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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说什么?”任似非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问,试图不着边际地把自己的肩膀从姬无忧手上移开。
可惜只是稍稍动了一丢丢就被姬无忧按住,动弹不得,也不会让任似非感到不舒服。
想逃?姬无忧黛眉一抖,单边唇角勾起一道弧度,说,“驸马说呢?”
“啊……”隔壁很适时地又传来一声。
任似非只觉得此刻水热心更热,她静静在那里,没有说话。
姬无忧也不急,就在一旁等着,还时不时拿着浴巾帮任似非擦洗背部,另一只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没有松开。不急,她等她说。
直到姬无忧越洗越往下,任似非才回身按住她的手,说,“当初说过,我在另外已经世界过了二十七年,有些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任似非的话说的很婉转,直话直说不是她的风格。
“……”果然!那么……姬无忧看着任似非十四的岁的样子,听着任似非二十七岁的口气,心中难免有些违和感。想知道,想知道她过去的点点滴滴,不单单是那个世界的样子,还有她遇见的人。她的这个身体一定没有被别人碰过,那么她的灵魂呢
另外一个方面,两个女子之间这种事情姬无忧了解的并不多,芮国虽然开放,但是不像两仪对全性别的恋爱都无条件支持,所以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宫中的传闻,宫中女子间偶尔会传出有这样的关系存在,此类事情总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也不会了解更多这样的细节。虽然成亲那天有人给过她相关的资料,当时的自己也没有当做一回事,那本册子至今应该都在自己书房的架子上,无人动过。
今天以前,姬无忧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和任似非发生关系,但是只要心里被灌输了一个概念,它就会想种子一样茁壮成长起来。她似乎不排斥这个想法,只是对任似非似乎对这个方面了解得很透彻,这一点让长公主殿下很不喜欢。不管怎么样,任似非怎么可以比她懂得还多!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你……可曾……”姬无忧第一次开口有些艰难,这大概也是长公主殿下人生中第一次不知道如何措辞,但是身为芮国长公主,她又怎么会不在意呢?面对任似非,姬无忧向来没什么顾忌,只是这话太酸。
“什么?”见姬无忧如此状态,任似非一时没有理解过来姬无忧要说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很快吐出来,憋了一会,姬无忧才说:“可曾与他人……”话刚起个头,姬无忧又说不下去了,她自己一定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问出这样羞人的问题。一时有些气恼,明明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混乱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和驸马在这里讨论这个,可是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姬无忧就不得不搞清楚。
如果有……想到这里,姬无忧只觉得流经心脏的血液都一下子变酸了,变得灼人了。她母后二十七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八岁了。瞬间,这种猜想浮现在长公主的脑海中,而其中任何一种她都不喜欢。
“没有。”这回任似非倒是斩钉截铁地爽快回答道,看着姬无忧有点纠结的表情,一下失去了逗弄她的心思,就是那么心软。她换上和任似月相似的宠溺表情说,“前世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孩子掉在水里,我想要拉她,却怎么也拉不上来,我一直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脸,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所前世只要有人向我表白,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梦中的女孩,心里本能地拒绝了别人。”不然,夏殇颖前世这么优秀,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又那么明显,自己为什么一再视而不见呢?任似非这样讲着,虽然务实的姬无忧可能不会相信这个说法,她也依然坦白相告。
说完,任似非抬起头,却没有在姬无忧的眼睛里看见怀疑或者不相信的神色。相反的,姬无忧听完脸色沉重起来,让她想起她刚来时国宴后的晚上,姬无忧也有着类似的表情。
姬无忧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慢慢消化着刚刚任似非话中的含义,注意的重点马上就转移开来。她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说:“似非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梦?告诉本宫。”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些。
忽然想起,刚开始的时候,她也问过任似月,怎么就认决定这个人真的是她妹妹,而任似月的回答是因为她拥有任似非的记忆,说任似非常常会梦见以前的一些片段,那么,如果任似非说的是真的……
姬无忧不禁抬手抚上胸口那块玉佩,那块后来证实是属于任似非的玉佩,她一直怀疑儿时落水那天任似非也在场,因为她被求起的地方和任似月描述的任似非落水之地相距不远。只是任似月也说她追查当年这件事情许久,一直没有下落。
任似非有点奇怪,如实描述了梦境,“我常常会梦见自己掉在水中,姐姐想在岸上拉我,却怎么也就不起来,我就只是往下沉,直到水灌进身体,后来证明,这件事情是真的。可有时候,我也会梦见完全相反的情景,我在岸上,想要抓住另一个女孩的手,可是我每次就要抓到的时候就会觉得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就醒了。我觉得这个知道因为我有时候对小时候落水的记忆太害怕了,太渴望能被就起来而制造的梦境。”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现在回忆起这些梦的感觉并不太好,她也有好一阵子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姬无忧心中一凛,似乎猜到了什么可能性。当年的事情,如果任似非也在现场……如果任似非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一切不合逻辑的地方就可以解释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身上有任似非的玉佩,为什么任似非也会在那天落水。
那么,当年,也在现场的潘泽儿为什么只字未提任似非这个人?是不记得了?还是……?生性多疑的姬无忧眯起眼睛,十几年前至今的一件件关于潘泽儿的事情浮现在眼前,再一一串起。当年她含糊的说辞、从小就开始豢养的青时鸟、多次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任似非下手的痕迹、潘超之死陷害任似非、那个出现在潘府门口的神秘女子……种种的一切都渐渐指向了潘泽儿,而幕后更是有什么以前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存在。思及此,就连姬无忧都觉得顷刻间不寒而栗,可是一切都像是缺少了一块块碎片的拼图,整个画面目前都支离破碎的。
姬无忧徒然加快的呼吸让任似非有些不安,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握住姬无忧。
思绪被打断,姬无忧紧张地一惊才回到了现实中,已是一背的冷汗,心中快速盘算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任似非商量,又转念消除了这个想法,她不想让任似非在现在对对方实力还不明朗的时候知道太多,一方面不想给她带来更多危险,另一方面,她也想让她在主观上担惊受怕。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任似非的行事风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的小驸马其实是非常小心谨慎又惜命的人,从上一次遇刺时她脖间的那些布置就可以看出一二,可见在她处变不惊的外表下,每夜可能都在害怕和防备中度过。
“可还有其他细节?”姬无忧收起心思,换上之前那样柔和的状态问道。
任似非想了想,摇了摇头,“殿下在想什么?”
姬无忧学着任似非平日的样子在脸上勾画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以此技巧极好地掩住眼中受不住的最后一抹犹色,道:“自然是把她找出来,本宫想看看那人是谁。”现在一切都还没有证据。
见姬无忧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任似非很自然地延着姬无忧的思路说了下去,“那人是谁不重要了,也可能只是我梦中编造的一个人而已,殿下不如放过她吧。”说罢,任小驸马还不忘俏皮地眨眨眼睛卖个萌,调节一下气氛。
“哦?真的?”姬无忧保持着刚刚的表情,神态不太自然。
只是刚刚的气氛已经在任似非心中引起了怀疑,难道当年的事情不只意外那么简单?这件事情任似非没有多问过,任似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一直觉得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不影响现在都不是问题,可姬无忧刚刚问起的眼神和现在的表现反而说明了当年的事情可能并没有过去,还和姬无忧有什么关系。
一墙之隔的房间中又转来了略微高亢了些的女声,为长公主大人的房间再次渲染上一层旖旎。
想了想,任似非又开玩笑一般地说,“殿下放心,若那人真的出现,我也不会心动的,因为……”顿了顿,她缓缓从浴桶中倾身上前,将沾满水的双臂圈在姬无忧皓颈间,“今天,殿下已经放弃了最后一个甩掉我的机会,我跟定你了。所以,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富贵荣华,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走过。”
姬无忧脸上掩饰用的表情一丝丝瓦解,肩上湿意让她有点不舒服,而任似非的话显然有多层含义,望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那里仿佛有些至高无上,至深无下的气质存在,很纯净,令人迷醉,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温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心墨对任似非如此执着。
人喜欢的情绪其实单薄肤浅,只有在时间的长河中才会质变,才会变得厚重起来。羁绊正在丝丝缕缕地慢慢构建,而其实,冥冥中,也许她们早已被命运牵制在了一起。