
话音刚落,一只手落在他背后,把人往车里一推。
回头一看,正是挂着副狗腿子般笑容的赵奕明。
“阿大,你放心去,算你因公外出。”
眼看推辞不过,阿大只能上了陈伯远的车。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前停下。
李特领着两人进了包房,安排好菜色,嘱咐领班一定要照顾好,便推门离开。
“陈董,您这是?”
陈伯远举起茶杯,“医生说我还不能喝酒,那今天我就以茶代替,敬兄弟一杯。”
阿大连忙拿起酒杯,跟着陈伯远的动作一饮而尽。
“您太客气了,当时那样的情况,是个人都会想办法去救的。”
是吗?
我看未必。
陈伯远无声地自问自答了一番,随即转动转盘,将一盘手抓羊肉转到阿大面前。
“听说你是西北人?这羊肉是我特意命人从关山那边买回来的,尝尝看。”
阿大惊讶道:“您怎么知道我是西北人?”
陈伯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不得好好了解了解?”
阿大不疑有他,只当陈伯远是报恩心切,夹起块羊肉送进嘴里。
西北产羊肉,其中以关山羊肉最为出名。
一口咬下去,瘦而不柴,肥而不膻,肉质鲜嫩,口感独特。
不需要太多调料佐助,只需一碟椒盐、几瓣大蒜,就能带出羊肉最原始的鲜与香。
自从来了南方,阿大已经有日子没吃到过这么正宗的西北菜,一顿饭吃得沉默寡言。
看他吃得香,陈伯远也不打扰。
酒足饭饱后,他才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听李特说了,你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做保镖。”
阿大一怔,话还没说出一句,先打了个异常响亮的饱嗝。
“您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
“会开车吗?”
阿大又是一愣,慢半拍道:“会,在部队里考的证。”
陈伯远颔首。
“那就行,保镖的事以后再说,先到我这儿当司机怎么样?每个月我给你开一万的工资,包吃住,只需要接送我上下班。其他时间,你可以选择自由安排,也可以选择接受专业的保镖培训,为将来做准备。”
阿大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
这个陈董,为什么非要找自己去做他的保镖?
他不知道的事,这个问题,李特已经问过。
而陈伯远那时给出的答案是——
“你查了他那么久,没发现吗?他这个人,很重感情。”
“一般的保镖,专业素养是高,但他们忠的是钱,不是人。”
“而他这样的人,只要关系到位,哪怕没钱,都能为你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