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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不断回荡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床,床垫松软,上头铺着条与这破落环境格格不入的真丝床单。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背光站立的男人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注视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一只皓白细腕垂落在床边,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该换药了。”
男人轻声说了四个字,手顺着墙边摸索,按下灯的开关,随即侧身往一旁让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抬手取下输液架上的吊瓶,换上一瓶新的。
“你躺好,把手放平,不然容易回血。”
床上的人像是没听到医生的话,一动不动。
见状,医生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去抓病人的手腕。
指尖堪堪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床上那人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条件反射般躲开。
“别碰我!”
随着她的动作,室内响起一阵锁链碰撞的声响。
“好,好,我不碰你,你别乱动。”
医生慌忙缩回手,但这话显然是说晚了。
透明的塑料管末端很快反上一段红色液体,连带着扎了针的手背也隐约鼓起一个小包。
真他娘的倒霉,被叫来伺候这么个祖宗。
医生一边在心底咒骂,一边还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跟不听话的病人打商量,希望她同意自己重新帮她扎针。
“不用,你把针拔了就走吧。”
医生面露难色,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人,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男人。
“程总,您看这……”
程牧大步走进来,挨着床沿坐下。
“倾倾,你听话,乖乖打针,身体才能好起来。”
谢倾闭上眼翻了个身,用沉默代替回答。
眼看她左手上的鼓包越来越明显,程牧无奈妥协,冲医生点点头。
“把针拔了,出去吧。”
医生连忙照做,出去时还很懂事地随手带上了门。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保不齐就会发生点什么。
想到这里,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的医生再度折了回来。
拍拍在房间门口守着的两个军装男人,“你们都出去透口气,半个……一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吧。
屋子里,程牧本想替谢倾揉一揉还肿着的手背。
可看着她倔强而僵直的背影,手在半空停了几秒,还是落在了光溜溜的床单上。
两人一躺一坐,躺着的那个连眼皮都不愿意掀一掀,坐着的那个再想说些什么,也都被无声地堵了回去。
“你歇着吧,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撂下这句话,程牧起身关了灯,拉开门走出去。
医生正在门口跟两个军装男插科打诨,看见程牧过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程总,这么快?
程牧还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在别人心里留下了一个快男的形象,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医生一看他这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模样,暗自感叹。
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这位小程总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身体就不行了。
“张医生。”
听到有人叫,医生猛地醒过神来。
“啊?”
“我之前没顾上问,你给她开的这些药,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医生一脸“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的表情,眉头紧锁。
“我是陈董请来照顾谢小姐的,如果程总觉得我能力不够,大可以去跟陈董说,让他换个人过来。但我可以保证,我开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张医生,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长指抽出一根,夹住,点燃。
一口烟雾吐出,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只是我听说,孕妇在用药上有很多禁忌……”
“她怀孕了?!”
张医生忽然激动起来,抓住程牧的手。
陈董可没有交代这一条。
他只说房间里那位谢小姐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因为受了刺激,突发昏厥后高烧不退,才请了他过来看病。
程牧蹙眉瞧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冷声提醒。
“张医生?”
医生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讪讪道:“不好意思程总,我没想到谢小姐她……”
对上程牧犀利的目光,张医生顿觉后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乖乖,这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活吞了。
“昨天我给谢小姐注射的退烧针剂为非甾体类解热镇痛药,一般不会对孕妇及胎儿产生不良影响。但是……”
程牧不耐烦看他吞吞吐吐,催促道:“但是什么?”
“今天的药里有一种孕妇禁用药物,可能会导致胎儿发育畸形。”
张医生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要到此为止了。
程牧瞬间黑了脸,“打了吗?”
张医生腿肚子发颤,上下牙也跟着打架,“什么?”
程牧指指他手里的药箱,“今天的针没打完,你说的那种,打了吗?”
张医生一拍脑门。
对啊,今天这针不是还没打完吗?
他慌忙扒拉着药箱,生怕自己把换药的顺序搞错。
直到看清楚那个要命的输液瓶,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老天有眼。
有些时候,病人不听话,也有不听话的好处。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瓶药,刚换上去就跑了针,没打进去多少。”
没打进去多少,那就还是打了。
程牧一张黑脸并没有比方才好多少,“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
医生满脑门虚汗,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这个药只是中风险,打进去的剂量也不大,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应该?”
程牧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将人拉到门外走廊,抵在栏杆上。
“这底下有棵树,从这儿掉下去,运气好的话应该摔不死人,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要!
这可是六楼!
这要是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摔个生不如死!
医生在心里疯狂咆哮,手死死抠着栏杆边缘,生怕程牧一冲动,真把他扔下去。
“程牧!”
正当张医生努力思考对策,该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时,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宛如天籁,从天上砸下来。
“放手。”
陈伯远走到儿子身边,沉着脸发号施令。
程牧把人又往下按了按,“你确定,让我现在就放手?”
以两人现在的姿势,一旦程牧松手,他手底下的人势必会掉下去。
“别!”
张医生大叫道:“别放手,先,先拉我回去!”
程牧冷哼一声,手臂发力,将人拽了回来。
从阎王殿门口回到现实,张医生双腿软的好似面条,瘫坐在墙根大口呼吸。
陈伯远看也没看他一眼,对儿子道:“你,跟我进来。”
父子俩进了门,陈伯远岔着大腿往沙发上一坐,开始兴师问罪。
“说吧,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程牧没有跟他并排坐下,而是从旁边拖了把椅子,坐到父亲对面。
“他说,你找他来给倾倾看病,但没告知他倾倾怀孕了。”
陈伯远取下手上的腕表,放到一边。
“所以呢?”
“他说,给倾倾用了孕妇禁用的药,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
陈伯远解开身上西装的外套,脱下来。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着什么急?她将来是要进我程家的门的,难不成还要由着她带个野种进来?”
“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落在程牧脸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陈伯远怒气上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对着自己的儿子拳脚相加。
“我让你老实待在深城,你为什么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