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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臃肿体现在城市建设上,就是三环内的核心商圈几百米远的地方依然布满城中村。 小这座典型的后苏维埃式城市,常常给人一种独特的惊悚,天桥上的贴膜人和胡同里的站街女,倒映在城市的下层河流里。动物园的批市场,一到下班高峰期,地铁站动脉硬化,人能挤成饼干。无数个人生都能可以在这个嘈杂之地找到安身之所。
天子脚下,皇城根外,主街道又宽又直,转几个弯溜进小巷子里景象立即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的只能叫村。那里犹如城市的盲肠,混乱不堪,人车乱撞,不停上演着城管跟小摊贩的游击战。一到夏季的暴雨季节,国际化大都市直接变水城威尼斯。
情侣谈恋爱,同在b市,跟异地恋无二。从海淀到通州如果乘坐路面交通,遇到高峰期可以花掉四五个小时不一定能到。
袁正作为b市土著,自豪地宣布,从来没进过故宫,也没爬过长城。他说b市在他眼里根本不是烤鸭、卤煮、炸酱面的故乡,而是一座杂七杂八的钢筋混泥土森林,充满了伪时尚和伪文艺。
儿时的乡愁全被拆迁的端掉了,他说,推土机每推倒一间老房子,童年记忆就被强拆了一部分,那个痛跟割肉一样一样的。
他精辟地总结:b市我算是看透了,朝阳的野模,西城的官,东城的胡同,海淀的学霸,丰台的烟囱,怀柔的美景,就这么回事儿。
在袁正眼里,什么房山、顺义都不算b市。
“门头沟?什么地方,不是在q市吗?”他还说,某些地地道道的b市人,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区县,但人家就坐井观天了,老子b市人嘛怎么地,气场也能震死你们这些外地狗。
当然,他是讽刺颐指气使的满清遗老和见不得光的胡同大爷,我遇到过的大多数b市本地人都挺不错,热情好客,通情达理。 男的拆二代带着几串据说是乾隆缠过睾丸的玉珠子侃大山牛得封不了口,丫头片子大大咧咧吃喝玩乐像爷们儿,他们习以为常,这叫b市的气质。
b市大,资源集中,外地人趋之若鹜,如过江之鲫般涌来。尽管这些所谓资源都不是为这些涌进来的大部分人准备的。豪宅、高级餐厅和会所,进进出出的都名人、官老爷和煤老板。
得个感冒烧,**丝进路边黑诊所买几味药的钱都舍不得,只求不死。资源,哪来的资源?后来我跟袁正一样,看透了,所谓的梦想,成了广大北漂逃避残酷现实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某些行业还真得在北京才对口。唐婷婷对我说:“b市人多,自然消费也多,办事方便嘛。”
我理解她的意思。
她正准备成人高考,偶尔我去三姨的“佳人有约”洗头店,还会给她讲讲题。
嫖客在里面大战,我跟她在外面复习立体几何,雅俗共赏,甚是热闹。后来我们嫌吵,三姨建议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店。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唐婷婷考试前两天天,老家的一场大雨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这场大雨冲毁了她外婆家的猪圈,猪跑出去撒欢了。第二天她外婆去找猪失足掉下山崖,被抬到医院呕血不止,当天晚上走了,没见到唐婷婷最后一面。
她回b市后,我安慰她不要紧,明年再考,准备更充分,说不定效果更好。
她的眼睛哭肿了,像两个桃子挂脸上。她说从小与外婆相依为命,外婆什么好的都留给自己,没想到还没有尽孝道,外婆便撒手尘寰。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我给他递过去纸巾。她感激地说:“在b市只有你这么关心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对你自己好点,就算是报答我,先别哭了。”
想不到她哭得更厉害,凑过来借我的肩膀用,无可奈何,只能借给她。
她哭完后说,老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以后不想再回去。
我才想起,寒假将至,回家被提上了议事议程。想从北京回家,难度不亚于把人送到月球。
春运,无疑是中国人的大迁徙,一只只文化上的候鸟,逼近年关时都要回巢,把b市还给b市人。
以前看《动物世界》,非洲草原上的食草动物为了交配和水草大迁徙,河里有鳄鱼咬,背后有狮子和豺狗追,命叫一个惨。
此乃大自然的规律,上帝以残酷的方式淘汰老弱病残,让生物群落保持高质量水平。想想我们类似水牛斑马羚羊,社会比非洲大草原更加惨烈,只不过人类社会可以拼爹,多了潜规则,实质比丛林规则又能文明多少呢?
春节临近,《潮》杂志开始关注高校学生买票难的问题,杂志出去以后校领导很重视这个问题,计划在文科大学的办公楼开通学生临时售票点,让我们感倍感欣慰。
计划是计划,计划了很久落实不了,一个秃头领导最后说跟铁道部门沟通了,行不通,只能等明年。
这时,一热心学长粉墨登场,他告诉我们,春运抢票要防黄牛,还给我们讲买火车票的实践经验,比如得提前4o天去熬夜排队,黄牛小偷猛于虎,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啊。
我正要感谢他给我普及火车票购买须知时,他说一看你们就是菜鸟,要不我帮你们买票吧,给个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你看行不行。
我说,防个屁的黄牛,**的就一黄牛。这货靠当黄牛,每年春节时能赚几千块钱,前提是熬夜熬成《指环王》中的咕噜。
有同学不甘心被黄牛坑走那么多钱,抱着被子到火车站售票窗安营扎站,排了两天的队,买到了一张站票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如难民领到口粮。回到宿舍后一摸裤袋子,钱包在火车站被扒了,车票、金钱两空,当时要不是同学拉着估计已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卢泽汓说春节要去矿上实习,不回家,跪求我们带s市的土菜回去犒劳他,他说梦见吃地道的家乡菜,哈喇子流得跟长江一样,每天早上枕头都打湿了能揪出水。
我想这小子挺能看火口的,一票难求的春运期间,估计我们都回不去了。
尹德基自告奋勇,说:“这几天你们准备期末考试,把身份证和学生证都给我,现在我那边不忙,回去过年了没什么客人,店里的厨师够用。我跟我叔叔请几天假,我去火车站蹲守,老子就不信这个家我们回不去!”
他当天晚上抱了两床棉絮,提了几桶方便面去火车站蹲点。24小时之后我打电话慰问他:“尹子,你那边怎么样,票买到了吗?”
他像打过鸡血:“没有没有,前面还有一公里长吧。”
当时真他妈的想昏过去,没买到票不说连售票窗口的影子都没看到,凭什么那语气跟打了鸡血般兴奋。
想想尹德基挺辛苦,我说:“你等我,我去给你送点吃的喝的。”
“别别别,千万别,我有吃的。”他莫名其妙地抗拒我。
“没事啦,我现在有空,这就过去,给你送点温暖,票没买到也别把小弟弟冻残了,还要回去跟那黑胖妞生娃儿的。”
尹德基哈哈一笑,说:“你真别来了!”
“你这是?”
“如梅在这里呢,给我带来很多吃的。”尹德基压低了声音说,但能感觉到他怀春的心在疯狂地砰砰跳动。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那好那好,不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注意保暖,别冻坏了。”
“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他掩盖不住兴奋。
又过了24小时,我打电话给尹德基,他说:“胜利在望了,离售票窗口不到半公里了,我踮起脚能看到售票阿姨那手伸来伸去的,曙光在眼前了!”
“梅哥不在?”
“梅如回去收拾带回老家的东西了。”
“我过去陪你,考试已经全部结束,有的是时间。”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