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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梅哥发疯似地摇着我,让我还她耿浩时,我才意识到,在骚动不安的青春里编织的梦,正一点一点破灭涣散。
美梦渐行渐远,无法驱散的噩梦萦绕四周,我们仿佛坠入到无尽的迷雾,找不到方向。
梅哥怎么也不相信耿浩会做出这种事情。
“耿浩不会的!他不会的!”她哭啊哭,嚷啊嚷,摇啊摇。
卢泽汓终于过来拉着她,让她冷静一下,这件事跟老大无关。
哭够了,她过来给我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失去了理智,我……不敢相信这一切。”
“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所有事实摆在眼前。”
“现在不是感叹悲伤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卢泽汓说,“浩子需要我们的帮助,必须团结起来,为他做点什么。”
我点点头。
梅哥抹抹眼泪,坚定地说:“我要请最好的律师为耿浩辩护,因为我相信耿浩是冤屈的,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爱,有时会蒙蔽人的理智,扰乱人的判断。
如今,耿浩的犯罪事实已经十分清楚,我再也没有勇气为他开脱。
对于梅哥,我不忍心让她背上沉重的包袱。这些年,她为耿浩付出了太多心血,可她的温情都付之东流,耿浩从来无视。
有时看到梅哥对耿浩这么好,好到烂到骨子里头了,我都想骂她,一个女孩子不要为了不爱你的人这么没有尊严好不好。
但是,我从来骂不出口。
这次耿浩遇到人生中最大的劫数,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安慰她说:“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耿浩受到公正的审判。”
尹德基站在远远的地方,独自悠闲地玩弄着万年青的树叶。
这厮打的阴算盘,还没有跟他算账,等耿浩的事情办完了,再好好跟他捋一捋。
临走时,我叫住他,让他跟我单独去公园溜达会儿。
这厮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看到我,眼神畏畏缩缩,跟以前大不相同。
“你别紧张,浩子的事情解决完之前,你做的那些丑事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对不起浩子,那天给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啊,你了解我的性格,说的是气话,其……其实心里真不是这样想的。没有你们在,我尹子屁都不是。”
“转变这么快?哎,其实也不怪你,自古以来,这些痴男怨女的情节,都狗血淋头的。只是浩子不该是这个结局。现在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一样会报警。”
“我不……”
我立即制住他:“别说了,到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接下来,我们想方设法帮帮他吧。”
“我要为他请最好的律师,哪怕花掉我全部身家也在所不惜!”
“别激动。现在想想,浩子的性格是需要磨一下,经历这一茬,对他以后的人生,说不定还有好处。”
之后,尹德基送梅哥回家
我对卢泽汓招招手,示意他上车。
在车上,卢泽汓唉声叹气,始终处于想不通的状态,他说:“老大,说实话,我跟梅哥一样,不相信浩子为了钱去干这事儿。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不知道,这几天很乱。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花几十年不一定能认清一个人。不管怎么样,浩子都是我们的兄弟,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希望他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你还是这么理智,这么怀疑人性。”
“我是一个怀疑主义者,经历了这么多,我甚至怀疑我们当初的理想。什么自由精神,什么美好世界,太假大空,太矫情。或许,我们应该活得世俗一下,像车窗外那些人,才不至于这么累。所谓的理想,被拆分后,难道不是食****吗?”
“不管怎样,到如今,我还坚持着我们来BJ之前的想法。遇到过很多人,不,是猪,跟猪谈理想做什么,猪的脑子里都是饲料,但我们不是猪,是人。”
“你这么一说,又将我的信心拨回来了一点。”
“所以,你也要选择相信一次,相信浩子,好吗?我们要找出其中的秘密。”
看到卢泽汓那副纯真执著的表情,我无法抗拒:“我相信,相信你,相信浩子。”
他对我点点头,似乎是在鼓励我。
因为尹德基家大,我们聚在他那里商讨方案。
尹德基自觉理亏,在旁边端茶倒水做菜做饭,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张兵首先给出专业意见:“按照当前的量刑标准,对耿浩兄有些不利。如果他是被迫做这种事,能揭发背后的组织,肯定可以获得减刑或者缓刑。”
“那你来做耿浩的辩护律师吧!”梅哥迫不及待地说。
“我嘛。”张兵为难地挠挠后脑勺,“主要擅长经济类的民诉案,对刑事案接触比较少,就怕诠才末学,耽误了耿浩兄啊。不过,我有一个推荐的人选。”
“我也有一个推荐人选。”
“赵永律师!”我和张兵几乎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当初跟北大教授黄东方打笔墨官司时,赵永律师精明强干,在法庭上如鱼得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找他,错不了。
“我晚上约一下他,明天去他公司一趟。”我说。
“我跟你一起去!”梅哥急不可耐。
第二天,来到金诚律师事务所,我将耿浩画中藏毒的前因后果告诉赵律师后,他不假思索:“这个案子我接了。”
梅哥很激动,焦急地问赵律师耿浩不会被判死刑吧。
赵律师说:“这么说吧,五公斤大麻叶或******烟,相当于1.6克左右海.洛.因,所以,贩卖大麻跟其他毒品比起来,处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重,除非量十分大,情节十分严重,才可能被判死刑。”
梅哥“哦”一声,总算松了一口气。
“另外,还要看主观故意和客观构成要件是否有直接因果关系,量刑要结合当事人犯罪动机和本案对社会的危害性大小,以及在本案中是否有从轻或减轻情节等因素确定。所以到现在为止,在法律上来说,他只是有持有大麻的嫌疑,而没有贩卖大麻的嫌疑。说点法律外的,那些光顾画室的人都是明星大腕,有头有脸,他们能自觉站出来承认购买大麻而且指证耿浩吗?我想不会。即使耿浩承认贩卖大麻,根据你们说的,他不是那种为钱越雷池的人,可能是被迫的,如果能找到他被迫胁的证据,减刑,完全有可能。”
“赵律师,听您这样说,我终于放心了。这件事劳烦您了,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梅哥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对赵律师鞠了三个躬。
赵律师见状,“哎哟”一声,赶忙站起来过来扶她:“大姑娘,可别这样,你们这群孩子都是好孩子,我不会看错的,这个忙,我帮到底了!”
第二天,我们在看守所外等着,见到赵律师一露面,马上围上去。
梅哥急切地问:“他怎么了?还好吗?”
尹德基见梅哥对耿浩仍然一往情深,面色有些许黯淡。
“人还好,我把外面的情况告知了他,也表达了大家对他的关心和思念。可是,他就是不开口说话。”
“怎么办?怎么办?他为什么会不说话?不说话怎么行!他的情况我们都摸不到。”梅哥急得直跺脚。
“先别急,我总会让浩子开口的。”我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送赵律师回家。”
在车上,我说:“发现耿浩那事儿时,没有想到报警,而是让他自己处理干净,就这样了了,以后死活不准碰这个。可能他现在以为是我报的警,所以对我有怨气。”
“看出来了,他心里有恨,但是,我也觉察到他想说出一些事情来。我明天再去一趟看守所。”
“您可以这样告诉他吧,不过有点煽情。”我苦涩地笑笑,“您就说,不是我报的警,让他清楚这一点,我一直都是他的好兄弟,一直都知道他内心的纯洁和善良。我想看到他好好地生活,为他的理想奋斗,就像他小时候没有画笔,刺破手指在镇上的厕所蹲位上用血作画一样。让他回忆起我们当初的誓言,回忆起他的父亲对他的点点滴滴。”
说到这里,想到耿浩小时候的样子,流着鼻涕,留着一头脏脏的长头发,一丝不苟地画着飞鸟流云,然后,他微笑着抬起头。
顿时喉咙堵得慌,有些哽咽。
“还有,我们爱他,等着他出来一起吹牛聊天,等到我们誓言到期的那天,我们还要回到河边,祭奠我们失去的所有,憧憬我们美好的未来。在我们心目中,他永远是耿浩,那个外表高冷内心炽热的艺术家,那个对爱情执著到死的热血男儿。”
说到这里,泪水从我脸上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