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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哲学家勒辛曾说,如果我能问埃及狮身人面的斯芬克一个问题,既然他知晓一切奥秘,那他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疑问——“这个宇宙到底是不是友善的?”
我,同样觊觎这个问题的答案。
赵律师第二次从看守所里出来,我们满怀希望,一拥而上。
看到他失落的表情,便知情况不妙。
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们也不再多问。
由于车限号,赵律师说送我回家。
“他还是不肯说话?”
“他让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赵律师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条。
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康定木弄村小学。
人生中总有那样的瞬间,眼前的某个场景似曾相识,可以肯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出现过经历过。
但是,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
这种灵光一现,是人类的第六感,还是前世的投影,说不清。
“康定木弄村小学?”仿佛在何时何地见到过这个地名。
“耿浩让你去这个地方,那里隐藏着你多年寻找的秘密,也有关于他为什么要贩毒的秘密。”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已经不再纠结是谁报的警,他感恩有你们这些朋友。”
回到家,我急忙蹲在书架旁,从文件中翻出相册,找到毕业旅行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我们的合影,在一堆废墟面前,身后的木牌上,依稀可见写着几个字:木弄村小学。
在文科大学巷子里头部被重创后,再也记不起关于毕业旅行的点点滴滴,听到他们告诉我遭遇泥石流,还帮助家园被摧毁的村民重建,种种事情,如听同天书。
我们在那里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个叫木弄村的小学藏着什么秘密?
耿浩贩毒跟此地又有何联系?
我想,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揭开这些谜底。
请了半个月假,按照卢泽汓给我绘制的毕业旅行路线,我要重新走一次。
戈壁的苍凉、群山的巍峨,让我暂时忘掉了在城市中积郁的悲伤和怨恨,人仿佛被大自然打开了一般。
一路上,邂逅了不少有趣的人和事。
刚进GS境内,遇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脸上皮肤干裂,跟一龟壳似的,背着巨大的麻布包,他说他正从太原徒步到XC一上车,看到他嘴唇干裂,我递给他一瓶纯净水。
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去,咕噜咕噜地喝完后,问:“还有吗?”
我又递给他一瓶。
喝完后,他一擦嘴:“谢谢咯。”
我说可以把他捎到ZQ县他一乐,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
他说以前自己是搞IT的,有一天加班到半夜,突然脑门子被驴踢了,不干了,决定徒步去XC他给我看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是一个乖巧水灵的女孩。
“哟,不错嘛,你女朋友吗?”
他瞪着眼睛,像看ET般看我,然后指着自己。
“你……你妹妹?”
“是我!”他,不,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啊!真的是你?”
“是我,两个月前的我。来来来,仔细看看。”
我再拿起他的手机,仔细端详照片上的女孩,与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作对比。
一对比,坐副驾驶这个汉子的五官,俨然跟照片上那女孩神似。
“怎么?不相信我女儿身吗?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不不不!”我连忙摇头摆手。
“瞧你,吓成这样!哈哈。”
“你……你还真有胆量啊!一个人独闯大半个中国。”
“男扮女装,也是为了自我保护嘛,不过在路上折腾这个月,硬是把我整变性了,哈哈。”
“这么远的路,都是你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大部分是,偶尔遇到你这种人畜无害的小鲜肉,就搭撘车呗。呵呵。”
我也只能“呵呵”两声,问:“中国这么大,你打算走遍吗?”
“只走无人区。这次出来我才发现,咱中国大是大,可是资源分配不均啊。你看看地图,什么高速公路、铁路都挤在鸡肚子上,大部分人也住在这一半拉,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区域属于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就喜欢去人少的地方冒险。你呢,出来干嘛啊?”
“我要去康定,寻找一个秘密。”
“那,这个秘密肯定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宇。”
“叫我鹿么么。”她伸手过来跟我握了握。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一个搭车的小老头,对着车伸着大拇指。
他穿着布满泥垢的风衣,戴着顶小毡帽,背着脏兮兮的掉了一根背带的牛仔包。
“看这人像坏人吗?”我小声问。
“应该不是吧,我感觉像小一号的李保田吔。”鹿么么同样压低声音说。
小李保田上车后座,风衣带子一解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破汗衫,两腿一撇:“帅哥,往哪个方向?”
“ZQ县方向。”我小心翼翼地说。
“好!正好载我一程!”小李保田有些兴奋,摸出烟递给我们。
被我们拒绝后,他一个人在后排忘情地吞云吐雾。
我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动静。
抽完烟后,他一会儿扯着嘴唇上的死皮往嘴里送,一会儿挖着鼻孔,将掏出来的鼻屎捏成球玩。
突然,车子一个颠簸,鼓鼓的牛仔包的拉链被颠开,顿时,我惊出一身超级冷汗,因为一个手枪把从牛仔包里泄露出来了!
当时,我想这下完了,明天,当地报纸就一百多字的消息,放羊伯伯发现戈壁滩上身份不明的两具男尸。
妈的,不带这样玩的,不能死得这么轻,这么惨啊。
情急之下,我对鹿么么使眼色。
这姑娘奇怪地盯着我:“咋了,眼睛进沙子了?要不要我吹吹。”
小李保田这时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发现,他突然从包里摸出那把枪。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急刹车,小李保田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惯性带到前排来了。
“赶快钳住他的手,他有枪!”
“啊!”鹿么么惊叫一声,同时,我们死死箍着小李保田。
乘他还未反应过来,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拿枪口对着他:“不许动!”
小李保田顿时三迷五道:“哎,我说,小兄弟!你们干嘛呀!我刚才是要给你们看看道具!”
鹿么么咬牙切齿地钳着小李保田:“什么……什么道具。”
“你们误会了,我是以前是做电影道具生意的,公司破产了,我就带着点破玩意儿到处走走,你们不信可以对着我的头开一枪。来!”
“你说的是真的?”我问。
“骗你不得好死!”
我当然不敢在他头上来一枪,万一遇到个有自虐倾向的神经病,老子可成了杀人犯,耿浩没救出来不说,老子还先走一步。
我对着前挡风玻璃,开了两枪。
冒了点火星,玻璃完好无损。
我一看枪管,是堵死了的。
“小宇,我钳着他,你看看他包里还有些啥?”
我把他那大包揣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假发、耳环、首饰之类的。
还有一本旧书叫《电影道具的制作和使用》,打开一看,扉页上写着:胡泉2000年购于BJ我又翻了一遍旁边的小口袋,翻出一张身份证,上面那人正是这小老头——胡泉。
“你叫胡泉?”
“是!哎哟,帅哥,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快被这位五大三粗的帅哥给勒死了。”
“他不是帅哥,是美女!”我说。
“美女,先放开我说话吧,好不好?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哪像什么坏人嘛!”
我对鹿么么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松绑了。
胡泉歇了一会儿,慢慢讲起自己以前如何开道具公司致富的,又如何遇到奸人陷害,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们对刚才的暴力冲突表示抱歉。
他给我们讲笑话,说:“三只小兔子拉大便,第一个是长条的,第二个是圆球的,第三个竟然是金字塔形的,前两只小兔子惊讶地问第三只小兔:“你太猛了!是怎么做到的?”答曰‘用手捏的’。”
胡泉说,当初看到什么都是美好的,现在才知道,美好的东西都有一个令人作呕的诞生过程。他说,自己以前就是第三只兔子。
快到ZQ县时,胡泉下车了,他把道具枪送给我,说遇到危难时刻可以防身。
到了ZQ县我请鹿么么吃了顿牛肉大餐,把胡泉送我的道具枪送给了她,说遇到危难时刻可以防身。
鹿么么抱着我不撒手,直流泪。
我说后会有期,有缘相见。
坐在车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她正背着我多年来那个向往自由的春梦。
一路南下,进入康定境内。
可是,对眼前的景物,依然没有任何印象。
道路两旁,在两年前的大地震中坍塌的房屋斜斜歪歪,将那场灾难的恐惧延续到现在。
木弄村近在眼前,我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等待我的秘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