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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厉话音刚落，陈伯远眉心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生出股不好的预感。
眼前男人的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游刃有余，和胸有成竹。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
刚要开口，一阵手机铃声急促响起，逼着陈伯远将质疑的话咽回了肚子。
来电人是李特。
陈伯远挑起眉，特意开了扩音。
他要在场众人亲耳听着，证明顾时集团想开拓深城市场，就是没他不行。
“陈董，我刚才收到几家合作商的邮件，说是合作协议快到期了……”
话没说完，就被陈伯远厉声打断。
他没能听到想听的消息，说话口气很冲。
“到期续签就是了，这么点小事，还要我教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男声再次传出，带着为难。
“可他们都说，不打算跟我们续约。”
李特报了一串名字，等领导裁决。
陈伯远听到第一家公司的名字时，便拉下了脸，背过身，关掉扩音。
那是从程老爷子掌舵时就跟程氏合作的一家公司，若是由着他们跟程氏割席，外界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陈伯远当机立断，对秘书下命令。
“你亲自给邱志诚打电话，就说我这两天在外地，回去后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个合作方，必须保住。
然而，李特却说：“电话已经打过了，是邱总助理接的。说是邱总出国旅游去了，短时间回不来。我让她把邱总在国外的地址给我，她说她也联系不上老板。”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
如今还没过三月，正是打开门红的时候。
邱志诚出了名的事业心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下工作出去玩？
还说什么联系不上。
他是去登月了，还是探索火星去了？
“放屁，我看他就是拿腔拿调，想坐地起价。”
殊不知，人家邱总，已经和别家公司签好了新合同。
不止是他们一家，所有提出要和程氏解约的公司，都跳上了别人家的船。
坏消息接踵而至，李特讲完了解约的事，又开始说钱的问题。
“集团去年做完的项目里，还有几笔尾款没结。当时那些公司说得好好的，尾款不要了，权当是入股。但我上午已经收到好几家公司财务部的电话，要求我们尽快把欠账结清。”
听完秘书的话，陈伯远差点背过气去。
有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和树倒猢狲散之间，往往只差一条消息。
这些公司都是和程氏合作了多年的资深伙伴，若不是听说程氏内部出了问题，断不会如此急迫地想要与他们划清界限。
但集团资金链出现问题这事，除了程牧，陈伯远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李特提起的那几笔应付账款他记得清楚，单笔金额都不大，但加起来，也有几个小目标。
以目前集团账上的真实资金情况，倒不是还不起。
只不过，要是抽出钱还了他们，现金流卡死，陈伯远就必须要去找更多的钱来填。
他还不敢轻易去银行做大笔贷款，担心被闻出味儿来，折损信用评分，甚至被逼提前还贷。
陈伯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退为进。
“你就跟他们说，如果他们是对之前的项目没信心，让他们尽管在程氏新开的盘子里挑，股份一样算。如果他们坚持要钱，你就跟他们说清楚，拿了钱就给老子滚蛋，以后程氏的项目，他们都别想再碰一根手指头。”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提醒他们一声，程氏新开的项目里，有半数都是和白氏共同出资的。”
潜台词就是，有儿女姻亲做纽带，程氏如今已经和白氏达成了深度捆绑。
得罪了程家，就等同于得罪了白家。
生意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道墙。
孰轻孰重，陈伯远相信他们自有决断。
临挂电话前，他又想起一事，问：“邱志诚那些人，跟哪家公司签的新合同，打听到了吗？”
李特如实回答：“根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应该是禾睿截的胡。”
禾睿。
陈伯远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这个苏修睿，怎么哪里都有他？
去年底他刚收购了程氏的大笔股份，这还没几个月，就跑来拆自己的台？
秘书的电话刚挂断，陈伯远再次听到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陈董看着面色不大好啊。”
温厉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眸色幽深。
“合作方跑路了？还是讨债的上门了？”
没等陈伯远答话，他兀自道：“或者，是二者皆有？”
如果他只说准了一条，陈伯远还能当他是运气好，瞎猜的。
可他如此言之凿凿，仿佛早就洞悉了程氏的窘境。
要是陈伯远到现在还意识不到什么，他这几十年就算是白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温厉笑的人畜无害，答非所问。
“陈董真是贵人多忘事，先前在屋里，不是介绍过了吗？我是谢倾的老公。”
谢倾就站在玄关处，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忽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她把领子往下拽了拽，用手扇风，缓解上头的热意。
萍姨刚好从厨房出来，看见露了半个脖子在外面的谢倾，若有所思。
而后，保姆转身折回厨房。
谢倾并未察觉身后那道一闪而过的目光，只是蓦地想到什么，慌忙将领子拉好。
门外，温厉跟陈伯远的交锋还在继续。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陈伯远蹙眉，凝视着距他数步之遥的后生。
“你怎么知道，程氏的合作方出了问题？”
温厉耸肩，一脸无辜。
“你秘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自己开的扩音，这么快就忘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陈伯远被噎的无话可说。
温厉单手插兜，一步一步迈到陈伯远身前，俯身靠近他耳边，如恶魔低语。
“不过，我知道的，可不止这点。”
他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却还是激的陈伯远瞳孔骤缩。
直觉告诉他，温厉手上有他的把柄。
会是什么？
温厉很快给了他答案。
“你岳父和老婆是怎么死的，我想，陈董应该没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